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想到祁承玉和宋菱月，沒忍住一聲冷笑從牙縫中擠了出來。

    她點頭應下：“說的也是，換做是我，恨不得蕭家全給蕭佑陪葬。”

    令她恨的何止祁承玉和宋菱月兩人，那些背叛她的將士，那欺辱她的後宅女子。

    那些眼瞧著祁承玉的虛情假意，表面待她恭敬，背地裏卻嗤笑她的傢伙。

    哪一個不讓她恨？

    只是一個人的恨意並非無窮，她只能將大多恨意給了祁承玉和宋菱月，選擇他們來存放自己的恨意。

    恨太多人，會覺得太無力。

    蕭桓盯著宋瑾，又笑了起來。

    這次笑的格外暢快，像是瞧見了什麼有趣的東西。

    他伸出那隻骨骼清晰，青筋畢露，纖細蒼白的手，擺在了宋瑾的面前，溫聲說：“我們也算是同路人。”

    宋瑾低頭看著這隻手，又看了看自己的手，隨手抽了下他的手，笑著說：“誰都有愛恨，若照你這麼說，同路人何止千千萬萬。”

    突然這麼煽情，還怪彆扭的。

    對著這張臉，總覺得他們要戰死了。

    平日裏都是嬉皮笑臉，只有要死的時候才說兩句煽情的話。

    此時他這麼一說，宋瑾便渾身都不舒服。

    蕭桓看著自己手上被抽出來的紅道子，嘴角抽搐，將手甩了甩，倒是沒放棄煽動情緒的想法，接著說：“但是隻有你願意幫我。”

    宋瑾翻了個白眼：“那是我有用得到你的地方，行了，事情都聊完了，你該幹嘛幹嘛去吧，還是在府上待著，護著我娘，我已經開始動手了，只是畢竟要循序漸進，還得過一些時候才能看見成果。”

    畢竟蕭尚書常去的花顏樓她已經買下來了，也向芍藥打聽了蕭尚書的事情。

    雖然還沒收到回信，但是這也算已經動手了……吧？

    反正她會加把勁的。

    如今自己身邊也就這兩個人，總要多做一些事情。

    “我最近也沒什麼事，不過有人給我送來了兵書和槍法，我已經在學了，感覺自己在這方面還挺有天賦。”

    宋瑾聽到這話，心裏咯噔一聲，連忙詢問：“是誰給你的？”

    “是那個把我撿回來的閣主，我不知道他叫什麼，半個月前，大半夜的時候跑過來，把我嚇了一跳。”

    半個月前，應該是沈御動身之前，特意拋來一趟……

    宋瑾打量著蕭桓。

    剛見這人的時候，他落水又中毒，格外虛弱，怎麼看都是毫無根基的人。

    能在短短几年練得一身武藝，天賦肯定是有的。

    但他的槍法很標準，一板一眼，顯然是被高人教好的。

    “你能讓我看看，練得怎麼樣了嗎？”

    蕭桓倒也沒覺得尷尬，撿起撲蝴蝶的長竹竿，直接舞了起來。

    雖然有些磕磕絆絆，沒什麼氣勢，動作也不流暢。

    但是宋瑾還是能看出，這正是蕭桓後來傍身的那一套槍法。

    在自己還沒改變這些事情的時候，沈御就將蕭桓救走，後來蕭桓最擅長的那一套槍法又是他的手筆。

    兩者匯聚在一起，一個真相便輕鬆浮現在了宋瑾的眼前。

    只是她不願意相信這事而已。

    一套槍法還未耍完，蕭桓便瞧見宋瑾眉頭緊鎖，他遲疑片刻，將動作停下，竹竿背於身後，走到宋瑾身邊：“是哪裏有問題嗎？”

    宋瑾搖了搖腦袋：“無事，只是想起了些旁事而已。”

    上輩子和自己關係很好的也就這麼幾個人，蕭桓是被別人派來接近她的，但那麼多次的出生入死總不是假的。

    雖然因為這件事心裏會有點小疙瘩，但畢竟是這一世沒發生，也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宋瑾就算是想要埋怨，都找不到埋怨的物件。

    “這套槍法你好好練，以後肯定……以後可能有用得上的地方。”

    宋瑾又沉默一陣，盯著蕭桓那張臉，想象著他再成熟一些，穿著盔甲的模樣。

    那是自己的副將，數次將自己從屍山血海裡扛出來的人。

    陪她出生入死，最後因她慘死。

    宋瑾在心底再一次重複自己已經相過一次的話，來提醒自己，不要去恨。

    就算是帶有目的接近自己，發生的哪些事情又不是假的。

    蕭桓不算是什麼八面玲瓏的人，但是此時宋瑾的態度實在是太奇怪了。

    他站在原地，嘆了口氣，詢問：“這是怎麼了，好歹告訴我一下原因吧？”

    宋瑾遲疑片刻，詢問：“你有參軍的打算嗎？”

    蕭桓不明白宋瑾為什麼突然問這種事情，不過還是仔細思索一下，給出了個很中庸的答案：“沒有想過，不過如果你需要我去，我沒意見。”

    聽到他這種答覆，宋瑾沒忍住嘆了口氣：“你想過自己要去做些什麼嗎？”

    這個問題，蕭桓倒是不需要思考，他肯定的表示：“我想看蕭佑身敗名裂。”

    “除此之外呢，有沒有什麼想做的事情，想去的地方。”

    蕭桓搖搖頭：“從未想過。”

    聽到這，宋瑾又沒忍住，嘆了口氣，她仰頭看著蕭桓，此時對他的未來也滿心迷茫。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再待一陣，護著我孃親，我會去查一查柔妃。”

    她和宮中唯一的聯絡，應該就是宋菱月被下藥那件事。

    上輩子祁承玉讓祁遠去調查，最後查到了二皇子的生母賢嬪身上，但是她後面應該還有人，上一世沒能查下去，這次自己威脅祁遠，讓他接著查。

    上一次見面忘問了，也不知道他查到了哪裏。

    反正本身就是皇室的人，先前又調查了宮中的事情，對柔妃應該有一定的瞭解。

    這件事情交給他，正合適。

    反正自己手裏抓著他的把柄，而且還能派其他人去查，倒不用擔心他拿假情報糊弄自己。

    只是不知道此時他人在何方，是否回京，沒有追上褚元琥，又會受到什麼樣的懲罰。

    手落到茶盞上，喝一口已經涼透的茶水，宋瑾望著蕭桓離去的背影。

    他開門時，外面的雨水被風吹了進來，很冷。

    原本淅淅瀝瀝的雨水已經變成瓢潑大雨，看這個樣子，自己今天是回不去定王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