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我們明天去約會吧
當時在酒樓內,注意著他們的人實在太多,聊什麼都不方便,傳紙條終究是下乘的選擇,薄薄一張紙,字寫得再小,也寫不了多少東西。
宋瑾知道秋斂性有問題,也知道攬山閣的認發現了陳大夫的蹤跡,但是更細緻的事情,她卻不太清楚。
當時在李將軍那邊,沈御用詞帶了很多不確定性,實際上,若不是有了十之八九的把握,他並不會將這件事情說出來。
陳大夫不止在京郊一帶出現,實際上他身邊還有一個攬山閣的探子在盯梢,混跡其中,甚至已經和那人成了朋友。
只是沈御對這件事情頗為好奇,不打算直接戳破,所以才讓人一直演下去。
突發奇想去和秋斂性對峙,便問出來了這些事情,也算是緣分。
“這件事也不用瞭解的太多。”沈御不希望宋瑾和秋斂性有太多的接觸,誰知道那個小鬼還能有什麼手段呢?
“反正他絕對有問題,你一定要小心提防著。”
宋瑾聽著沈御的話,沉默著,點點頭,以示自己將他的話聽進去了。
“至於秋斂性和陳生的事情,還是由你去見本人,更為合適。”
沈御最初也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手下人按照規矩,將這件事傳到了他這裏,被他記了下來而已。
具體的內情沈御不清楚,自然不會因為心裏對秋斂性的不滿而胡亂捏造。
他站在宋瑾身邊,擋住了有些耀眼的燈光,輕聲說:“所以明天要不要配我去趟京郊,與陳生見上一面。”
宋瑾第一次知道老大夫的姓名,想到那人支支吾吾,想要拜她為師的情形,忍不住在心底感慨一聲,便答應了下來:“好,那這件事,就明天再說。”
“不過我還有一件事想要問你,”宋瑾將話在心底醞釀一翻,略帶猶豫的詢問沈御:“我的偽裝,是哪裏出了問題嗎?為什麼你能那麼快認出我。”
因為想要從沈御口中聽出答案,宋瑾一雙眼死死盯著他,不願意放過一點細節。
但是原本對宋瑾知無不言的沈御卻在這時保持了沉默,眼中是宋瑾無法理解的悲傷。
那一雙黝黑的眼睛盯了宋瑾幾秒,便慌張的移開視線,沈御壓下心頭的難過,對宋瑾說:“沒有問題,是攬山閣的人告訴我的,他們盯著大皇子的時候,順道看見了你,知道是攬山閣的人,特意和我確認了一下。”
宋瑾擰眉,心想沈御這話說的處處都是破綻。
可是他現在的表情實在是太難看,宋瑾也不忍心再問下去,最後只能說:“時辰也不晚,我就先不打擾你了,睡個好覺。”
說完這話,沒等沈御做出任何反應,宋瑾就快步離開了此處。
她隱約覺得,自己這一次,好像惹禍了。
房門關上,盯著天邊月,宋瑾的心情低落了起來。
她不明白沈御為什麼會因為一句很平淡的詢問,就沉下一張臉。
就算不想告訴自己這件事情,反應也不至於這麼大吧?
雖然覺得沈御這個樣子實在太奇怪,但宋瑾心中,更多是懊悔。
希望這件事情不會影響到她和沈御之間的交情。
心中祈禱兩遍,宋瑾翻牆回到自己的住所之後,並未直接睡覺,而是選擇去書房抄經書、
道門清靜經,在宋瑾這裏,寧心靜氣的不二選擇。
————
沈御盯著房門看了一會兒,直到確認宋瑾已經離開了此處,才收回自己的視線,垂眸,眼中的哀傷愈發濃郁,像是暴風雨中,盤踞於天的厚雲,又或者噩夢中撥不散的濃霧。
宋瑾在易容這方面很有天分,已經被那位當做得意門生來炫耀,怎麼可能有明顯到讓人一眼就能瞧出來不對勁的問題?
他能輕易地將宋瑾於人海中認出,無非是在夢中思念過千萬次。
一次又一次,早已將這人的身形牢記在腦中,就算一切都做了偽裝,在他眼中,仍舊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一個。
沈御形容不上來自己所看的到底是什麼東西,反正宋瑾於他而言,就是最特殊的那一個。
他盯著地板,忍不住嘆了口氣。
在那一瞬間,他想和宋瑾坦白所有事情,但是他顧首顧尾,始終不敢將事情坦白。
不能說。
沈御在心底一次又一次的告訴自己,絕對不能將這件事情說出去。
最初他也嘗試過和人說這件事,但是他們過幾秒就會將這件事情拋之腦後。
沈御原以為這樣就算了,只是將未來的一面透露給自己的神靈,不願意讓這件事情被更多人知道。
但是……
他回京沒多久,剛確定宋瑾很可能也和他有相同經歷,打算坦白這一切的時候卻收到了鐵豪的來信。
信上說府內有三人離奇死亡,一夜之間化作乾屍,在此期間,沒有任何人意識到這件事。
那三人正是沈御先前拿來做實驗,臨走之前託鐵豪多照顧一些的人。
因為離得太遠,沈御也不可能為驗證什麼東西再往回跑一趟,所以姑且當做是和自己所做的事情有關聯。
畢竟是三人同時死在了他離開後的第三天,這太巧合了。
不敢拿宋瑾的命去賭,所以沈御只能將這一切埋在自己的心中。
沈御自嘲的笑了一聲,就算告訴宋瑾又能如何?在夢中她不愛自己,在現實中,她也和自己保持著恰當的距離。
就算說出去又如何?頂多被當成裝瘋太久,搞得自己真的瘋了吧。
自以為是的深情算什麼東西,配不上他喜歡的這個人。
沈御這般想這,腦海中卻忍不住浮現那場夢最後的片段。
他知道夢中的事情確實會有部分在現實中發生之後,就開始一遍遍回憶夢境中的所有內容,確保自己不會因為時間的流逝將這些事情忘記。
唯獨最後那些事,他從未刻意去想,甚至逼著自己忘記。
但偏偏,它們是自己記得最深的內容。
沈御咬著牙將燈熄滅,躺到床上想著明早和宋瑾的約會,強逼著自己昏睡過去,卻在下一刻,銜接上自己不願意回想的夢境內容。
秋夜風聲太重,是一夜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