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夫人身旁伺候的楓嵐瞧見宋瑾，有些詫異，但還是恭敬地將人請了進來。

    雖然宋菱月這個麻煩已經嫁出去了，但老夫人最近的事情還是不少。

    宋瑾過來的時候，她正在審問袁大夫，是楓嵐將她喊回來的。

    瞧見宋瑾，老夫人並未給出什麼好臉色。

    他們的關係已經定了下來，大概也得不到什麼改善了。

    宋瑾含笑將茶盞放下，倒也沒向她行禮問安。

    畢竟她身為定王妃，單論身份已經要尊貴過她。

    老夫人將她的舉動看在眼裏，心中多少有些不滿，但因為對這個孫女本就沒抱有希望，所以倒是沒將此事放在心上，只是語氣更加冷淡，她問：“你回門多次，鮮少來此，今日見我，所謂何事？”

    話不投機半句多，她被寒了心，也不想去討好了老夫人，更不想和她多說些什麼，直說：“是爲了宋皖明的事情。”

    聽到這個名字，想到宋皖明如今還需要宋瑾醫治，老夫人的臉色好了一些，語氣也柔和了點：“皖明能有什麼事？是缺了什麼藥材嗎？”

    大概是自己頭一次要的太狠，導致老夫人如今還記得此時。

    宋瑾心中多少有點不痛快，但面上倒是沒顯露出來：“是她的身體問題。”

    “我先前就說過了，她本就體弱多病，如今兩次中毒，沒死已經是慶幸，我能用藥吊着她的命，但不確定能讓她恢復到哪種程度。”

    病弱這種事，老夫人看了宋皖明十餘年，早已習慣，所以宋瑾也沒在這上多費口舌，簡單說了一嘴之後，就直接提起了生育上的問題。

    老夫人聽到這話，臉色變得特別難看，她沉默許久，長長嘆了一口氣：“你是說，皖皖這一生，便不能擁有自己的血脈了？”

    宋瑾點頭。

    她沒說自己懂一些比較血腥的手段，有一定機率能保下孩子。

    她當過母親，浩兒又是乖巧懂事，她理解血脈延續對人的感受。

    但是再如何，一個還沒有形成的生命，也比不上一個在世上已經活了十多年的人命。

    若有旁人有這等本事，且宋皖明有意，她自然不會阻攔。

    但她不會告知旁人自己有這樣的能耐，更不會幫他們做這樣的事情。

    在得到宋瑾肯定的答覆之後，老夫人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一個極點了。

    她知道老夫人為何面色如此難看。

    因為她很懷疑宋菱月的血脈，而自己又不是父親親生的。

    在她看來，宋皖明是宋府唯一的血脈。

    如果她沒辦法懷孕生子，那就代表宋府將要絕後。

    其實她有辦法驗證宋菱月的血脈，但是她一直沒有動手。

    一是覺得此事並無所謂，二則是……自己有些小肚雞腸，心底還是埋怨著老夫人當初的舉動。

    再則，如今不上不下的吊着，總比得出宋菱月真不是親生的要好。

    宋瑾知道這件事老夫人一時半會兒是沒辦法想開的，畢竟是一個明知道小孫女害了大孫女，卻爲了血脈不願將人送去官府的人。

    可想而知，她對血脈傳承一事，看得有多重。

    宋瑾和她待了一盞茶的時間。

    正正好好一盞茶。

    楓嵐泡好的大紅袍喝完，宋瑾便辭別老夫人，直接離開了此處。

    又在俞氏那裏吃了些點心充當晚膳，吃飽喝足，宋瑾才離開宋府，打算回定王府之後，再吃一頓。

    順帶一提，因為昨天大雨，宋丞相可能被留到宮中了，所以宋瑾這一趟，並沒有瞧見他。

    下了一夜的雨，沒鋪石磚的地方，地面溼漉漉，泥濘的很，一腳下去，半個鞋子都沾滿了泥水。

    宋瑾嘆了一口氣。

    紫雲街，青玉路，這京城最繁華的地方自然是無事，但是那些住在京郊的平民，怕是要不好過了。

    她是看過胡螢與胡玉先前的住所的。

    那樣的地方，這般大雨，足以將所有東西，都摧毀的一乾二淨了。

    皇帝不仁，連年亂世。

    先有西北大旱，顆粒無收，後又京城水災，怕是那些逃到京城的西北流民最慘。

    也不知大皇子在被皇帝貶責一番之後，又能將他們如何處置。

    以他那直來直去，又對普通人沒什麼同理心的性子。

    哎，難。

    宋瑾將自己的腳從泥裡拔出來，看了眼繡花鞋上的慘狀，長長嘆了一口氣。

    雖然今日京城的天氣不錯，但是路上很少能瞧見出攤的人，可想而知，一夜大雨，對他們的影響確實不少。

    宋瑾並未直接回定王府，而是往京城書攤走了一趟。

    路上看到的行人很少，出攤的小販更是少之又少。

    走到俞氏先前買話本的那家書店，還算她運氣好，這家店並未因為昨夜那場大雨而停業。

    走進屋內，便瞧見老闆喜笑顏開坐在一堆被雨水打溼，已經不能再賣的書籍之中。

    若是讓別人瞧見，說不定會以為這個人氣急攻心，已經失心瘋了。

    但是宋瑾瞧著他這副模樣，大概能猜出來緣由。

    無非是二皇子的人，將那本書全都買了下來，又給了一筆價值不菲的封口費。

    宋瑾走到他身邊，出聲詢問：“請問你這裏有一本名叫邀花記的話本嗎？”

    書店掌櫃瞧見宋瑾，連忙起身，剛想說點什麼，又想起那些昨夜冒著大雨跑過來的人，咳嗽兩聲，將還未說出口的話壓了回去。

    掌櫃滿臉喜意並未消退，回覆宋瑾：“本店並無一本名喚邀花記的書，還請姑娘去旁處瞧一瞧吧。”

    宋瑾微微蹙眉，表現得有些失落：“我知道了。”

    她離開這處書坊，又往另幾家走去。

    幾乎將所有書店都走遍，也沒買到一本邀花記，這下，她倒是心安了起來。

    看來二皇子辦事還算周全，書是新書，還沒被幾人瞧見，既然已經被買了下來，應該就沒什麼事了。

    但是以防萬一，還是得在一些茶樓酒館裏盯一盯，那些愛在街頭唱歌謠的小孩也是一層隱患。

    得想個辦法，讓二皇子注意一下這一點。

    自己與他毫無關係，倒是不方便直接提議，安元的話，自己最近又打算和她疏離一些，也不方便再讓她的人去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