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怕你為難
做了一遍又一遍心理建樹之後,柳耀青最終還是決定要開口,如果不說出來的話,他肯定會後悔一輩子的,“葭兒,我……”
“哥哥,那支並蒂蓮花的簪子,在我走出安和侯府的路上就摔碎了。”柳雲葭似乎已經猜到了柳耀青想要說什麼,直接截住了她的話頭。
她不想讓柳耀青說出那樣的話,柳耀青是她叫了七年,最親密敬重的哥哥,雖然,這兄妹的感情中,已經摻入了一絲雜質,但是柳雲葭卻難得的幼稚,倔強的認為,只要不明明白白地說出來,他們之間純粹的兄妹友誼,就還能維繫下去。
柳雲葭說得很委婉,但卻已經算是明確地給出答案了,柳耀青清澈的眸子最後的一絲希冀也漸漸地破碎。
望著柳耀青的眼神,柳雲葭也很是不忍,但還是盡力地讓自己表現地輕鬆一點,“哥哥,你是我的哥哥呀,從我第一天來到安和侯府,第一天成為柳雲葭,我就叫你哥哥,我們是最親密的兄妹,這聲哥哥,我會叫一輩子的。”
我們是兄妹,也只能是兄妹。
柳耀青有些苦澀地笑了起來,“哥哥?”他曾經最喜歡聽柳雲葭或清脆或軟糯的聲音叫他哥哥,但是現在他卻異常地討厭這兩個字。
他不想只做柳雲葭的哥哥!
但也正因為做了七年的哥哥,他要了解柳雲葭的性格了,這個小丫頭倔強且果斷,她做事從來都不會拖泥帶水,她認定地事情是不會輕易改變的,如果強行地糾纏,可能連這聲哥哥都會失去。
“對,哥哥,你是我的家人,所以,我一定會拼盡全力保護你,保護柳家的人,阿爹阿孃,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親人,是我拼上性命都要保護的人。”
親人,多麼親密的關係,卻不是柳耀青想要的關係。
柳耀青有些難受地揪了揪自己的頭髮,做著最後的掙扎,“我知道了,我知道你的想法了,可是我不明白,葭兒,齊慕殊不是隻將你當成水月的替身嗎?你如何能夠忍受,活在別人的陰影下呀?”
聽聞此言,柳雲葭忍不住偷笑了一下,“我從來都沒有活在別人的陰影下哦。”
看著柳雲葭臉上鮮活的表情,柳耀青知道自己已經輸得徹底,沒有任何地機會了。
但願真如柳雲葭所說,齊慕殊仍然是當年那個鮮衣怒馬的少年嗎?
兄妹倆之間的氣氛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凝固過,柳耀青幾乎要把自己的髮髻抓壞,最後纔想到了一個話題來轉移,“昨天,檀折帶得那些黑衣人,各個武功不俗,他們都是些什麼人呀?”
“是厲害的人,到時候哥哥就會知道的,現在哥哥只需要知道,他們是可以幫到我們的自己人就好了。”望著窗外夜色沉沉,柳雲葭放下手中都被自己捧涼的水杯,站起身來,“既然,話都已經說清楚了,那哥哥,我就先走了,哥哥,你千萬不要再做啥事了,你的雙手,是用來征戰沙場,保家衛國的,可不是用來做這些事情的。”
“知道了!知道了!”柳耀青迭聲說,用一副不耐煩的樣子來掩蓋自己內心此刻的荒蕪。
“知道就好,我的哥哥,永遠都只能是英雄!”柳雲葭刻意地強調“哥哥”這個詞,說完之後也不等柳耀青送,自己腳步輕快地蹦躂出來,其實柳雲葭也在掩蓋自己內心的不安。
望著柳雲葭在夜色中漸漸遠去地背影,眉眼全都垂下去,他靜靜地走出門外站了很久。
仍舊是兄妹,仍舊會甜甜地喊哥哥,好像什麼都沒有改變,但柳耀青知道,有什麼最重要的東西化成流沙在指尖消散了。
良久良久,柳耀青勾出了一絲笑意,可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那個小丫頭失望呀,最起碼在她的心中他仍是頂天立地的英雄,可不能讓這個形象也崩塌了。
一開始在水池邊徘徊的時候柳雲葭都不覺得冷,但是解決了問題從屋子裏出來之後她確實被凍得發抖,一邊加快腳步往芙蓉暖院趕去,一邊搓著自己的胳膊取暖。
“小丫頭,冷了吧。”
走過一個轉角,齊慕殊低沉磁性的聲音驀然響起,柳雲葭一抬頭就看到穿著黑色貂裘的齊慕殊朝自己走過來,手上還拿著一件一看就暖和的狐絨大氅。
齊慕殊細緻地把大氅給柳雲葭穿上,但是比起覺得貼心溫暖,柳雲葭更多的卻是生氣,她橫眉冷對地瞪了一眼齊慕殊,“你怎麼會在這?你受了那麼重的傷留了那麼多的血,現在正是需要保暖靜養的時候,你還大半夜的到處亂跑,你不怕自己傷勢加重一命嗚呼嗎?”
聽著柳雲葭帶著怒罵的指責,齊慕殊只是眯著一雙桃花眼淺淺地笑,不顧怒氣異常地牽起炸毛小貓的爪子,溫聲地解釋,“我是擔心你呀,我聽聞傍晚的時候你回來了,還撞到謹知和檀折打了一架,然後便不知蹤影,我等了你好幾個時辰也不見你,又聽桂岑說了在藥廬發生的事情,我便猜測你定是會來找柳耀青,想著你身邊沒人照顧便來給你送衣服了。”
他猜得倒是挺準!
齊慕殊的聲音向來都是極好聽的,此刻有極力地溫柔,很輕易地便將柳雲葭波盪的心給安撫了下來,但她卻還是有些不滿,“送衣服這種事情,你隨便差事一個下人來不就好了?何苦你自己來呢?你可是一隻都踏進閻王殿的人了,能不能對自己負責一點?”
“你擔心我啊?”對於柳雲葭喋喋不休的唸叨,齊慕殊忽然冒出來一句,笑意中帶著一絲他慣有的輕浮。
不知怎得,柳雲葭的耳朵就不受控制地燒了起來,她瞪了一眼齊慕殊,“怎麼?我不能擔心你嗎?刺傷你的可是檀折,你要是死了,那我可就是間接兇手,到時候謹知可就不止要砍檀折了,怕是還要來砍我,而且你身邊能人輩出,比謹知厲害的人怕是比比皆是,我可怎麼招架得來哦?”
看著柳雲葭明豔豔火辣辣的表情,懟起人來還是一如既往地有水準,齊慕殊微微地放下心來,將她牽得更緊了一些,“謹知她就是出出氣,不會真下手的,不過,你還是先將檀折打發出去一段時間吧,畢竟我纔是受害者,等我的精神頭好些了,我親自來處置他。”
齊慕殊那樣稀鬆平常地說著話,柳雲葭卻被狠狠地擊中了一下,她偏過頭去望他,“雖說只是個掛名,但我好歹也是一葉樓名義上的樓主,檀折是我的部下,為什麼要你來處置。”
“因為,我怕你會為難啊。”齊慕殊淺淺地笑,桃花伴著春水浮起,滌盪了她一身的寒氣。
她的選擇果然是沒錯的,這世上若有一個肯為你考慮,還能正考慮到你心頭上的人,不趁早拿下他,難道留著給別人嗎?
柳雲葭也跟著笑起來,“好,那我就等你好起來之後將檀折交給你處置,你可萬萬不能讓我為難啊。”
“那是自然。”齊慕殊細細地捏著柳雲葭的掌心,雖然這件事被刺了一刀的是他,但最受傷卻是柳雲葭,一個是最信任的部下,一個是最敬愛的哥哥,她該多傷心啊。
可原本,若她選擇的不是他,不是閒王齊慕殊,她就不會經歷這些波折,仍舊是那明晃晃的女孩。
是他,她的這些心傷都是因他而起,他自是要分擔她的為難的。
柳雲葭低著頭靜靜地走,眼角眉梢都籠罩著一絲化不開的愁緒。
齊慕殊這才發現,這個小丫頭看似瀟灑恣肆,但其實不過是用那股子的狠勁來掩蓋自己內心的脆弱,所以才能一層層地城牆將自己包裹起來,她呀,再過張揚舞爪,也不過是一隻小貓咪罷了。
齊慕殊心疼地將她摟得更緊了一點,柳雲葭卻是皺起了眉頭,“你身上還有傷呢,萬一扯到傷口怎麼辦?我不冷,你現在纔是重點保護動物,你自己當心著些!”
柳雲葭雖然惱他,但是齊慕殊就是死乞白賴地霸著她不鬆手,顧忌著他的傷,柳雲葭也不敢掙扎地太用力。
齊慕殊怡然自得地摟著柳雲葭,根本不顧她的指責,而是反問道,“你餓嗎?”
原本不覺得,但是被齊慕殊這麼一問,柳雲葭還真的肚子裡空空的,她昨晚守了一夜,早上沒吃上飯就被叫去大理寺了,中午雖說吃了酒,但更多地是說話,柳雲葭實際上也沒吃上什麼東西,結果這一折騰就半夜了,四捨五入,她整整一天都沒有好好吃東西了。
“你這麼說我還真有點餓了。”不知為何,柳雲葭突然想起齊慕殊那次夜裏給她做飯吃的事情,於是打趣他,“怎麼着?你要給我做嗎?”
齊慕殊邪氣地挑眉,“也不是不可以。”
看著齊慕殊大有一副躍躍欲試地樣子,柳雲葭急忙擺手,“你可算了吧!我可不敢讓你做!”
“你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