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瞧見宋瑾這副油鹽不進的模樣犯了難，他以為是又遇到找茬的了，著急忙慌撂下手裏的活計衝了過來，特別無奈的說：“客人，您行行好，店小，實在是供不下您。”

    “您若是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呢，就先和我說一說，我家掌櫃不怎麼來這裏，三天兩頭不出現也是常事，您在這等他，也沒用啊。”

    宋瑾嘆了一口氣：“我不是來找他麻煩的，我是來給他送錢的。”

    “送上門的買賣還不要，他褚元琥就不是褚元琥了。”

    合上摺扇敲了敲櫃檯實木的桌子，宋瑾回想著褚元琥這位未來的商業奇才。

    貪婪是每一位合格的商人不可或缺的個性，這人其實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但不得不說，他是真的有本事，若不然，宋瑾也不會找到他。

    夥計狐疑的打量著宋瑾，盯著她身上造價不菲的綢袍，以及手上把玩的金絲楠木扇，勉強舒展眉頭：“小的是真不知道我家掌櫃如今人在哪裏，但您若是想等，在這裏歇歇腳倒也無妨。”

    宋瑾輕笑一聲，從荷包裡取出來一錠銀子放在桌上：“勞煩去對面買一壺竹葉青，剩下的便算是剛纔嚇到你的賠禮錢。”

    店夥計收下銀子，瞬間眉開眼笑，也不再管店內本就清冷的生意，直接就跑了出去：“好嘞，您在這裏稍等片刻，對面的竹葉青相當醇正，絕對不會讓您失望的。”

    宋瑾盯著夥計離去的背影，捏著自己散落到額前的碎髮笑了一聲：“不曾想一箭雙鵰，竟然在這裏遇到了胡螢，說什麼兩人素昧平生，騙鬼去吧，明顯就是早有勾結，難怪後來兩人每次對壘，都顯得那麼古怪。”

    若是旁人說出剛纔那番話，她也就信了，可是胡螢？出去一趟也能方便他找人把褚元琥喊過來。

    在店內等了一段時間，纔等到提著一壺酒走進來的胡螢，此時他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原本就滿是補丁的衣服也變得更加破爛。

    宋瑾沒想到他再次出現在自己眼前，會變成這副模樣。

    她微微蹙眉，直接詢問：“你這是怎麼回事？”

    慌張的將早已洗乾淨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一壺竹葉青酒被放在了桌上，他有些緊張：“乾淨的，酒是乾淨的，您放心。”

    “我不是問你這個，我是問你身上的傷，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個不長眼的玩意打你了？”

    宋瑾沒想到尚顯稚嫩的胡螢會是這麼個性子，聯想到孃親在家中的軟弱，她語氣中便帶了點不耐煩。

    胡螢沉默片刻：“是仇家，但和我們掌櫃沒關係，如果你是真心想要尋求合作，大可以放心。”

    宋瑾用手託著臉，歪頭打量著胡螢這副慘狀：“我有什麼可擔心的，只是如果有什麼能幫得上忙的，我倒是樂意賣你一個人情。”

    畢竟是未來的第二富豪，這點情面還是有的。

    盯著宋瑾拇指上的高冰種玉扳指，胡螢有一瞬間的心動，但是想到自己這些年的經歷，又覺得宋瑾只是在開玩笑。

    最後他也只是勉強露出笑臉，撓了撓頭，尷尬地站在原地不言不語。

    宋瑾瞧見他沒什麼傾訴的想法，也沒再刨根問底。

    反正只要和褚元琥的合作達成，自然有的是機會知道胡螢所遭遇的問題。

    店內雜物雖多，宋瑾卻不知道新舊，也不敢貿然使用，所以便直接用酒壺喝了起來。

    碧綠色晶瑩剔透的酒液順著壺嘴流進了宋瑾的嘴裏，嘗著淡淡的藥味混合著濃郁的酒香，宋瑾滿意的咂咂嘴。

    難怪對面酒館人滿為患，果然還是有手藝傍身的。

    清晨已過，快要到正午的陽光略顯炙熱，明明躲在屋內，宋瑾仍舊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熱氣。

    一壺酒還沒飲盡，褚元琥便出現在了宋瑾的眼前。

    打量著許久未見的昔日陌生人，宋瑾驚訝地發現，這個死肥子居然還能有這麼瘦的時候。

    “你是來找我合作的？合作哪一方面，本金多少，預期收益呢，有沒有詳細的書面計劃……”

    宋瑾盯著喋喋不休的褚元琥，默默放下了自己的酒壺，突然覺得自己潦草的收買計劃，有點拿不出手。

    該死的，這傢伙現在這麼落魄，還這麼多事。

    將嘴裏的酒嚥下去，宋瑾清了清嗓子：“褚掌櫃不要急，你坐下來慢慢聽我說就是。”

    “我不缺錢，想要咬一口京城糧食的大餅。奈何身邊沒有得用的人，左思右想，逢人推薦，便找到了你。”

    “別和我扯這些沒用的，你打算拿出來多少錢？”

    宋瑾磨了磨牙，覺得手有點癢，這傢伙年輕的時候這麼直接嗎？難怪沉寂了五六年才初露崢嶸，估計是還沒吃夠苦，沒經歷夠社會的毒打。

    不過如果他非要這麼聊，也不是不可以：“你需要多少錢，才能達到我想要的效果？”

    “起碼得七八萬兩銀子吧。”

    好大的胃口。

    宋瑾換算一下，七萬兩銀子，都夠買下他這樣的糧食鋪子數百個，如果拿去買糧食，能養活全京城半年。

    這筆錢不是拿不出來，而是太浪費了。

    能合作的人那麼多，她找上褚元琥除了看好對方的發展以外，不就是圖一個便宜嗎。

    但架不住對方獅子大開口，在這一瞬間，宋瑾有點想掉頭走人。

    “這錢我拿的出來，但是憑什麼給你呢？你只是一個糧食鋪子的掌櫃，這鋪子甚至都不是你的東西，到時候你拿上這筆錢跑路，我又該怎麼辦？”

    褚元琥盯著宋瑾拿出來的錢莊令牌，態度總算是認真了點：“給我一千兩，我用三天的時間證明我值得。”

    宋瑾瞧他這副模樣，總算是看到了昔日的影子，她露出笑臉，從袖裏掏出兩張面額五百的銀票：“丞相府宋瑾，靜候佳音。”

    丞相府？

    褚元琥震驚的看著宋瑾，一時之間有點退縮。

    要知道對小百姓來說，縣太爺就是頂大的官兒了，而像是丞相那樣一人之下的人物，更是隻存在於傳說中，今日竟然遇到了丞相府的人主動找他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