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我相信我的演技
那場雨本來也是稀稀拉拉的小雨,若不然,祁承玉的婚禮上,也不能出現那麼多的人。
結果剛散場沒多久,就越下越大,倒是成了自己看過最大的一場雨。
……前世這個時候,我被關了起來。
不確定是誰動的手,反正我被捆的死死地,扔在了柴房裏,在裡面餓了一週,勉強啃著樹皮纔沒被餓死,恰好避開了祁承玉與姜若惠的大婚。
是祁承玉破門而入,將已經餓得眼前發昏的她救了出來。
宋瑾還記得當時的場景,身著白衣的公子身後是萬頃陽光,他乘風而來,宛如謫仙。
那麼多年,她一直沒懷疑過祁承玉。
但是知道他到底是什麼人之後,宋瑾卻不得不懷疑,是他指使人將自己關起來,免得她出現在姜若惠眼前,惹得她不滿。
祁承玉好像特別喜歡英雄救美的情節,這樣的事情發生了許多次。
當時自己一心覺得他很好,自然不會懷疑他的用心。
現在看來,不過是想用一些老套爛俗的戲碼,讓自己對他死心塌地,為他賣命。
可笑的是自己還真的為他賣命,送他登基。
那般盡心盡力,別說是她所求的愛情,便是一個苟延殘喘的餘生,他都沒給自己留下。
過河拆橋,卸磨殺驢,不外如是。
讓這樣一個人當上了皇帝,還真是蒼生之禍,更是她上一生,犯的最大的錯。
淺色繪竹葉的傘面慢慢被雨水打溼,一滴滴雨珠從傘骨滑落到地上。
大珠小珠落玉盤。
心中想著這句詩,宋瑾長嘆一聲,如今這路上,可真是瞧不見一個行人。
宋瑾一隻手撐傘,另一隻手提著裙襬,小心翼翼走在路上,不願將她孃親手給她做的這身衣服弄髒。
然而剛走出煙花柳巷一條街,便有一人勒住韁繩,停到了他的面前,黑色駿馬撲面嘶吼一聲,隨後便是男人輕輕描淡寫的詢問:“定王妃?”
宋瑾將傘傾斜,抬頭看著騎在馬上的人,遲疑片刻,她才問:“大殿下這是要去哪?”
“昨晚下了那麼大的雨,我想去看看京郊百姓的情況,看看能不能幫上點忙。”
這是好事,祁承書自然不會藏著掖著,就算今日宋瑾不問,他也會安排人將這件事宣傳出去。
說著,大皇子踩著馬鞍,翻身下馬,站到了宋瑾面前:“褚元琥已經離京了吧?”
宋瑾點點頭,也沒說太細,只說:“我去找的時候,已經人去樓空,希望人能平安無事吧。”
大皇子嘆了口氣,不願提起那些讓自己丟臉的事情,避重就輕的說:“最近朝堂上發生了一些變故,便是我也被賦閒在家,實在是無能為力。”
宋瑾愣住,她震驚的看著大皇子:“皇上連您的職務都給剝奪了嗎?”
大皇子剛想說自己其實有派人去找褚元琥,想要哦護著這人,但是沒找到人。
可聽著宋瑾脫口而出的這句話,頓時有點不想和她說話了。
微微搖頭,他嘆了口氣,略顯慈悲的說:“只是暫時被罷免朝務而已,倒是給我些機會,多看看這民間百姓是何等受罪。”
昔日聽何不語一言,他也算是豁然開朗,將虎頭槍束之高閣,穿上儒衫青巾,倒是少了幾分當年的傲氣,變得溫潤儒雅,更勝祁承玉半分。
雖然仍舊是做戲,但這次,他會演上十年八載,甚至是整個餘生。
這次被皇上暫停職務,當堂斥責,但其實也不全是壞事。
至少大部分臣子,對他都心生憐憫。
雖然他貴為皇子,面對那些人的憐憫總是會心生不滿,但這確實是一個很好被利用的情緒。
只要自己足夠賢明,把父皇襯托的愈發昏庸,那他便是民心所向,百官所望。
到時候,只要沒有傳位聖旨,他既佔長又佔賢,何愁不能名正言順的登基為帝?
宋瑾看著眉眼間平和許多的大皇子,含笑說:“您能有這種想法,實在是眾生之幸。”
只是這人上輩子死的早,這輩子也不知道會是何種結果。
他們兩人也沒太多的關係,宋瑾最多提醒句讓他多提防人,總不會在他身邊當個護衛,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他能否得到想要的東西,還是得看自己。
從後世看現世,以惡意揣人心。
宋瑾輕易就嫩推測出大皇子想要做什麼,又想要拿到什麼。
不過很正常,沒有哪個皇子,會不眼饞那個位子。
尤其是還有當今皇上這個靠著撿漏登基的先例在,便是身無長物的皇子,也會有一份妄念。
“雨有些大了,我送你一程?”
宋瑾看了眼烏雲遮日的天空,心想自己大概是一語成箴,怕不是又有一場大雨將至。
“殿下之事纔是重中之重,不必為我浪費時間。”
他若是真能幫一幫那些人,倒也是一件大好事,宋瑾自然不會讓自己變成一個累贅。
一雙眼關切的盯著大皇子,宋瑾真心實意的勸慰他一句:“只是我瞧著這個天兒,怕是又要有一場大雨,我只殿下心繫百姓,但還請以您子身為重,勿要讓自己深陷險地。”
畢竟一個有錢還有權勢,而且有心當個好人收攏民心的傢伙,能救下不少受苦的百姓呢,若是直接死了,還怪可惜的。
大皇子含笑應下,也看了眼天色,辭別宋瑾,便翻身上馬。
宋瑾則是接著打著一把油紙傘,漫步在街上。
雨水越來越大,路上幾乎看不見一個行人。
等宋瑾到了定王府的時候,烏雲遮日,難見天光,倒似末日將至。
這幾天京城的天確實有些古怪,宋瑾將傘收好,走進屋內,盯著早被雀兒緊緊關上的窗戶,長嘆了一口氣。
只是不知,一場雨後,百姓死傷多少。
雨大人少,宋瑾走的又快,所以倒是沒幾個人知道她回來了。
將她孃親做的衣裳褪下,換了身比較耐髒的粗布麻衣,宋瑾便又出門了。
這次倒不是去別的地方。
她只是想去瞧一瞧府上的廚子如今正在做什麼而已。
畢竟她急著回來,早膳都沒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