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永安頗有些不知好歹的樣子，繼續嘲諷：

    “皇上想要將西域諸國都劃爲陳國的領土，想要一統天下，戰王殿下，你這肩上的重擔還不輕呢！”

    軒轅琅瞥了他一眼，不鹹不淡說道：“若本王猜得不錯，姑墨皇至今沒有將你叫回去，應該也是讓你分得陳國領土的一杯羹吧！”

    文永安瞬間閉嘴。

    姑墨皇那麼隱晦的給他傳了信，這狗日的都能知道！

    文永安是君子，所以他一般只是在心裏面問候別人的祖宗。

    “罷了，誰也別酸誰了，戰王今日還能坐在這裏的目的你自己明白，戰王表了態，我也很明確，爲了雲兮以後的幸福，我在意和你一起瓦解了這些勢力。”

    “你甘心？”軒轅琅問道。

    說實話，就憑文永安這句“爲了雲兮的幸福”，軒轅琅就覺得，他應該高看文永安兩眼。

    世人都說女人只是男人的附屬品，很多所謂的男人，甚至是把女人當成為玩意兒，殊不知，一個連自己喜歡的人都不敢承認，不能保護好喜歡的人，又叫什麼男人？

    文永安苦笑了兩聲。

    他甘心嗎？

    說實話，他不甘心，他希望像陳國皇上說得那樣，成為姑墨的皇帝，永遠的擁有慕雲兮。

    可是……如果那樣的話，雲兮會不高興。

    他不大願意看到她不高興的樣子。

    “姑墨的文永安早就死了，我啊，就是雲兮的哥哥，替她操心，保護她，愛護她，如果可以，我會用命去償還她……”

    一個男人最輕賤的告白就是用命去呵護一個女人，同樣，一個男人最深情的告白也是用命去呵護，因為一條命的價值有時候比草都輕賤，有時候比什麼都重要。

    軒轅琅自然明白，他和文永安都是後者。

    因為只有後者纔是真正的喜歡一個人。

    雖然……他不大樂意，除了他之外，還有別的人喜歡他的妻子。

    “只要永安王明白什麼叫做安守本分，本王也不是一個輕易就會殺人的人。”

    文永安點了點頭，沒做聲。

    也不知道怎麼地，他的情緒忽然就低落下來了，這麼多年了，他做了那麼多年的殺人者了，無數次有人跟他說“只要你聽話，你才能活下去”這樣的話，這一次聽到軒轅琅說的時候，他卻並沒有那麼想殺人。

    有些悲傷的情緒在深夜寂靜的時候，往往最是容易被激發出來，文永安整個人都嘔有些沉悶，心裏堵得慌，總想和人說說，可屋子裏統共就只有他和軒轅琅兩個人。

    有些話到了嘴邊，他說不出口。

    於是，文永安再一次朝著那個滴水不剩的茶壺，只是等他端起來後，纔想起來那裏麵早就已經沒有水了。

    文永安瞪了一眼軒轅琅。

    戰王府的待客之道真不咋的！

    軒轅琅：……

    文永安，大半夜的，你把一個有婦之夫叫來喝茶，這樣好嗎？

    你以為，本王很想陪你閒聊下去？

    雖然心裏不高興，但軒轅琅還是招手讓徐江臨進來，不過他去不是讓徐江臨拿茶水來，而是……酒。

    酒入愁腸愁更愁，文永安剛開始還能文質彬彬地倒酒喝酒，沒一會兒就失了態，抱著酒罈就開始往嘴裏倒。

    軒轅琅：……

    這是沒喝過酒不知道酒的味道麼？

    軒轅琅頗為無奈，雖然他第一次看到這個成日裏端著一副君子模樣的人如此失態，可他也沒有想到，酒後暴露出來的本性竟然是這個樣子……

    “……哈哈哈，軒轅琅，我剛來的時候，可羨慕你了，有皇帝父親的寵愛，手裏有權利，兄弟敬你愛你，你的妻子體諒你包容你……你身上的一切都是我羨慕的，我以為這就是的別的國家的皇子，沒想到你和我是一樣的人，我們都是工具，都他媽是江山社稷的籌碼……”

    軒轅琅扯了扯袖子，看著文永安壓在自己的袖子上，又哭又笑，他幾次三番都想把人掀下去。

    “文永安，下去！”

    把他當什麼人了！

    清醒的文永安是個固執的人，酒後的文永安也是一個固執的人，就這樣坐在軒轅琅的衣袖上，不許他走，濃烈醉話卻異常堅定：“不放！”

    天底下曾有兩個人敢這樣對軒轅琅，一個是慕雲兮，另一個是文永安，但慕雲兮是他的妻子，而文永安麼……軒轅琅的臉已經黑透了。

    他的手狠狠一抽，上面的人就直接筆直地從案几上摔下，好在如今雖然開春了，天還冷著，文永安穿得不少，否則必然要摔得鼻青臉腫。

    似乎是察覺到痛，醉酒後的文永安哭得更傷心了。

    “軒轅琅，你知道雲兮為什麼說我的血液和正常人不一樣嗎？”

    軒轅琅：本王不想知道，本王只想回去抱著美人共眠。

    但他終究還是沒有直接讓徐江臨把人提走。

    他的師父木老將軍說過，男兒流血不流淚，可他也明白，不是不會流淚，只是未到傷心處罷了。

    便如他，曾經也有這樣酒後痛苦的經歷。

    文永安繼續喃喃說著：

    “我的父皇啊，爲了培養一個用蠱的高手，從小就讓我喝毒藥，聽宮人說，我還在我孃的肚子裡的時候，我孃的三餐飲食都是毒藥，皇上給她派了最好的毒師照顧她，每天都是不一樣的毒，卻又能保證，不會因為中毒而死。”

    軒轅琅的手按著酒杯，但事實上，他心裏掀起了波浪。

    他不是沒有中過毒，也不是沒有吃過苦頭，可他忽然就覺得，比起文永安，他真的已經很幸運了。

    “後來我出生了，我娘就死了，我其實也不知道她長什麼模樣，對她也沒有什麼眷戀，從小我就知道了我和別人不太一樣，因為我只能吃毒藥，我比別的皇子都要嬌小，我的那些兄弟們，就圍在我身邊罵我是怪物。”

    “那時候的孩子啊，哪裏知道什麼善惡好壞，跟著那個毒師，吃了萬千品毒藥，我總算成了一個毒人……哈哈哈，就是毒人，我身上每一個地方都是毒，就連血液裡面都是毒……天底下，沒有一種毒藥會讓我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