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血濺公堂
謹知冷的像塊冰,面無表情地開口,李暘微怔了一下,有些不滿地說道,“公堂之上豈容你插話?”
謹知微微垂眸,看似收斂,但其實全然沒將李暘放在眼裏,“不是臣下想要插話,實在是因為能證明羅將軍有罪的人證物證太多了。”
“你別血口噴人了!我有什麼罪?分明就是你們設計陷害我!”羅啟華現在聽到罪字都覺得腦袋疼,柳雲葭說他陷害安和侯府也就算了,虧空國庫,這壓根就不是他幹得!準確地說,就壓根沒有這檔子事,從哪裏來的人證物證?
柳雲葭輕輕地瞥了一眼謹知,似乎隱隱猜到了她說得證人是誰,這就是她會和那些酒客們一起來的原因嗎?
“是不是血口噴人,把那些人證物證傳上來看看不就好了嘛!”柳雲葭笑眯眯地向李暘提議。
雖然她和謹知之間的氛圍很是微妙,但此時此刻她們還是站在同一立場上的。
李暘原以為這事鬧到這裏已經算大了,但是沒想到竟然還有證據,連他都不免嫌棄地看了一眼羅啟華,他做事到底是有多不小心?
可是無奈,這是眾目睽睽之下的三司會審,他也不能強行包庇,於是只得傳喚證人上堂。
果然,不出柳雲葭所料,姜惠兒和一個老人扶著一個很是瘦小虛弱,甚至連路都走不穩地少年上了堂。
看到那個少年,羅啟華的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按拍了一下大腿,都怪這些時日大朝會太忙了,怎麼把他給漏了呀!
可他應該是被關押在建章營的死牢裡的,由自己的親信看管,又怎麼會落到柳雲葭的手上呢?
姜惠兒微微向柳雲葭頷首示意,然後便和父親小心翼翼地扶著弟弟跪下。
那少年雖然穿著乾淨的衣服,但是看起來仍是極度的虛弱,臉上有兩道駭人的鞭痕,顫顫巍巍行禮的手更是瘦的只剩下骨頭了,“參見皇上,見過各位大人,屬下是原是隸屬於朔方右營的上衛兵姜燦。”
李暘看著那個顫顫巍巍地少年,挺著僵直的身體皺著眉頭問他,“姜燦?你有何證言要說呀?”
姜燦在勞中吃盡了非人的苦頭,實在是因為想著自己是父親唯一的兒子才咬牙堅持了下來,但還是留下了嚴重的心理陰影,如今在如此威嚴的公堂上,而那折磨得要了他半條命的羅啟華就在一旁惡狠狠地盯著他,他還是難免發慌。
姜惠兒感覺到他在發抖,於是緊緊地握住他的手,“沒事的,不用怕,這些大人會為你做主的,王妃娘娘也在這呢,她既然有辦法把你從建章營的死牢裡救出來,就自然是能夠保住你的。”
柳雲葭聽了姜惠兒的話微微皺眉,她確實想把姜燦從牢裡救出來,但是建章營的死牢守衛實在是太過森嚴了,想要靠近都只能透過阿爹的舊部,但她又不想給阿爹添麻煩,所以一直都是自己在想辦法。
可羅啟華防備太甚,智取的機率不大,因此昨夜她暗中吩咐白澤,若是沒法智取就直接強攻,但是至今白澤還沒有傳回訊息來,所以,姜燦應該不是白澤帶出來的,而是謹知。
所以放姜燦感激涕零充滿信任的看向自己的時候,柳雲葭其實是有些受之有愧的。
在姐姐的鼓勵之下,姜燦終於是開口了,但是聲音嘶啞難聽,像是公鴨被踩住了脖子,他的嗓子也受到了嚴重的損傷。
羅啟華,實在是慘無人道。
“啟稟大人,小的雖然只是個衛兵,但是因為識得幾個字,因此被分派去管一些庫房的清點和賬務,在羅將軍還不是左將軍的時候就由他直屬管理。”
“四個多月前,小的在清點庫房的時候,發現軍需藥材裡多了很多的曼陀羅,風麻花和硃砂,當時我沒當回事,因為這些藥都有麻痺的作用,大戰之後重傷計程車兵肯定了用得上,可是一個月後,也就是大戰前不久,我習慣性的重新清查軍需,卻發現這些藥材突然大量的減少,此事蹊蹺,我便上報給了羅將軍。”
“羅將軍告訴我,是因為馬上就要開戰了,因此便將這些藥材轉到了軍醫處,讓我不必多管。但多年查驗軍需,我養成了樣樣記錄在冊的習慣,於是便去軍醫處問詢,但是軍醫告訴我,最近並沒有收到任何藥材補給。”
“當時,我便生了疑心,但也沒有多想,以為是交接沒有完備,只是我這個人打小鼻子便特別的靈,我竟無意間在飼養領路鷹隼的軍賬外聞到曼陀羅的香味!當時我便留了心眼,晚上偷偷觀察,竟然被我發現有人半夜半夜溜進鷹舍裡面燃香!”
“我知那人沒安好心,便要前去阻止,卻沒想到他竟然還有同夥,我直接被打暈了過去。我醒過來的時候便見到了羅將軍,原本我想立刻向他揭發檢舉此事,可是沒想到羅將軍竟然逼問我都知道些什麼。”
“當時我便醒悟過來,那軍需藥材便是羅將軍自己吞掉的,去鷹舍燃香的也是他的人,羅將軍當時便想殺我滅口,好在我機靈,說我姐姐是閒王府的人,我已將此事告知我姐姐,還說我早已偷偷地掃了香灰藏起來,若是我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姐姐將此事告知閒王他定然也是吃不了兜著走,我才勉強的撿回一條命來。”
“只是羅將軍還是沒有放過我,他以私下販賣軍需藥材的罪名將我扣押下來。大戰結束之後,安和侯世子慘勝,折損了將近兩萬將士,安和侯府險些削爵,而他竟然平步青雲直升左將軍,我才知道他用心之險惡,他不僅陷害安和侯府,還折掉了我大渝兩萬好兒郎的性命,若不是安和侯府常年征戰沙場英勇無雙,怕是我大渝朔邊的幾座重鎮也是守不住!”
“可奈何,我明知他的小人之舉險惡用心,但是人微力小根本無力反抗,他升任左將軍之後更是直接將我打入建章營死牢,日日重刑逼問我香灰的下落,要不是他一直擔心我所說的香灰洩露出去,我恐怕也不能苟活至今!”
“好在,老天有眼,多行不義必自斃!他的罪孽終是被揭發,而我也有機會在這朗朗青天之下揭露他的罪行!”
姜燦說到激動處不由得聲音大了起來,但是羅啟華爲了防止他把訊息告訴他那不識字的父親,於是便直接讓他吞了熱碳,燙壞了他的嗓子,他如今能說話全靠紀朝之妙手回春強行挽救,但也不可能讓他恢復如常,他如今說了這麼多話,嗓子一時承受不住,竟然直接咔出一大口血來。
血濺公堂,悽慘的形狀難以言喻,民憤頓時升到了極點,甚至有人直接從外頭將菜葉子和雞蛋扔到堂上的羅啟華身上。
在他身邊的人差點跟著遭殃,紛紛讓到一旁,羅啟華頓時像是什麼惡臭源泉,讓人紛紛避之不及。
而柳雲葭卻一邊招呼人給姜燦倒水,一邊心疼羅啟華身邊的那些散落的銀票,錢啊!都是她的錢啊!這要是不從皇帝老兒那三倍討回來,她都是虧了!
“肅靜!肅靜!都要造反嗎?!”李暘看場面無法控制,頓時怒了,把驚堂木砸得砰砰響,但是這一砸他卻發現自己好像能動了!
他立馬回頭去看皇上的指示,皇上氣得臉都青了,不僅僅想弄死羅啟華,看李暘的眼神裡都是帶火的!
他是豬嗎?!還是說他也被人收買了?臨陣倒戈去了柳雲葭那邊?
剛剛為什麼要替羅啟華說話?直接判了他的罪不就招不來這個姜燦了嗎?就算是招來了,那也可以擇日再判,把這事壓下來!
現在好了,現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識人不清了,不僅差點殘害了忠良,還扶持了一個心如蛇蠍的奸猾小人上位,這讓老百姓要怎麼看他!
這三司會審本來就是無奈之舉想要儘量地降低損失,結果這幫蠢貨是嫌自己的官位坐得太穩還是嫌他的皇位坐得太長?!
隔著簾子李暘都能感受到皇上的怒氣,他只覺得有把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連自己的頂戴和性命都要不保了,剛剛恢復的身體頓時又覺得僵硬地不行了。
見皇上氣得杯子都要直接捏碎了,一旁的太監也不敢多問,但是以他多年揣摩聖意的本事,於是直接朝李暘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李暘趕緊點頭,一身冷汗的趕緊轉了回來,強壓住慌張擺出一個大理寺卿應該有的沉穩架勢,驚堂木一拍,“羅啟華,如此鐵證在前,你還有什麼要說的?虧空國庫,私吞軍餉,毒害領路鷹隼,陷害安和侯導致戰敗的罪名你認是不認?”
見李暘的態度突然反轉,羅啟華就知道自己已經進了死路了,他臉若死灰,腦子已經無法思考了,但仍是不甘心,像是自言自語一般喃喃道,“我不認,我不是,我沒有,做的將軍之位是靠著我自己的軍功掙來的,我沒有。”
“羅將軍當然不能認了,他的罪名可遠不止這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