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太子殿下。”

    太子擺手，讓張萬盛起身，看清其身上衣著，道：“本宮記得你丁憂的摺子兩個月前就送到了養心殿，怎麼今日纔到京城？”

    張萬盛答道：“某原本一個月前就該到京的，但路過江南時被水災給絆住了，又順道看了一下當地情況，這才耽擱了。”

    “江南美景，你看看也好，能疏解下心情。”

    寺中小沙彌將齋飯擺上，張萬盛停箸不食，欲言又止的看著太子。

    太子被他看的沒了胃口：“有話直說。”

    “回殿下，臣途經江南的那一個月，並未在遊山玩水，江南水災的事兒你也聽說了吧？”

    太子放下筷子，點點頭道：“這兩個月來朝堂上日日都在說此事，賑災的欽差已經帶著糧食去了，父皇很重視此事。”

    張萬盛緩緩搖頭：“糧食只能緩解一時，今年水災太過嚴重，臣這一個月過的當真是寢食難安。”

    說著，張萬盛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冊子，親自起身走過來，放到太子手邊：“太子請看。”

    太子皺著眉頭將手中冊子粗略掃看一遍，然後問道：“你想說什麼？”

    張萬盛撩衣跪下：“臣懇求太子能夠奏請陛下免掉江南之地的稅，先讓百姓緩過來。”

    “江南等地的稅乃是大頭，免掉了那裏，何處填補？如今周遭小國虎視眈眈，小動作不停，國庫中的銀子大筆大筆的往軍中填，你在朝為官，不會不知此事吧？”

    “這個臣曉得。”張萬盛又從懷裏掏出一張紙，仇千看他跪著不好起身，上前接過紙張，交到太子手中。

    誰料太子看完勃然大怒，將紙拍在了桌上：“荒唐，西北那邊苦寒之地，稅收根本不可與江南相比，虧你能想出這樣的餿主意！”

    張萬盛俯身磕頭，然後才解釋道：“雖然西北苦寒，但他們那裏今年並未遭災，總體收成比江南要好，再者西北等地富商居多，拿得出這可填補國庫的銀子。”

    太子臉色仍舊很難看：“話雖如此，但西北仍不可與江南相比。你的意思本宮已明白，本宮回東宮後與其他幕僚商議一番再說吧。”

    說完便將紙張放到一邊，這是不欲再多談的意思。

    還想再說的張萬盛轉頭用眼神詢問仇千，仇千無聲搖了搖頭。

    張萬盛低低嘆一口氣，起身離開。

    用過齋飯後，太子沒有多留，念着張萬盛說的事，坐馬車又匆匆往皇宮趕。

    剛到京城外，馬車突然一個急剎，本就沒坐穩的太子收不住力的往前倒，額角撞起了一個大包。

    仇千面色大變，撩開簾子去訓斥駕車的馬伕。

    太子著急回去，沒工夫再訓車伕，剛要撩開簾子把仇千叫進來，就順著被風吹起的窗簾看到了外邊的景象。

    外邊的城牆根坐了一堆衣衫襤褸的人，看其服飾裝扮，不像是京師一代的穿著風格。

    “仇千，城牆底下坐著的那堆人是怎麼回事？”

    仇千躬身鑽進，道：“好像是江南跑來的逃難的，另一邊也有，奴才記得江南那邊人的衣服，要不要派人去打聽打聽？”

    “去問問到底怎麼回事，早晨出來的時候有見到這群人嗎？”

    仇千點頭：“早晨出來的時候這些人就在了，但現在人好像比早晨時還要多。”

    太子收回視線，沉聲道：“讓人帶著令牌去前邊開路，趕緊回宮。”

    半個時辰後，太子坐在承恩殿的桌案後，沉著臉看面前張萬盛送過來的冊子與紙。

    幕僚接二連三趕到，等人都齊後，太子把張萬盛給的東西傳給底下幕僚觀閱。

    等所有人都看完一遍，太子纔開口：“諸位以為，張萬盛的建議如何？”

    下方一片沉默，片刻後纔有人開口：“臣以為張萬盛說的這個建議有點道理，今日早朝時，陛下又因為江南水災的事情動怒了，送去的糧食好像還不夠。”

    有他開頭，在座其他人跟著開口：“不只是因為江南水災的事情動怒，還有永安國，聽聞永安國的皇子最近老師和北狄的二王子勾勾搭搭。”

    太子不知此事，聞言抬頭：“北狄的二王子？就那個打仗最厲害的？”

    下屬點頭：“確實是他，但再厲害也厲害不過雍親王，當初他在雍親王手下吃了不少虧。”

    “對啊，對啊，可惜現在雍親王還在睡著，否則的話，那北狄的二王子絕不敢那麼囂張。”

    太子擱下茶杯，聲響壓下其他人的話語：“先不提北狄的事，先說說張萬盛的這個提議是否可行。”

    “臣覺得可行，不過就是一年的稅，西北那邊承受得住，來年江南豐收了，自然不必西北那邊再承擔。”

    有同意的，也有反對的。

    反對的人想法和太子剛聽張萬盛提議時差不多：“西北那邊太荒涼了，百姓本來就過得很窮苦，那還掏得出多餘的去替江南交稅！”

    “可今年江南遭了災，說不定還不如西北呢！”

    “瘦死的駱駝比馬壯，江南雖然遭了災，但當地富戶家底豐厚，按家產收稅，絕對能收得上來！”

    這話一出，便有三個人出言反駁：“此舉不妥，此舉一出，那太子就徹底得罪江南那批富戶了。”

    “得罪就得罪，太子身為儲君，自然得顧全大局，為天下百姓著想，何必看那幾個銅臭商人的面子！”

    下面一群人面對面吵得不可開交，太子冷眼旁觀。

    吵著吵著，下方那群人反應過來，太子已許久未出聲，這才逐漸閉了嘴。

    “怎麼不吵了？本宮看你們吵的挺來勁兒的啊。”

    仇千適時送上熱茶，平息太子怒火。

    太子輕飲一口，而後道：“本宮仔細想了想，覺得張萬盛說的有道理，你們都先退下吧，本宮再仔細想想。”

    幕僚們不敢再惹他，紛紛起身告退。

    晚飯時，太子妃見太子胃口不好，多嘴問了一句，太子便順道提起了白日張萬盛說的建議。

    太子妃聞言放下手中碗筷，勸說道：“臣妾也覺得張萬盛的提議不錯，可以照著這個意思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