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安神色一凜，拿手扶住牆，不敢發出任何聲響，怕驚動旁邊說小話的人。

    “這裏不是別的地方，說錯一個字就有可能掉腦袋，我今日沒聽過你說什麼香不香，你也不要再對別人提起此事。”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一旦這事捅去了陛下那裏，這宮裏又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我還有半年就可以告老還鄉了，你作死可別拖著我。”

    這道略蒼老的聲音寧安聽起來覺得十分的耳熟。

    肯定在哪裏聽過。

    她應該是認得這個人的。

    不管這人是誰，這兩個人討論的事稍加思索就會覺得可怕。

    寧安屏氣凝神，連呼吸都不敢大幅度。

    而這時，那道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你向我保證，不會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

    最先開口的年輕聲音一直沉默著，看起來並不願意屈服。

    年老的聲音帶上幾絲惶恐：“你要是不服氣，那就趁早辭官出京，去鄉野民間，別在這廟堂。這裏可不是一般地方，真由著性子來，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年輕聲音終於響起：“您是不是知道什麼？”

    “老朽什麼都不知道，知道也無用，蚍蜉撼不動大樹，老朽只願安安穩穩告老還鄉，享天倫之樂。”

    年輕聲音這下終於妥協了：“我知道了，我不會亂說話的，您放心就是。”

    接著便是腳踩落葉的聲音，腳步聲越來越遠，逐漸消失。

    但寧安還是不敢動。

    一直堅持到手臂和腳都發麻了，才從拐角的小角落裏走出來。

    宮道上只有涼風與零散的落葉，空無人影。

    剛纔說話的那兩道聲音，寧安越聽越覺得耳熟，但就是想不起來之前在哪裏聽過。

    回憶著方纔那兩人的語氣，寧安敏銳覺察到不對勁。

    她決定去探查一番。

    在空中探查訊息，銀子與人缺一不可。

    她現在身為郡主與畜養司管事，銀錢上倒是不缺。

    可她不敢找人打探訊息，身邊也沒個擅長打探訊息的人。

    她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這事。

    萬一當中出了什麼岔子，她再借一張嘴也說不清。

    尤其是她的身份本身就很敏感。

    思來想去，她把主意打到了小乖身上。

    能在這皇宮中自由來往的也就只有空中的飛鳥了。

    恰好小乖因為背靠寧安，口糧豐富的緣故，在冬日裏集結了一大幫手下。

    寧安曾在閒聊中得知，基本上這一代的鳥兒都聽小乖的。

    有小乖在，打探周圍人的動向定會輕而易舉。

    於是寧安加快了趕往畜養司的步子，說服小乖替自己辦事之前，她得先把小乖找到。

    已經好些天沒見到小乖了，也不知今日能不能湊巧碰上。

    寧安行色匆匆衝進了畜養司，在後園外撞上了正要進去遛狗的明雲。

    明雲看見她來，忙招手打招呼：“你來的正巧，我早晨遛白雪的時候碰上了小乖，那隻鳥就在林子裡呢。”

    “那它現在在不在？”寧安追問的同時拎起裙子往裏跑。

    明雲領著白雪跟在後麵：“那我沒怎麼注意，看你運氣了，說不定你一進去就能碰見小乖呢。”

    託明雲這句話的福。

    寧安一進去就碰上了踩在枝椏上和別的鳥兒拌嘴的小乖。

    小乖的鳥緣是真不錯，寧安剛靠近林子，就有好幾只鳥撲著翅膀嘰嘰喳喳提醒背對著寧安的它。

    小乖是個記仇的鳥，記性還不錯，尤其是心眼兒小，氣性大。

    它裝著沒有聽見其他鳥兒的提示，仍舊背對著寧安。

    它打算好了，寧安不先開口，它絕對不會先轉頭去看她。

    寧安眼一掃就看出了它的小心思，放柔聲音輕輕呼喚：“小乖，好久沒見你了，我帶了你愛吃的香瓜子，還有甜甜的漿果，要不要下來吃？”

    瓜子和漿果都是寧安剛纔跑進畜養司時，從往廚房搬東西的小太監手裏順手拿的。

    她預備拿這些東西來賄賂小乖或者其他好說話的鳥。

    誰料一進來就好運氣的碰到了小乖，比起其他溫順的鳥，寧安還是決定用它。

    畢竟小乖已經被訓練出來了，大多數時候都能夠明白自己的意思。

    小乖端著架子飛到桌上，眼睛瞅著一邊，就是不看寧安。

    寧安笑眯眯的，眼下有求於它，可以暫時不與它計較。

    “來，這是新採摘的漿果，我記得你愛吃這個，快吃吧，這些都是你的。”

    小乖昂著下巴，邁著步子走到那堆漿果旁，低頭叼起一串，飛回樹梢。

    旁觀的明雲見狀氣笑了：“這小沒良心，你這麼捧著慣著，它還是拿了就跑啊！”

    寧安輕笑搖頭：“你誤會了，小乖是想把這些東西拿去給其他的鳥兒一塊吃。”

    明雲半信半疑，和白雪一起抬頭往樹枝上看。

    正好看到小乖在給其它鳥兒分漿果。

    那些鳥不像小乖膽大，一個個嘴饞的盯著寧安手邊的漿果，再饞也不敢飛下來。

    只能由小乖一串串往上叼。

    “小乖這是成了鳥中之王？”明雲忍不住調侃，寧安聽的十分高興：“我看也像，還別說，別看小乖脾氣大，還真是有點本事的。”

    “你養著的動物都是寶貝，一個個讓你慣的，脾氣大的很！”明雲不客氣戳穿她。

    寧安好脾氣笑笑，沒有反駁。

    得想個辦法把明雲支開，那樣她才方便給小乖安排任務。

    不用她想方法，明雲自己就主動走了：“不看你逗鳥了，我約了幾人去虎園，遛完狗就去，郡主要不要一塊去？”

    寧安搖頭拒絕：“我還是不去了，我去了她們又得行禮，這規矩那規矩，大家都玩不開心。”

    再加上現在這個時候，她沒心思玩。

    等明雲走後，小乖正好分完果子。

    漿果和香瓜子的味道讓小乖很滿意，小乖單方面決定原諒寧安這一次。

    小乖表示和解的動作很單一，就是飛到寧安的肩膀上站好，然後拿腦袋去蹭她的耳朵。

    第一步完成，寧安很滿意小乖的反應，趁著雙方都高興，寧安悄悄把小乖抓在了手裡：“我讓人給你準備了好多香瓜子，跟我回去，那些瓜子就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