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松明，你拿上孤的手書，秘密從林州出發，同樣取道北疆，與京城過來的北府軍會合。”

    雁錦程抬頭盯著遠處懸掛的地圖，一個計劃在心裏慢慢成型。

    江松明收回看地圖的視線，拱手答應：“末將明白，只是京城還有九皇子這些年拉攏的地方軍勢力，這個也不容小覷，若真起戰火，恐怕百姓又得流離失所。”

    暴脾氣的宣威將軍一拍桌子：“這麼些年仗都打了無數，還會怕他區區的地方軍？”

    江松明冷臉看他：“都是同胞，你忍心殺嗎？他們都是有老有少的人，真被北府軍斬殺了，你能確保民間那些人暗地裏不會記恨？”

    宣威將軍啞口無言，北府軍在大乾一向是神兵一樣的存在，要有朝一日出現江松明所說的話，那確實會影響北府軍在大乾民間的威望。

    這也是雁錦程所擔憂的：“所以能不打就不打，這些日子以來，雁一塵一直在大乾民間四處散播謠言，但謠言這事，又不只有他會。”

    宣威將軍來勁了：“末將已經找好了數百名說書先生，只等王爺您一聲令下。”

    雁錦程淡淡掃他一眼：“目標不要太大，但是得散開，要同時間在各地傳開，讓雁一塵沒有精力去管。”

    江松明皺眉：“可是九皇子這些年一直在地方上活動，恐怕地方上都是他的人。”

    “那就找各地土匪，地方勢力向來不好掌控，據我所察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鐵板一塊，下狠功夫去搞，總能讓雁一塵失去人心，再加上，地方人員大多都見風使舵，風向不對時，自然會倒戈。”

    雁錦程在主帥營帳裡和部將們一直商討到夜裏掌燈。

    次日清早，天剛矇矇亮時，他便起床了。

    最近有些奇怪，他的靈魂已經10多天沒有被困進二貴的身體裡了。

    雁錦程心裏隱隱約約有了一個不大好的想法，早飯剛過便去了寧安安置的地方，檢視二貴的情況。

    他去的很巧，寧安剛好在守著二貴，就是看起來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了。

    “哭什麼？二貴還沒醒嗎？”

    寧安見是他來，起身行禮，隨後搖頭回道：“沒有醒，二貴睡了好久了，一天前的中午醒了一會兒，當時我餵了它一碗肉湯，喝完它就又睡了。”

    “最近是不是還一直不停給它安魂茶喝？”

    寧安搖頭：“沒有，二貴一直睡著，喝不下茶，上回它醒的時候，我本來打算著讓它喝完肉湯再喂茶水。可是肉湯喝完它就睡著了，也沒有機會喝茶。”

    “這樣啊……”雁錦程若有所思。

    “哎！二貴醒了！”

    雁錦程蹲下來看，就見得二貴緩緩睜開眼睛，對著滿面擔憂的兩個人輕輕叫了一聲：“汪！”

    聲音綿軟無力，寧安聽了覺得揪心，高聲叫來門口的姚泓，讓她去端肉湯。

    雁錦程一條腿跪在地上，俯身將二貴抱到懷裏，輕輕擼著它的後背：“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汪汪！”

    回到自己的身體裡後，雁錦程就不能再聽懂動物說的話了，此刻聽著二貴有氣無力的叫聲，他抬頭詢問寧安：“二貴在說什麼？”

    寧安眼眶裏泛着淚水：“它說它該走了，來和王爺你道別。”

    雁錦程聞言也紅了眼眶，把二貴抱得更緊：“就不能多陪我些日子嗎？”

    二貴趴在他的胳膊上，許久才眨一次眼睛。

    也是這時候，雁錦程才反應過來二貴已經陪了他很多年，已經是一隻老到不行的老狗了。

    姚泓端來了肉湯，雁錦程盤腿坐在地上，懷裏抱著二貴，拿勺子一口一口的餵它喝。

    二貴喝了兩口後便將頭扭到一邊，無論他們倆怎麼哄都不肯再張嘴。

    寧安抬袖抹掉眼淚：“我去找大夫，林州城這麼大，肯定會有能給狗看病的大夫。”

    雁錦程緩緩搖頭：“不必了，但凡還有救，二貴就不會告別的。”

    就這樣，兩個人靜靜的盤腿坐在地上，陪著已經走到生命盡頭的二貴。

    寧安靜靜的看著，看著二貴的身體逐漸沒有起伏。

    傍晚，夕陽西下。

    照著大夫囑咐四處溜達的花嬤嬤抱著新做的披風來找寧安，在門口被姚泓給攔住了：“王爺也在裡面。”

    花嬤嬤一驚，隨後又笑出了滿臉老褶：“待一天了？”

    姚泓點頭，但神色卻不高興：“二貴好像死了，郡主和王爺上午為二貴肉湯時二貴也不喝，後來我再進去時，王爺盤腿坐在地上，郡主坐他對面，兩個人都在看著王爺懷裏的二貴。”

    花嬤嬤臉上也露出感傷：“差點忘了，二貴跟王爺那麼多年了，也是隻老狗了，確實……唉”

    二貴死了，寧安和雁錦程找了一個風景很好的小山坡，把二貴埋在了山坡底。

    以前二貴就愛四處溜達看風景，這處小山坡的視野很好，能看到整個林州城。

    會是二貴喜歡的長眠處。

    ……

    安葬完二貴後，江松明在前方也送來了與另一半北府軍會合的訊息。

    雁一塵讓這批北府軍來的時候，為保萬一，特意安排了自己的心腹陳家嫡子來帶領北府軍，並允諾事成之後，會讓他當天下兵馬大將軍。

    雁錦程知曉這位陳家嫡子幾斤幾兩，暗中吩咐江松明先暫時按兵不動。

    陳家嫡子本人有個極其致命的缺點，自高自大，給他時間，他自己就能把自己給折騰死。

    北府軍勝仗無數，能在北府軍任職的人都憑拳頭說話，他一個嬌滴滴的世家子空降過去，光下面那群不服氣的部將足夠讓他受的了。

    正如他所料，距離北狄不過一城之隔的衡陽，從京城趕來的北府軍已駐紮三天，不曾出發。

    臨時大將軍陳明臉色鐵青的坐在主帥營帳裡，旁邊督軍正偷偷擦著額頭上的汗。

    “陛下可有訊息傳來？”

    “回將軍，目前還未曾，想來路上耽擱了，京城距離此地甚遠，今晚應該就能到。”

    陳明冷笑一聲：“無論今晚陛下的聖旨到不到，明日一早大軍必須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