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柳雲晏上一秒還在感慨顧嬌嬌俊逸似仙，下一秒就看到她揪住一個女人的領子，將那人按在地上毆打。

    女賓那裏的躁動很快引起了男眷這邊的注意，王餘氏擰眉，遣人過去打探發生了什麼。

    片刻後小廝回來，語焉不詳的說了一句是因為口舌之爭。

    鎮疆王夫深諳顧嬌嬌的脾性，立即斷定是她先生事端，要不是被王餘氏攔住，絕對會衝過去狠狠教訓一頓自己這個不讓人省心的女兒。

    柳雲晏雖不知對面因何起的爭執，卻不像鎮疆王夫那般篤定是顧嬌嬌的過錯，只擔憂的望向對岸，看著她們從一開始的劍拔弩張到後來的偃旗息鼓。

    “再讓我聽到你出言不遜，我就拔了你的舌頭。”

    顧嬌嬌從齒縫裏擠出來這句話，壓低眉心惡狠狠的警告。

    她麵若寒冰，冷漠似劍的眼神直讓人打心底發怵。

    女人顯然是怕了，哪裏敢辯駁，甚至連鼻血都來不及擦，陪著笑連連應是。

    顧嬌嬌朝她臉上啐了一口，這才放開手起身站直，半笑不笑的看向王老夫人。

    “實在抱歉，晚輩在您的壽宴上給您添了一點小小的麻煩。”

    顧嬌嬌敢道歉，王老夫人哪裏敢真的計較，強撐起笑臉連說了好幾遍不礙事。

    旁人不知何故，捱打的那位和她的友人卻心知肚明，吳有德看也不敢顧嬌嬌一眼，低著頭趕緊把躺在地上的好友拉起來，遞過去一條帕子讓她擦擦鼻血。

    也不知這小霸王跟尚書家那位大公子有什麼關係，竟然連一句玩笑話都聽不得……

    好在除了那些給柳雲晏相看妻主的年輕人，今日的賓客多為武將，幾壺酒下肚，凝滯尷尬的氛圍便又重新熱絡起來。

    這下，更是沒有人敢惹顧嬌嬌了。

    除了柳雲晏，也有一些尚且年幼的男子隨親人一起前來赴宴，有熟識的玩伴就三三兩兩坐在一起，用團扇掩著唇低聲說悄悄話。

    “我父親說鎮疆王府那位是大奉國第一敗家女，就算嫁雞嫁狗也好過嫁給顧嬌嬌。”

    “不顧王老夫人的顏面大打出手，果然跟別人說的一樣目無法紀、任性妄為。”

    “前幾日我還聽我家僕人說她要給一個青樓男子贖身，抬進府裡做侍……”

    “誰家正經男子能容忍她這般，要是真嫁進鎮疆王府，就算再委屈也只能打碎牙齒往肚裏咽。”

    柳雲晏聽到那些人的議論，覺得他們所說的跟他認識的那個顧嬌嬌很不一樣，有心為她辯駁兩句，卻實在沒有立場。

    有個不知名的小廝上前來，柳雲晏感覺自己手心裏被塞進一個紙團，剛想看，柳王氏就走了過來，他下意識將紙團攥緊。

    “晏兒，這回如何了？”

    “全憑父親做主，兒子沒有任何異議。”

    柳雲晏垂著眸子，一副乖順的樣子。

    反正都不相識，那麼嫁給誰都無所謂吧。

    “那我去與你外祖父再商議一番，勢必給你挑選個最好的。”

    柳王氏風風火火去找王餘氏，柳雲晏抬眸看著他的背影，吐口氣，小心翼翼地展開那張被他掌心汗水微微浸溼的紙團。

    “此處無良人，勸汝慎重”

    白紙上面的字龍走蛇行、如沙劃痕，不難猜出來是誰寫的。

    顧嬌嬌那時果然都聽到了，不過她竟然一直記得自己的事，還派人專程送來一張紙條，算是用心了。

    柳雲晏將紙團摺好放進隨身攜帶的荷包中，再聽別人對顧嬌嬌的議論，有一種自己悉知了某個不為人知秘密的滿足感。

    只要跟她相處一段時日，他們就會知道什麼是傳言不可輕信。

    因為宴會上那番舉動，顧嬌嬌回去後被鎮疆王夫狠狠的罵了一頓，她深知自己不佔理，任由鎮疆王夫對自己進行口頭上的教育。

    “父親，您說累了嗎，要不要喝杯茶潤潤口？”

    顧嬌嬌在鎮疆王夫喘氣的片刻見縫插針奉上一杯茶水，討好時無辜的笑讓人不忍再怪罪斥責。

    “不能再放縱你這樣下去了，不然鎮疆王府早晚會敗在你手上！”

    鎮疆王夫攥住拳頭，像是做出了某個重大決定。

    顧嬌嬌正在疑惑時，就聽他鄭重道：

    “我要讓女帝給你賜婚，只要生下繼承人，以後隨便你怎麼折騰。”

    顧嬌嬌：“……”

    所以鎮疆王夫這是放棄自己了？

    顧嬌嬌毫不懷疑如果鎮疆王還在世她們會不會考慮生個二胎，不過應該不會等到現在，原身初露苗頭的時候，鎮疆王夫就該趁著年輕體強練個小號。

    “父親，女兒還小呢，這事兒過幾年再說吧。”

    顧嬌嬌弱弱道，就自己現在這名聲，她實在不想禍害良家婦男。

    鎮疆王夫橫了她一眼，腳不沾地的離開。

    顧嬌嬌躺在床上長吁短嘆，她派遣去打探訊息的紅英回來了，講宴會結束後柳王氏和寧陽侯的夫君說了好一句兒話。

    寧陽侯府邸有兩個嫡女，今天只來了一個二姑娘，顧嬌嬌猜出柳王氏最終看中的人是她。

    其人的性格跟她的母親一樣擅長中庸圓滑之道，極少得罪人，看起來是個穩妥的。

    顧嬌嬌卻無比清楚，她在府外養著個身嬌體軟的外室。

    顧嬌嬌雖然不是很贊同把柳雲晏許配給這樣一個人，然而什麼都沒有做。

    半個月後，京城裏傳出了寧陽候和兵部尚書結親的訊息。

    沈似雪調查的案子也終於有了進展。

    她意外發現了一把和那支箭材質一模一樣的匕首，順著這一點點線索查下去，她們又找到了一處建在郊野莊子裡的冶金廠，裡面藏匿著大量刀劍和弓弩等武器。

    她們當場逮捕了正熱火朝天做著事的夥計，嚴刑拷打之下，有人供出了冶金廠的主人。

    而那人跟柳尚書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柳豐途怎麼也沒有想到，查刺客到最後竟然會查到自己頭上。

    沈似雪向女帝稟告的時候，顧嬌嬌在一旁聽著。

    柳豐途勾結反賊的罪證已經擺到御前，只等一道諭旨，柳府上下就會被滿門抄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