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風華抬頭瞧了眼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爲了刺激王蘭的情緒，葉風華消耗了不小的精力，眼下覺得睏倦，也就沒急著回去，直接在流光殿睡了。

    等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門口的侍衛早就在那裏等著了。

    葉風華拉開門，打了個哈欠，瞧了眼一臉迫切地盯著她的侍衛。

    “怎麼了？”

    葉風華懶洋洋地靠在門邊，侍衛欲言又止，很顯然，話在嘴裏轉了幾圈，似乎是不知道從哪裏開口。

    葉風華眉梢一挑，就在最後一絲耐心快要被磨掉的時候，下屬總算開了口。

    “那什麼，那兩個人打了一夜，但又都沒見血，屬下不知道該不該拉開。”

    “打了一夜？”

    這驚人的持久力，就連葉風華都有點吃驚了。

    她當即撐著門框站起來，往那個偏僻的廂房走去。

    推開門，兩人衣衫凌亂，頭髮張牙舞爪的支稜著，中間很是識趣地隔了條凳子，似乎是在中場休息。

    細看，兩人眼底都有很明顯的青灰，但眼裏沒有洶涌著那種一看就讓人心驚的仇恨。

    看起來，似乎，經過了一夜，調解地還不錯？

    葉風華摩挲著下巴站在門口，兩人聽到動靜，目光皆朝她投了過去，下一秒，兩人齊刷刷地抖了一下。

    葉風華：......

    我尋思我也沒那麼嚇人啊。

    葉風華緩緩走近了些，站在了馬蓉旁邊，努了努下巴。

    “她恢復過來了？”

    馬蓉翻了個白眼，有氣無力道。

    “嗯，精神氣可足了。”

    “那挺好。”

    葉風華抱著胳膊，看著王蘭。

    “瞧著你見著我的反應，那混沌時期的事情也應該想得起來吧。”

    王蘭沒做聲，默默地低下了頭。

    “既然記得，那就不用我多重複了，好好歇息吧，今天下午我會派人把你送到尚書府的。”

    看了情況，葉風華也不準備多留，就要轉身的瞬間，馬蓉一下子扯住了她的裙角。

    葉風華回頭，挑眉，眼眶斂著有些銳利的弧度。

    馬蓉猛地一咬牙，說道。

    “我可以作證，我可以作證靜妃的死是榮妃所為！”

    “這麼識趣？打了一晚上，把腦子打通了。”

    葉風華緩緩蹲了下來，沒什麼表情地盯著她。

    “你知道你要是開了口，會發生什麼嗎？你害的可是蕭明淵的母妃。”

    馬蓉抿了抿唇，眸光微微閃爍著。

    “我知道。我只希望能在死之前，能在靜妃墳前磕個頭。”

    提起靜妃，那邊王蘭的臉色也有些蒼白，葉風華的視線不鹹不淡地瞥了她一眼。

    最後又挪回到了馬蓉的身上。

    “來人，帶她下去收拾一番。”

    “等會兒，我親自帶你去攝政王府。”

    這邊人被帶了下去，房裏就只剩下葉風華和王蘭了。

    可能是因為昨天葉風華給她的震懾力太大了，眼下王蘭下意識地就往後縮著。

    葉風華沒多說什麼，緩緩起了身，只是在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頓住了腳步。

    她微微偏頭，思索了片刻，緩緩道。

    “你該慶幸，陳林他知感恩。所以你今後的晚年生活，也不至於過於落魄。”

    “所以你就可以更清醒、更長久地反省自己的過錯，你的小寶自始自終沒有偏向任何一個外人，他所有一切的阻止，都是爲了你好。”

    一字一句，又輕又緩，身後王蘭低垂著頭，手指一點點嵌進了肉裡。

    *

    葉風華收拾好了所有的東西，帶著蒙著眼的馬蓉和王蘭下了山。

    兩個人在馬車裏格外地安靜，葉風華先去了趟陳林的府邸，將王蘭放下了。

    陳林帶著其夫人阮書書，看著意識清明的奶孃，激動地差點跪了。

    嘴裏一個勁地感謝著葉風華，葉風華沒吭聲，只是看著王蘭頭頂上斑駁的白髮，還有已經有些蹣跚的腳步。

    她想，或許清醒著，對王蘭而言，纔是最大的痛苦。

    馬車緩緩行駛，沒多久，就又停了下來。

    葉風華一拉開簾子，蕭明淵就已經在門口的等著了。

    她動作利索地跳了下來，眉梢一挑，玩味地盯著蕭明淵。

    “鼻子這麼靈的嗎？”

    蕭明淵沒說話，只是溫柔地笑了笑，車上的馬蓉一下來，就被人扣了下去。

    期間她抬眼，偷偷看了一眼蕭明淵。

    男人生得格外俊俏，成熟穩重了不少，要是靜妃還在的，一定會很欣慰的吧。

    馬蓉想到了這裏，眼神不由得暗了幾分。

    蕭明淵帶著葉風華進了屋，蕭戈小圓球篤篤篤地跑了出來，硬生生在葉風華身前停住了腳步。

    “葉姐姐來了啊。”

    蕭戈有些彆扭地抬起了頭，臉上浮現和他自身混世小霸王不相符的羞澀。

    葉風華瞧著可愛，想要抬手捏捏他的臉，還沒等爪子挪出去一半，蕭戈就被蕭明淵拎著命運的後頸皮，提遠了不少。

    “功課做完了嗎？”

    “夫子讓你出來了嗎？”

    蕭戈攪著手指頭，剛想說今天功課完成的好，夫子放他休息一段時間。

    然而所有的話，都在蕭明淵那沒什麼表情的眼神裡生生轉了個彎。

    “沒、沒有。”

    “所以呢？”

    蕭明淵沉聲反問道，蕭戈委屈地一縮脖子，小聲道。

    “我、我馬上就回去。”

    蕭小世子邁著小短腿很是迅速地跑開了，邊跑邊在心裏嚎。

    嚶嚶嚶，他小叔不做人！！

    蕭明淵瞧著他的背影，很是滿意地回過了頭，分毫不差地撞上了葉風華微微眯著的，滿含著戲謔的眸子。

    像是做了什麼壞事被當場抓包一樣，蕭明淵捂著嘴，輕輕咳嗽了幾聲。

    葉風華今天很是有些地沒有拆穿，從袖子裡摸了東西出來。

    是馬蓉和江漣之間所有的信件。

    蕭明淵從她手裏把東西接了過來，翻了幾張看了幾眼。

    葉風華抱著胳膊，整個人顯得有些散漫。

    “這些東西再加上馬蓉，足以證明靜妃之死和當年榮妃有關了。”

    至於為什麼榮妃膽子那麼大，竟然把這些把柄留在了馬蓉的身上。

    是因為當時的她身邊有鄭棋，所以她足夠自信，認為無論什麼，最後鄭棋都能為她擺平。

    但因為種種原因，當時的馬蓉不能殺，而那些東西也在鄭棋銷燬之前，被她很好地藏了起來。

    成爲了這麼十多年來，風聲過後，她最好的保命符。

    葉風華頓了片刻，想起了另一個人。

    “其實其中真正至關重要的一環還是邵群，他纔是那個把香囊親手遞到靜妃手上的人。”

    “只不過，他死了。”

    蕭明淵抬眼，聽出了葉風華剎那間，語氣間的不對勁。

    “在地窖裡，他爲了消除江漣的怒火，代替挽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