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後怕
即便知道一定會輸,但仍是會不甘心,像是有什麼蛇蠍一樣的東西嘶啞著他的心肝脾肺,叫囂著爬出來。
“不要再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了!”謹知的眼神中燃燒著熊熊地火,“說得好像大義凜然的樣子,但事實上難道不正是你在帶著王爺玩物喪志嗎?!而且,雖然你是王妃,但你不過就是一個替身而已!王爺最愛的永遠都是水月。”
謹知變得有攻擊性起來,試圖用這種方式來攻擊柳雲葭,撕碎她看起來完美的表情。
當她兇惡的說完這句話之後,柳雲葭的表情不僅沒有任何的皸裂,甚至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一點,“王爺不愛水月,王爺從來都沒有愛過水月。”
“怎麼可能?!”謹知嗤笑,以為柳雲葭是在用這種方法逃避現實,“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王爺愛水月愛到骨子裏,你竟然王爺不愛,王妃你大可不必這樣自欺欺人。”
“天下人又有幾個是瞭解王爺的呢?天下人看到的王爺真的是王爺嗎?”想到齊慕殊,柳雲葭的聲音異常的柔和。
在這種胸有成竹的柔和之中,柳雲葭變得慌亂起來,“可水月的事情是真的,沐月小築,櫻月林,還有每年都會畫的那張畫,樁樁件件都在昭示著王爺對水月的愛。”
“可王爺祭奠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是水月。”雖然她祭奠的方式不太對,她根本就不喜歡櫻花,她甚至都不記得她跳舞的地方有棵櫻花樹了。柳雲葭覺得櫻花太過於脆弱了,風一吹便支離破碎,四散飄零,她不喜歡。
柳雲葭喜歡茶花,一朵一朵,一樹一樹開得熱烈純潔的茶花,於枝頂上上生,迎寒而生,向春而行,就連掉落都是一整朵一整朵的。
不過,齊慕殊似乎並不是很喜歡,他家花園裏的花卉品類非常多,但是唯獨沒有一株山茶花,回去肯定得讓他種上。
謹知不知道柳雲葭在想什麼,但是看到她飄忽的眼神,總覺得她是在撒花,於是愈發的嘲笑,“王妃你莫不是有什麼臆想症,就算是你不肯相信,也不必這樣騙自己吧?”
面對謹知毫不加掩飾地嘲弄,柳雲葭笑意款款,只是反問道,“你真的確定,王爺畫裡的那個女子是水月嗎?”
原本謹知是很確定的,但看著柳雲葭定定的目光,她突然沒有底氣起來。
見謹知沒有說話,柳雲葭便繼續說,“我知道我說得話你可能不太相信,所以你可以去問問別人,王爺的畫里根本就不是水月,而是五年前他遇到的一個女子,而且可能除了我和齊慕殊之外所有人都不知道,那個女子,就是我。”
如果說剛剛謹知只是沒有底氣,那現在她就直接慌亂起來了,“你說什麼?”
“我說,你家王爺,五年前愛上了我,五年後又愛上了我一次,這樣說,夠簡單明瞭嗎?”
傷人最狠者莫過於誅心,而現在,柳雲葭就在狠狠地剜著謹知的心,在謹知破碎的目光之中,柳雲葭繼續說,“謹知,我相信你是一個聰明的女人,你的想法我一直都知道,但是我從來都沒有揭穿過,也沒有在王爺面前說過你什麼不是,因為我相信你是一個有分寸感的人,但是今天的事情讓我不得不正式這個問題了。我要把話跟你說明白,我是眼裏容不得一顆沙子的人,你我都知道王爺後院裡的女人是怎麼回事,所以我可以不介意,但是你,謹知,你的存在不一樣,所以我會介意。”
柳雲葭的語氣從溫和一步一步變得深沉起來,極大的壓迫感撲面而來,謹知第一次感知到柳雲葭的氣勢,她竟然默默地向後退了一步。
看柳雲葭說話的底氣,謹知也隱隱地知道,她說得可能是真的,但就是一時之間不肯接受,於是還在做著最後的負隅頑抗,“你說這話根本就不成立,你的意思是說水月其實是你的替身?當年,王爺是把水月當成了你?你不覺得很可笑嗎?”
“葭兒!”
柳雲葭正在思索,還沒想好怎麼回到,齊慕殊的聲音從突然遠處走來,等到走近了他纔看到謹知也在,“你怎麼也在這,我不是派了任務給你嗎?”
雖然是緊接著的兩句話,但是謹知能清楚地聽出來,齊慕殊喚的那一聲“葭兒”跟與她說話的語氣是完全不一樣的。
謹知默默地低著頭死死地咬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我在看江景恰好碰到了謹知姑娘就拉著她說了幾句話,主要就是想開導開導她,我怕她提著劍再去砍檀折去。”柳雲葭輕輕地挽上齊慕殊的手腕,言笑晏晏。
柳雲葭的笑語把氣氛緩和了一點,謹知立刻垂著頭說,“王爺恕罪,我現在就去辦。”
說完之後謹知轉身就走,腳步越走越快,就像是在逃避著什麼一樣。
見謹知走得看不見影子了,齊慕殊才把柳雲葭給攬進懷裏,輕輕地勾了一下她的鼻子,“你們都說些什麼了?”
“沒說什麼。”柳雲葭幫齊慕殊整理了一下披風,江上的風還是很冷的,“就是稍微宣誓了一下主權,我告訴你,我可是很小氣的人,你身邊但凡有個女人多說了一句話我都是要吃醋的!”
“吃醋?”齊慕殊微微挑眉,你還會吃醋?他倒是很想看看這個小丫頭吃醋的樣子,但是她好像大度的很,或者說她的手段厲害得很,根本就發展不到吃醋的地步就被她扼殺了。
“吃醋!”在齊慕殊質疑的眼神中,柳雲葭重重地點頭,“好了,不說這個了,我剛剛說話的時候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要跟你說一下。”
“你說。”齊慕殊把柳雲葭困在欄杆和自己的懷抱之間,望著遠處的碧波浩渺,只覺得神仙也不過如此,於是乎語氣也是非常輕鬆的。
“我和水月真的長得一模一樣嗎?”
“嗯?”齊慕殊像是沒想到柳雲葭會問這個問題,微微地愣怔了一下,然後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想柳雲葭為什麼會突然問,然後又盯著柳雲葭的臉細細地看了一下,“真說起來,五官眉眼長得確實是有那麼幾分相似,但是氣質完全不一樣,所以一眼就能認出來。”
“所以,你不覺得很奇怪嗎?”柳雲葭沉沉地目光讓齊慕殊眼中的輕鬆頓時消失,然後也正色起來,“確實,很奇怪。”
“對啊,就算是皇上知道當年在回鶻山下有一個女子救了你,他又怎麼會知道那個女子是我呢?你也說了,你原本畫的畫上是沒有臉的,最後水月出現你纔將計就計畫上了她的臉。所以,皇上到底是怎麼找了一個跟我那樣相似的人到你身邊的?”
“而且,就算是這一切都是巧合,我出現之後皇上也一定會反應過來呀!”
聽了柳雲葭的話,齊慕殊頓時背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是呀,他從來都沒有想到過這一層,兩個那樣相似的人怎麼會是巧合呢?
“所以,你的意思是……”
“當我出現在眾人面前之時,他就知道了,我是當年那個救你的女子,所以,一開始他纔會對我那樣百般陷害,他跟不沒以為我是替身,他知道我就是那個人,他怕我把你喚醒。”
柳雲葭說這話的時候只覺得自己背後發寒,她一開始還以為自己是因為齊慕殊的緣故才受難的,但其實皇上一直都是衝着她來的。
她一直都想不明白,東市的那批刺客為什麼第一要義是刺殺自己,若是真的要對付齊慕殊,直接把他殺了不就好了嗎?
皇上不殺齊慕殊是因為目標太大了,太后肯定會覺察出不對來,而他尚還沒有子嗣,齊慕殊一死,那些藩王們定然會起心思的,所以皇上才衝着她來,她一死,齊慕殊定然會大受打擊,他就可以試探出齊慕殊是真瘋假瘋。
而且齊慕殊受了兩次相同的打擊之後承受不住直接吐血而亡,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當時想不通的事情,現在一想通,只覺得後怕,皇上,絕對不是個好對付的人物。
就連齊慕殊也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我竟沒有想到過這個層面。”
其實柳雲葭也從來都沒有想到過,還是剛纔謹知提醒了她之後她才恍然的反應過來,現在想想最後怕的應該是她。
還好自從那天之後她就回到了安和侯府,然後一直借病深居簡出沒什麼見過她,但凡她露了一次頭,就一定會被皇上發現,那可就不是嫁給齊慕殊之後過不上安生日子,而是一直都過不上安生日子了。
但柳雲葭還是有一點想不通,連齊慕殊都沒有看清她的樣貌,皇上又是從何處知道她的樣貌的呢?而且知道的還挺清楚,能夠找到一個水月來代替她。
只是看著柳雲葭眉頭微蹙的樣子,齊慕殊便猜到了她在想什麼,輕輕地用手撫開她微皺的眉頭,“我想,大概是你我都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