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半拍的雁一塵跟著醒來，他難受的扯了扯衣襟，背對著永輝帝推了太子一下：“差點讓你給掐死。”

    抱怨完才反應過來這個場景似乎有些不對勁。

    好像有很多人正在看著他。

    他神色複雜地抬頭看，見面前跪著幾個低垂著頭的小太監，連忙轉身看去。

    然後頂著永輝帝黝黑冰冷的視線跪下行禮問安。

    永輝帝拾級而上，行至桌前，俯身拎起酒罈聞了聞：“陳年梨花白，朕記得這酒只雍親王那裏有，你們是從哪獲得的？”

    雁一塵顫著聲音道：“回父皇，這是前幾年有一回兒臣與皇叔打賭贏來的。”

    “稀奇，你皇叔還有打賭輸了的時候？”

    見永輝帝聲音含笑，雁一塵壯著膽子湊近：“親皇叔嘛，可能中間放水了。”

    “太子，你如何看？”

    冰水帶來的清醒是短暫的，此刻的太子意識再次被陳年梨花白給佔據。

    腦袋昏昏沉沉的他連永輝帝話中深意都未曾聽出來，醉醺醺回道：“皇叔自然厲害，少年便負盛名，滿天下誰不知他的名號！”

    永輝帝眸色愈深，緩緩湊近太子臉前：“太子這話聽起來……頗有怨言啊！”

    臺階下仇德泉看這場景看的心驚，悄悄蹭到仇千身後，照著他背踹了一腳：“快去幫你主子兜著點，晚了就來不及了。”

    仇千藉着給太子整理衣服的空檔，失手把放在桌上的冰桶打翻，冰水濺了太子一臉，也讓他得了些許清醒。

    永輝帝似笑非笑的看了仇德泉一眼，然後背過身，下了臺階：“朕只是路過，想來看看太子如何，如今一看太子過得挺好的，酒都喝的這麼逍遙。”

    仇德泉低眉順眼的跟著永輝帝往外走，邁過門檻時剛想給仇千遞個眼神，永輝帝卻突然抬手，仇德泉會意上前，扶著永輝帝邁過門檻。

    直到走遠，仇德泉再尋不到機會給仇千打眼色，永輝帝才放開了手。

    接下來的路程裡，仇德泉再不敢有任何小動作，低垂著頭安安分分的跟著永輝帝往前走。

    剛纔那一幕已是永輝帝對他的警告，再不知收斂的話，他恐怕真的要和前些日子的那些御史臺官員一樣，被攆去東宮了。

    永輝帝離開後，雁一塵摸著脖子上被攥出來的紅痕，痛心疾首的埋怨太子：“你我是親兄弟啊，你都能下這樣的狠手，大哥你太殘忍了。”

    雁一塵抱怨完正要準備離開，一扭頭髮現了來找太子商議政事的東宮幕僚。

    雁一塵神色一怔，拿手蓋住脖子上的痕跡，吩咐仇千去打發那些人。

    “太子身子不適，你們都別在這杵著了，有什麼事晚些時候再來吧。”

    眾人無奈，依言離開，但一出東宮的門就立馬變了臉色。

    為首的長鬍子官員率先不忿開口：“怨不得上上下下風言風語說陛下對太子很不滿意。”

    “噓，小聲一些，這裏還是東宮的地界，當心被太子的人聽到。”

    “哼，太子若真畏人言的話，還至於做出這等無儲君形象的事！瞧瞧剛纔，九皇子的脖子都被勒出紅痕了，堂堂儲君，行為無狀，怪不得會有那樣的傳言！”

    同行之人扯扯他衣袖：“當心些，這些話可不能亂說。”

    幾人說著便走遠了。

    旁邊宮道拐角處走出一個人影，一臉譏諷地看著遠去的幾位官員。

    含香殿

    寧安正滿屋子攆著醜醜跑。

    開春了，天暖和了，臭了一個冬天的狗也該洗了。

    早起的寧安覺得今日天氣不錯，準備趁著這好太陽把醜醜給洗了。

    一屋子的毛茸茸，一天洗一隻。

    她把雁錦程排到了最後面，就因為那隻狗最難對付。

    可懶了一個冬天的醜醜已經忘記了洗澡的感覺，看見寧安吩咐人端水，在看見她笑著朝自己走來，並直覺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不太美妙。

    於是醜醜就開始跑，跑的那叫一個敏捷。

    完全沒有了前幾日和棉花打架時被摁在地上猛錘的衰態。

    攆了七八圈後，寧安氣喘吁吁的扶著桌子，咬牙切齒的威脅遠處警惕，盯著她的醜醜。

    “你最好現在就給我過來，你現在過來就還有命活，你再跑下去的話，等我抓到你，肯定把你吊起來揍。”

    寧安聲音兇狠中帶著怒氣，醜醜低頭踟躕了一會兒，揪著花嬤嬤進門的空檔，順著門開的縫隙溜了出去。

    這下徹底逮不到了。

    氣急敗壞的寧安抄起旁邊的木棍就追了上去：“我今天非得抓到醜醜不可，抓不到我就用這棍打斷它的腿，看它還有沒有本事再跑。”

    花嬤嬤哭笑不得的一把抱住寧安：“郡主著什麼急啊，往後天暖和了，洗澡的日子多了去了，非得在今天給醜醜洗嗎？”

    “嬤嬤你不懂，這是一場事關尊嚴的戰爭，我必須得制服醜醜，要不然它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好好，”花嬤嬤連摟帶抱的把您拉回椅子上坐下：“郡主威武，但你也得顧著下郡主的儀態啊！”

    “啪！”

    寧安把木棍拍在桌上：“在自己的地方，不用非得注意儀態，我現在只想把醜醜揍一頓。”

    “不注意儀態可不成。”

    花嬤嬤笑著，幫寧安整理好散亂的髮釵，以及擼起的袖子：“郡主趕快整理整理你的衣裳，安樂公主說話就到了。”

    “安樂公主？她不是說明日纔來找我嗎？怎麼今天就來了？”

    花嬤嬤伸手摁住寧安發上的步搖，無可奈何道：“郡主，頭上戴步搖的時候是不能跑的，你看你這流蘇，都纏到一塊了，若是出門，別人肯定會笑話我。”

    “丟的是我寧安的人，只要我不說是嬤嬤你教我規矩就行了。”

    “那怎麼行，姚泓，去給郡主拿一隻顏色相近的步搖來，這只不行，一時半會解不開了。”

    姚泓很快便把步搖拿來，花嬤嬤剛給寧安戴好，門外便傳來了安樂公主的聲音。

    寧安照著花嬤嬤的吩咐，不疾不徐的迎出門外：“見過安樂公主。”

    “哎呀快起來，說多少遍了，你我之間不必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