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皆不懼死
緊閉地房門緩緩地開啟,已經拔出配件整裝待發禁衛頓時緊張起來,他們面對的畢竟是征戰多年的柳家父子。
柳鐸腰間別著定邦劍,手中捧著那華麗中略微帶著一絲黯淡的盒子,走在最前面,身邊跟著並肩而行柳夫人,而柳耀青則是表情沉重的跟在最後面。
雖然鬢已斑白,臉上也添了幾分蒼老,但是柳鐸的步履依舊穩健,那戰神的赫赫氣場依舊是神鬼莫近。
原本站在隊伍最前面的羅啟華頓時有些心虛,默默地嚥了口口水。
而那些手持利刃的禁衛軍見羅啟華沒有發話,於是便紛紛識相地向兩邊讓去,將柳家三人讓到了羅啟華面前。
雖然自己人多勢眾,雖然柳鐸手上並無兵器,但羅啟華還是下意識地腿軟發慫,推了兩個禁衛到自己的面前,同時拔出佩劍給自己長底氣。
他呵住柳鐸,“安和侯這是要去哪兒?”
柳鐸的腳步應聲而止,在距離羅啟華大約十步的位置微微站定,目色沉沉,“本侯哪兒也不去。”
“那是最好,當然了,侯爺現在想去也哪兒也去不了了。”羅啟華大手一灰,禁衛們便快速列陣,形成一個圈,將柳家三人團團圍在中間。
羅啟華見多了柳家父子在戰場上以一當百的神勇,所以萬分的謹慎,生怕他們反撲。
柳鐸靜靜地望著那些身著鎧甲手持利劍的禁衛,心中不免有些悲痛,這些孩子們有些還是他親自監考選拔出來的,他當時所想,是大渝有這些大好兒郎,何愁山河有恙?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這些優秀的後生們,沒能上戰場,沒能保家衛國,卻先將利刃指向了自己人。
柳鐸望向羅啟華,雖然心中大約有了答案,但仍舊是問了一句,“為何?”
“為何?”羅啟華重複了一句,滿臉地譏諷和不屑,“侯爺聰明瞭一世怎麼臨了卻糊塗起來了,侯爺你呀,便是這腰板挺得太正了,才難得善終。既然你要個理由,那我不妨告訴你,兵部已經查實,安和侯府近年來私吞了萬兩軍餉,導致前方軍隊積弱,纔會在與西羌一戰之中落敗,損失慘重。同時大理寺也已查實,桂岑是康國派來的細作,前段時間的鼠疫便是尤其引起,又假惺惺地出來救世,企圖亂我大渝太平,安和侯府與桂岑勾結,形同叛國,數罪併罰!皇上已經下令,要誅滅柳家九族!我勸王爺還是不要負隅頑抗,儘早束手就擒。”
“哈哈哈哈哈!”聽完羅啟華的話,柳鐸不僅不怒,反而揚天大笑,笑自家三代為國盡忠,守大渝幾十年安定,竟然會落得一個叛國的罪名。
這大渝境內誰都可能叛國,就連那如今皇座之上的人都有可能,卻唯獨他柳鐸絕不可能叛國!
柳鐸的笑聲蒼老中帶著一絲狂傲自嘲,卻唯獨不見絲毫的畏懼,那笑聲震得羅啟華整顆心都在顫抖,而包圍著他的禁衛也都默默地向後退了一些。
柳耀青的怒氣也在父親這意味不明的笑聲中被盡數激起,他大聲質問羅啟華,“吞軍餉?叛國?你們有證據嗎?我柳家數代忠良大渝誰人不知,這樣的理由你們說出去有人會相信嗎?”
“證據?”羅啟華緊緊地握著自己手中的佩劍,掏出一張聖旨扔到柳鐸的腳邊,明黃的卷軸展開,上面是皇上親筆所書的朱字,一樁樁一條條列出了柳家的所有罪名。
“大理寺和兵部已經將證據盡數整理好,今日一過,自然會像天下人昭示你柳家的累累罪行,揭露你們的真實罪名!皇上聖旨在此,我勸你們還是乖乖束手就擒,還能死得痛快一些,不然,休怪我不客氣!”
羅啟華高高的揚著下巴,雖然心底還是有些發怵,但如今他就是柳家的人,難免有些得意。
柳耀青氣得額頭上的青筋都爆起了,“你們這簡直是污衊!想要除掉我柳家就明著來啊!編出這些莫須有的罪名,齷齪!”
“青兒!”柳鐸低聲呵斥住了柳耀青,雖然他也很想罵,柳家世代忠烈清白,最後卻被潑了滿頭髒水,落得如此下場。
死,他柳家的兒郎從來都不怕,他們只是不甘於這樣揹着莫須有的罵名不清不白地死去!
這是奇恥大辱。
“齷齪?”羅啟華似乎抓住了柳耀青的把柄,“這聖旨可是皇上親書,這罪名也是皇上一條條給你們列出來的,你說皇上污衊你?說皇上齷齪?目無尊上,無法無天,簡直是罪加一等,來人吶!先給我把柳耀青拿下!”
柳耀青自幼剛直,自小看不慣那些耍手段的行為,所以在朔邊的時候可是沒少跟羅啟華起衝突,相當的看不上他。
羅啟華也因此記恨上了柳耀青,早就想著要是逮到了機會定是要好好的整治他一番。
這不就是最好的機會嘛?
離柳耀青最近的那幾個禁衛聽令就要撲上去,卻只聽柳鐸一聲喝道,“住手!”
那幾個禁衛頓時愣住了,羅啟華也是急了,以為柳鐸要反抗,趕緊喊道,“愣著幹什麼?本將軍讓你們拿下柳耀青,你們是聽皇上的?還是聽柳鐸的?”
羅啟華都把皇上拉出來壓人了,那些禁衛也只得撲上去要抓柳耀青。
柳耀青哪有那麼輕易就範?靈活地兩個閃躲,讓那些禁衛連他的衣角都沒有碰到,反而自個撞了個底朝天。
柳鐸見狀,眉頭伸縮,眼中具是堅毅,終是開啟了手中一隻捧著的盒子,“羅啟華,你看看這是什麼!”
柳鐸終是把面前那盒子開啟,眾人定睛一看,只見一純黑色的鐵劵被置於明黃色的絨布之上,鐵劵之上用赤紅色的丹砂書字。
鐵券丹書!
羅啟華的眼睛驀地瞪大,他怎麼會有鐵券丹書!
要知道,從大渝開國以來,鐵券丹書就是無上的榮耀,鐵券丹書不僅能夠避罪免死,而且還能夠傳世傳家,所以一般賜下鐵券丹書都會引起轟動。
但是羅啟華從來沒有聽說過柳家有被賜過鐵券丹書呀!
柳鐸將那盛著鐵券丹書的盒子舉過頭頂,“此乃先帝親賜鐵券丹書,不論如何罪名,有此鐵券丹書在此,皆不問罪!”
柳鐸的聲音鏗鏘有力,羅啟華一時之間也是被震住了,但卻也立馬反應了過來,“先帝何時賜你柳家鐵券丹書,我竟絲毫不知?這莫不是你弄虛作假拿出來唬人的,再說了,就算是真的鐵券丹書,那也只能廕庇一人,你柳家的罪名那可是誅九族的!”
“羅啟華你不要欺人太甚!”聽著羅啟華譏諷的語氣,柳鐸也是怒了,莫須有的罪名扣下來,如今還要懷疑他鐵券丹書的真假!
可這鐵券丹書的來歷說來也是可笑,當年先帝臨終之前,將幾個老臣叫到面前,也沒多說什麼,只是讓他們好好地輔佐先帝,同時秘密賜下鐵券丹書。
當年,柳鐸還不知先帝為何要如此行事,畢竟他召到床前的老臣都是對大渝忠心耿耿的,就算是沒有鐵券丹書這樣的賞賜,也絕對是會盡忠職守的。
如今,柳鐸算是明白了,所謂知子莫若父,先帝那是將自己的兒子看得太過於透徹了,所以纔會事先佈局好。
柳鐸高舉著手上的鐵券丹書,“此單書卻乃先帝親賜,鐵劵的另一塊供奉在太廟裏,慧能法師可以為我作證。我也知道這鐵劵只能廕庇一人,事已至此,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我柳鐸認了,但我兒是無辜的,此鐵劵我要保我兒無罪,性命無憂!”
“父親……”
“你閉嘴!”柳耀青正要說什麼,但是卻被柳鐸厲聲地打斷,他鄭重地將那鐵劵交到柳耀青的手上,低聲地對他說,“青兒,我柳家的不白之冤,終是要有人去訴,獨留你妹妹一個人在世上,太難了,所以,你也得好好地活著,阿爹阿孃等你為柳家沉冤昭雪的那一天。”
柳鐸不怕死,但他絕對不能帶著些無妄地罪名長眠,同時他也知道自己兒子的性子,若是不給他留一些羈絆在世上,他定是會當場就跟羅啟華拼命。
接下父親沉重地囑託,柳耀青當場就紅了眼眶,他知道,於一世代忠良的將門來說,清白有的時候比性命更重要。
他接下的不僅僅是自己的性命,也是整個柳家的希望。
成長和冷靜有的時候就是一瞬間的,這是絕境之中唯一的出路,他別無選擇。
柳耀青沒再說話,只是撲通一聲跪下了,柳鐸欣慰的摸了摸他的頭,然後轉身面向羅啟華,朗聲道,“今日早晨,我已經府中所有奴僕差役的賣身契都燒燬了,如今他們都不是我柳家的人了,而我柳家世代單傳,女兒也已嫁入皇室,所以如今,我柳家的九族之中便只有我夫妻二人罷了。”
柳鐸說著,像身邊的柳夫人伸出了手,柳夫人笑著牽住她,眼中沒有絲毫的退縮和害怕,她淺淺地笑著,一如他們初見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