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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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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誰比得過你

    眼前猛地一黑,男人手指溫熱,覆在了她面上。

    葉風華眉梢微微挑動,卻也只是抱著胳膊,最終沒有掙脫。

    空氣中細微的動靜似乎都在無限地拉長,葉風華聽力向來是極好的,尤其是眼睛看不見的情況下。

    她能清晰地聽到那地兒忽地安靜,又陡然爆發出陣陣驚呼,隨後是人群涌動漸漸散開聲音,還有夾在裡面的毛刷摩擦地面的粗糲動靜。

    又過了一會兒,蕭明淵的手指撤了下去,光亮陡然傾瀉下來,葉風華微微眯著眸子,視線有些模糊。

    但那邊的鬧市人群已經散開了,皆圍到了另一邊的告示旁,臺子上的屍體和血跡已經全部被清理乾淨了,獄卒正提著桶往下走。

    其實蕭明淵斷不用這麼做,葉風華親手殺過的人,見過的血腥和屍體遠比這個多得多,這種與她而言不過是個小場面。

    但是蕭明淵就是不願,至少他在身邊的時候,他希望揹負著一切的血腥與罪孽的不會是她。

    她的眼眸那麼澄澈漂亮,她的雙手細嫩光滑,她也該擁有尋常女子一樣害怕和退縮的權利,她也該有能在這個時候覆住她的雙眼的人。

    葉風華站在蕭明淵前側,蕭明淵雙手虛虛地籠在她的兩邊,骨節分明的手指用力地搭在窗沿上,葉風華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一陣冷香倏地靠近,她還沒來得及從他手上撤回視線,就聽蕭明淵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風華,謝謝你。”

    聲音溫潤,動聽極了。

    葉風華的心底無端地有些雀躍。

    但她面上沒表現出來,甚至爲了不讓蕭明淵覺察到這份不經意的小心思,刻意地岔著話題。

    她伸手指著另一邊圍了一圈的人,“不是都已經結束了嗎?那邊還在幹嗎?”

    “貼的告示,對江漣所做的一切揭露,還有因為記恨對你無端構造的謠言的澄清。”

    “是皇上今日在早朝上力排眾議親自下的令。”

    葉風華:“江老丞相那一黨竟也同意?先不說別的,光是江漣死得不明不白這一條他就不可能這麼快就這樣蓋棺定論了。”

    葉風華:“北堂湛才上位幾天,就有這實力和江老丞相這一脈對着幹了?”

    蕭明淵目光也落在了那個地方,片刻後,又挪到了更遠處,那人一頭霜發,策馬而來。

    瞧著像是司星。

    蕭明淵心緒微頓,嘴上卻沒停。

    “他當然沒這個實力,但是那又怎樣,這件事雖沒有點明,但多數人都猜測背後肯定和本王有關,識趣地都知道順坡打滾,睜隻眼閉隻眼,他北堂湛當然也不例外。”

    “局勢這麼清晰的情況下,他甚至還順了個人情給本王,事情由他提出來,雖然招了江老丞相還有原先太后埋在朝廷裡的那些人的恨,但同時也在本王面前賣了個臉。”

    “從長遠來看,他這棋走得倒挺高。”

    葉風華雖不會主動去思考朝廷中波雲詭譎的局勢,但經過蕭明淵這一說,她的腦子轉得也快。

    “所以說,這北堂湛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啊,此番下來,短時間內他在朝廷上會難做?”

    蕭明淵笑了笑,彎腰傾到了她耳邊。

    “都說了他不是省油的燈了,你以為他還會讓自己處於弱勢嗎?他背後的水可比你想的深多了。”

    葉風華眉頭微皺了皺,說起來,她有好一段時間沒有見到過北堂湛,之前和他相處時雖覺得奇怪,但又說不上來到底是哪裏奇怪。

    蕭明淵似乎能猜到她心裏在想些什麼,“他那張臉倒是極具欺騙性,也正因如此,同他相處時纔要更加謹慎。”

    “風華,本王同你打個賭。”

    葉風華好奇地回頭,兩人的距離頓時又拉近了幾分,葉風華能清楚地看到蕭明淵眼裏自己的倒影。

    “不出半個月,那些原本屬於江漣的爪牙就會被他神不知鬼不覺地扒地乾乾淨淨。”

    葉風華嗤了一聲,睨著他,“我為什麼要跟你打賭,橫豎論肚子裡的壞水,誰比得過你。”

    蕭明淵不惱,也笑。

    “你這話說道可就不中聽了。”下面突然傳來一陣騷亂,兩人的話題止在了這裏,蕭明淵抬了抬下巴,“風華你看,誰來了。”

    告示欄前人還沒散,無論識不識字,都好奇地在那裏圍著。

    “哎喲上面寫的啥啊。”

    “說是太皇太后江漣謀害了攝政王母妃,過了這麼多年才查出來,嘖這後宮裡還真是亂啊。”

    “還有一條,江漣構陷葉風華,所說皆是不實,底下蓋著禮部尚書陳林夫人的印呢。”

    “我記得之前就是她先跳出來說這件事的,眼下又是她來澄清。”

    某個裹著頭巾的大嬸聽著這裏,難免麵露鄙夷之色。

    “那葉風華要真沒點什麼,怎麼會叫人捉住這個把柄呢。要我說啊,肯定是背後不檢點,不然怎麼最後連司星殿都進不去了。”

    她嗓門大,一時將人的注意力都到了葉風華身上。

    “就單是她那張臉就是狐媚子的相,一笑不知道把多少男人的心思勾進去了。”

    那大嬸話還沒說完,尾音驟然就被一道馬聲的嘶鳴給壓了下去。

    眾人回頭看去,見著那個滿頭霜發,周遭清冷的男人,空氣似乎都因為他的到來而純粹了幾分。

    眾人惶恐,腦子裏像是放煙花一樣炸開了,一時愣在原地沒什麼動作,直到司星下了馬,那群人骨子裏帶著的尊敬迫使他們烏泱泱全部跪了下去。

    司星站在原地,背了一隻手在後麵,另一隻手撫摸著有些躁動不安的馬匹,謫仙一般的氣場襯得這鬧市似乎都帶上了幾絲仙氣。

    “吾方纔聽著有人在說風華的事,說是因為她不檢點才被逐出了司星殿。”

    那帶著頭巾的大嬸身子下意識地就抖了幾抖。

    這種懼怕和見著皇上不一樣,而是一種從心底油然而生的敬畏。

    是一種卑賤的螻蟻陡然見著神壇上的人一步步走下來時的自卑和怯弱,恨不得能埋進土裏的渺小。

    司星望著那個抖如篩糠的大嬸,聲音冷絕。

    “世人眼界多狹隘,吾之前有所耳聞,但吾向來相信清者自清的,但不層想到眾口難調,一張乾淨的白紙往往更容易被浸髒。”

    “所以今日吾來了,特意挑了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出現在所有穢語傳播的源頭,都給吾聽好了。”

    司星的眼神突然從底下的那群人錯開,挪到了不遠處的酒樓,極其精準地定在那扇窗前兩道似乎交疊在一起的身影上。

    “吾總共在人前出現過兩次,次次皆是爲了葉風華,你們難道還看不出其中的門道嗎?”

    “不是司星殿逐出了葉風華,而是司星殿配不上她。”

    司星聲音跟他人一樣,很輕很冷,所說的話卻像是一道驚雷炸在了所有人的耳邊。

    馬屁似乎極其不適應這般髒亂的氛圍,動得越發焦躁了,司星收回視線,也不準備多留,牽著馬就要離開,才走了幾步,突然回過了頭。

    盯著跪在人群中的那個帶著頭巾的大嬸身上,眸子微眯,話在嘴裏滾了一圈,最後還是吐了出來。

    “汝不說是頭巾,吾還以為你頭上裹得是裹腳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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