第187章 綰髮
蕭明淵是在快到卯時的時候醒的。
屋內點了安神的香料,燭火搖曳,蕭明淵偏頭,凝著趴在床頭的葉風華。
墨發披散,有幾縷垂到了額前,擋住了小半張臉,眉眼安靜地闔著,像是一幅束之高閣的水墨畫。
看樣子似乎睡得很熟。
蕭明淵輕輕撩開身上厚重的棉被,微微撐起了點身子,抬手將她額前的頭髮悉數撥弄到了耳後。
許是髮絲太細膩,又或是耳後的那片面板過於軟嫩,蕭明淵的手指在那地方流連不捨離開,輕輕地揉捏著,直到那處白嫩的軟/肉揉搓發紅。
葉風華眉心微蹙,蕭明淵怕驚擾了她,流連不捨地收回了手。
房門突然被推開,齊一鳴站在床頭,看他醒了,剛想開口,蕭明淵抬手抵在唇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出去再說。
齊一鳴看了眼葉風華,點頭,轉身先出了門。
蕭明淵輕手輕腳下了床,將多餘的棉被一股腦堆到了床尾後,這才小心翼翼地將葉風華放在了床上。
葉風華無聲地嘟囔了一句,蕭明淵曲起指節接剮蹭了一下她的鼻頭。
“辛苦你了,乖,這樣睡舒服一點。”
門口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葉風華睜眼看著窗戶紙上投下來的兩道人影,眸子睏倦地眯了眯,扯著被子翻了個身,又重新睡了過去。
門外齊一鳴見蕭明淵身上只穿著單薄的中衣,脫下了大氅,遞到了蕭明淵手上。
“可是南央的事?”
蕭明淵輕咳嗽著接了過來,不客氣地披在了身上。
齊一鳴:“是。感覺怎麼樣?好多了沒?”
蕭明淵搖搖頭,“無妨,回去可以讓小戈再看看。”
語罷,他眉心微蹙,又繼續問道,“就這幾天,南央又有什麼動作?”
齊一鳴還沒回話,走廊拐角那邊傳來沉悶的腳步的聲,蕭明淵使了個眼神,兩人都及時禁了聲。
長老杵著柺杖,邊咳嗽著邊走了出來,瞧著蕭明淵站在門口,微微斂了神色。
“已經醒了啊……瞧著也沒什麼大礙了,過來老夫再把把脈。”
屋內葉風華還睡著,齊一鳴就將長老引到了院前的石桌旁,蕭明淵坐下伸手,長老一遍捋著鬍子一遍思索著。
“毒大致清了,但因中毒後大肆催動內力,傷了經脈,恢復起來可能不太容易。”
天色漸漸亮了起來,長老抬頭,渾濁的眼珠子,停在蕭明淵的臉上。
他把的脈他自然知曉,面前這個樣貌普通的男人,身份並不像他所呈現出來讓人看到的那麼普通。
這樣的人,一向不能有弱點,身子上出了絲毫的問題,都可能引起精心佈下的棋盤毀於一潰。
蕭明淵漫不經心地收了手,放下捲起來的術口袖袍。
“長老不必擔心,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曉。”
長老捋這自己的鬍子,“既然如此,老夫也就不多嘴了。藥還得一個時辰後才能送來,喝了再走也不遲。”
蕭明淵頷首,“謝長老。”
長老起身,齊一鳴扶了一把,老人家推脫了一下,扶著柺杖搖搖晃晃地離開了。
齊一鳴回首,看著蕭明淵,蕭明淵望向老人消失在拐角處的背影,輕輕搖了搖頭。
屋內燭火燒的正旺,地龍通著床褥,溫度正合適,蕭明淵坐在石桌前,攏緊了身上的大氅,吩咐道。
“下去安排吧,喝了藥就走。”
“是。”
葉風華後來就睡得不怎麼安穩了,她知道蕭明淵醒了,也知道兩人在窗外談著事,那道印在窗戶上的身影總在她腦海裏揮之不去,在夢裏浮浮沉沉,門外一有點響動她就立刻睜了眼。
眉宇間還夾著點睏倦,她盯著床幔發了會兒呆,外面的天色徹底亮開了,葉風華翻身下了床。
門外的石桌前,蕭明淵正好喝完了最後一口藥,將瓷碗遞給小弟子的時候,回頭一眼就瞧見了站在門口的葉風華。
他微微一笑,衝着她招手。
“風華,過來。”
葉風華走了過去,一頭墨發乖順地披在肩頭,眸子裡還帶著些許惺忪,和平常是截然不同的氣質,整個人無害又乖巧地蹲在了蕭明淵面前。
“感覺好點了沒?”
“嗯。”
蕭明淵把玩著她垂在肩頭的發,眸子半垂著,“風華,我給你挽發吧。”
“好。”
蕭明淵站起來,引著她坐在了石凳上,葉風華將那黑色的髮帶遞到了他手上。
“要扎高一點,手收緊一點,一點點綁。”
蕭明淵動作很輕,手指擦過頭皮帶來一陣別樣的觸感,葉風華指尖下意識地蜷了蜷。
他似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嘗試了兩次才勉強上了手,那雙不是執筆就是練劍,被磨出薄繭的雙手,難的觸碰少女這麼細膩順滑的頭髮,像是一塊上好的綢緞,稍不注意就從指縫泄了出去。
他小心又細緻,將髮帶一圈圈纏了上去,看著那飄揚著的髮帶,如釋重負般地鬆了口氣。
葉風華抬手摸了一把,抿唇,“歪了。”
蕭明淵微怔,隨後輕笑,“你生得美,歪了也好看。”
葉風華沒答話,看著立在簷下有一會兒的齊一鳴,問“要走了嗎?”
蕭明淵點頭,又突然想起來她背對著他看不見,“要走了,一起嗎?”
“好啊,反正留下來也沒什麼意思,我先去收拾一下。”葉風華起身回首望了一眼蕭明淵,笑。
車廂裡,傅唯一會兒看看葉風華,一會兒又看看蕭明淵,懵懂又模糊地覺察到了馬車上的氛圍不對勁。
傅小天使很識趣地開口,“姐姐,我去外面坐了,幫著阿大叔叔一同趕馬。”
蕭明淵瞥了一眼晃動的簾布,“這是上次你救出來的那個小奴?”
葉風華抿了口茶,“是。”
“從南邊來的嗎?看起來倒也並不像從小顛沛流離慣了的人。”
蕭明淵輕輕敲著桌面,提醒著,葉風華搖搖頭。
“我有分寸。”
南邊,南央。
兩人的話題一時又繞了回去。
“我聽齊一鳴說了,這次緊著要回去,是爲了南央的事?”
蕭明淵輕輕咳了幾聲,葉風華趕忙將手中的茶水遞給了他。
“是,”蕭明淵喝了幾口潤了潤嗓子,“就這麼幾天的時間裏,周邊小國已經被吞併不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