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幹什麼？放開我兒子！”

    時髦男人一把扯開楊凡的手，擋在了自己兒子面前。

    “爸爸，爸爸是你嗎？”

    這時楊可馨認出了楊凡，跑過來扯住楊凡的衣角驚喜的說著。她已經一個月沒看到爸爸了，非常的想念楊凡。

    楊凡寵溺的一笑，伸手想要撫摸楊可馨的臉頰，猛然看到自己骯髒的手掌，手停在了半空。

    “喂，你弄傷我兒子了，賠錢！大家看看，這手腕都捏紅了！”時髦男不依不饒。

    “明明是你先打的我女兒，你看看她膝蓋都擦破了，如果要賠錢，也是你給我纔對。”楊凡心疼的掃了一眼楊可馨擦破的膝蓋。

    “我那不是故意的，你女兒動手打人，我是過來拉架的。”時髦男。

    “明明是王小航先罵我的！”楊可馨搶著說道。

    “他罵你？他罵你什麼了？”時髦男反問。

    “他罵我爸爸是撿破爛的，還說我沒人要！”

    楊可馨說完，時髦男微笑不語，周圍都安靜了。

    “哈哈，哈哈哈……”時髦男突然笑起來，“那你覺得，你爸不是撿破爛的，難道是要飯的？”

    毒刺一般的目光將楊凡和楊可馨包圍，楊凡一身打扮，誰都看得出是撿破爛的。

    “算了，算了，我忘了你家是撿破爛的，這次就不要你們賠錢了，但是你要是再敢碰我兒子一下，我讓你爸進監獄！”

    時髦男威脅了一句，拉着兒子轉身上了一輛越野車，越野車的油門轟的震天響，猛的一溜煙消失在馬路上。

    人群散去，楊凡拉著女兒站在街邊，兩人都沉默著。

    “爸爸，對不起……”

    許久，楊可馨小心翼翼的說了一句。

    楊凡驚詫的看向楊可馨，不知道她的道歉是為什麼。

    “我沒有看不起撿破爛的，撿破爛又髒又累，你掙的那麼少，還要每個月給奶奶三千塊，供我上學……我只是，只是受不了他們的態度。”

    楊可馨低著頭，稚嫩的小手拉住了楊凡又髒又黑的手，沒有一點嫌棄，緊緊的握著。

    楊凡的心像是猛的被刺紮了一下，很疼很疼，疼的無法呼吸。

    “哎呀，可馨，你沒害怕吧，奶奶來晚了。”這時牟萍跑過來，一把拉住楊可馨的手，警惕的看了一眼楊凡，隨後愣住了。

    晚上，期待中本該熱鬧的家庭聚餐，變的很沉默。

    父親楊軍悶悶不樂，一口一口自顧自喝著杯裏的白酒，眼睛自始至終沒看楊凡一眼。母親牟萍只吃了兩個餃子，就放下了筷子，小心翼翼的坐在一旁，也是低著頭，不說話。

    楊可馨早早吃完，跑去一旁寫作業。

    “唉，那麼美的媳婦，離了。好好的工作不做，跑去創業，結果失敗了。”

    楊軍依然沒有看楊凡，只是一邊嘬著杯裏的酒，一邊唸叨著。

    “真不知道，我們兩個老不死的還能活多久，剩下可馨，命苦啊！”

    楊凡聽的心裏煩躁，忍不住，想說兩句，“爸，事情不是你想的……”

    “啊？你說什麼？”楊軍打斷了楊凡的話，“來，喝酒，喝酒，這可是好酒啊，一瓶三十多塊呢，我平時都是三塊錢一斤的散白。”

    “散白都是劣質酒，您以後喝酒還是要買正規廠家的……”

    楊凡的話還沒說完，楊軍又嘆了一口氣。

    “唉，以後，酒還是忌了吧，一天三塊錢，太浪費了。”

    “爸，您這是……”楊凡語塞。

    “大凡啊，是不是因為那個女人？你一定要把握好自己的路啊，不要因為一個女人，毀了自己的一生啊。”牟萍說的語重心長，楊凡知道她指的是夏嬌嬌。

    楊凡沒有解釋，再多的解釋都是蒼白無力的。

    離開父母家，楊凡的心沉重極了。可馨楚楚可憐的樣子，父母失望的樣子，不斷在楊帆的腦海裏盤旋。

    這一夜伴隨著蘇北濃烈的呼嚕聲，楊凡失眠了。

    相比起以前在高檔小區兩室一廳的生活，現在的楊凡活的更輕鬆，但是今天的所見所聞讓他忽然發現，他並不是活給自己一個人的。

    他可以放棄主流的生活，他可以只去撿破爛，但是他無法割捨父母、子女那些責任，他的墮落，並沒有消滅那些本該存在的壓力，只是這份壓力轉移到了家人身上。

    第二天蘇北和夏嬌嬌起床的時候，楊凡已經不在了。

    “臥槽，這小子，撿破爛這麼賣命麼？”蘇北說著掏出電話，準備打給楊凡。

    夏嬌嬌按住了蘇北的手，輕輕搖了搖頭，她昨天晚上已經察覺到楊凡眼神的變化。

    “崔哥，我是楊凡，你現在的單位招人嗎？我知道，我是徵信黑名單，我可以不籤合同，工資也可以開七成。謝謝崔哥。”

    清晨的馬路上，到處是匆忙趕路的人，只有楊凡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

    他一個又一個電話打給曾經的朋友、同事，希望他們可以為自己介紹一份工作。剛剛這個是打給崔闖的，崔闖因為有凡爾賽的管理經驗，離開凡爾賽，很快就在一家軟體公司當了技術部經理。

    崔闖答應楊凡，幫他內推一下，可是崔闖也說了，他現在的單位是上市公司，這種不籤正式勞動合同的用人方式，單位大機率不會同意。

    “沒日沒夜怎麼了，沒有自己想要的生活怎麼了。男人，活著註定就是要用命去換錢的……”

    楊凡的腦子裏是滿是妥協，此刻的他只想求得一份工作。

    早八晚十？沒關係！

    週末不休息？沒關係！

    沒有年假，沒有加班費，這些都沒關係。

    此刻的楊凡，只想找一份工作，能讓他回到曾經拼命逃離的生活。

    “喂，楊凡嘛？”

    上午九點，楊凡接到了一個電話。

    “你好，我是。”

    “我們這裏是大明科技，收到你投遞的簡歷，請問你是在求職嗎？”

    “對，我是。”

    “嗯，看你的簡歷，你有十年的程式設計師經驗？獨立為多個大型企業開發過程序，還願意籤委外合同？”電話裡的人，開門見山。

    “對對，我願意，我願意。”

    “為什麼啊？十年經驗，是資深程式設計師了，為什麼要籤委外合同？”

    “因為我……”楊凡說明了自己的情況。

    “哦，這樣啊……黑名單，那你這種情況，我們給的工作會很低的。因為，我們如果僱傭你，用工風險很大的。”

    “沒關係，我願意接受。”楊凡怕迫不及待。

    “那好吧，下午一點，到公司來面試。”

    下午一點，楊凡準時來到大明科技，楊凡前面已經等著面試的人足足有十多個。

    看著長長的隊伍，都是年輕的、充滿朝氣的面孔，只有自己，人到中年，卻要跟這些年輕人爭搶一個最初級的崗位。

    楊凡很緊張，滿腦子都是一會兒面試時，該怎麼回答，畢竟他這種情況，回答的只要稍有偏頗可能就會被淘汰。

    “呀，楊哥啊！”

    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楊凡轉過頭，看到了高威。

    高威，楊凡曾經的徒弟，在凡爾賽工作過兩年，後來離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