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之從陳皇后懷中探出小腦袋，只見仁德帝帶著淑妃就站在寢殿門口，淑妃的臉上滿是嘲色。

    說到淑妃，沈知之依稀記得，此女出身將軍府，應該是炮灰女配的姑姑，女配仗著淑妃得寵，在宮裏宮外各種霸道，終究連帶著淑妃也沒有好下場。

    陳皇后終究是中宮之主，將沈知之輕輕放下，卻緊緊牽著她的手淡聲道：“這孩子惹人憐愛，本宮喜歡得緊，抱一抱又怎麼了？”

    淑妃不緊不慢地朝陳皇后行了一禮，起身朝沈知之招了招手：“知之，快過來。”

    誰知沈知之拉著陳皇后的手，將小身子往後藏了藏，然後將頭搖的撥浪鼓似的：“不要！我要陪著皇后娘娘！”

    聲音神態之萌，讓仁德帝也不禁多看了這奶娃兩眼。

    沈知之心中明瞭，自己早已不是那炮灰，當務之急是抱住大腿，就算淑妃是自己的親姑姑又怎樣，能比得上活命要緊嗎？

    淑妃一怔，今日這侄女是怎麼了，自己素來與陳皇后不睦，她是知道的呀，這會子怎會親暱地挨着陳皇后？

    “聖上快瞧瞧，”淑妃柔媚地朝仁德帝嗔道：“臣妾的侄女去了一趟獵場，就被太子拐到了宮裏，如今皇后娘娘竟然將她藏在宮內，可憐臣妾的兄長還在外面苦苦尋人，唉......”

    仁德帝看了戰初堯一眼，皺眉問道：“可有此事？”

    陳皇后沒有想到，沈知之竟然是淑妃的侄女，她也茫然地朝戰初堯投去詢問的目光。

    “回父皇，沈家小姐確是兒臣收留的不假，可是母后確是毫不知情！”戰初堯冷聲回話。

    “什麼收留？”淑妃瞥了戰初堯一眼，不陰不陽道：“只怕是你有心替皇后娘娘尋一個閨女吧，不然剛纔皇后娘娘為什麼喊她‘囡囡’？”

    這五年來陳皇后斷斷續續發病，老是胡亂認一些女娃娃，仁德帝越發覺得她不配坐在中宮之位。

    “皇后，果真如此？”仁德帝有些厭惡地看著陳皇后。

    陳皇后的心被刺了一下，低頭看著身邊乖巧可愛的沈知之，臉上浮現出羞愧之色，只當戰初堯真的如淑妃所說，尋了一個孩子來替自己解憂。

    沈知之覺得手上微涼，眨巴著大眼睛看了看陳皇后，只見她面色蒼白，牽著自己的手也微微有些抖。

    她知道，這些年來，淑妃沒有少構陷皇后，皇后本就有些脆弱的神經，在她一次次的打擊下，越發地不可觸碰，以至於最後竟然被逼瘋。

    沈知之趕忙伸出另一隻肉乎乎的小手蓋在陳皇后的手上，小手溫暖又綿軟，陳皇后低頭瞧見沈知之那甜糯的笑臉，瞬時覺得心頭一暖，不似剛纔那般緊張了。

    戰初堯看也不看淑妃一眼，朝仁德帝不卑不亢道：“父皇，兒臣初見沈家小姐時，她身後正伏著一隻大蟲，兒臣射死大蟲後要送她回去，她卻不肯。”

    “怎會不肯，哪個孩子還能不想回家？”淑妃不服。

    “那淑妃娘娘不妨自己問問將軍府的人吧！”戰初堯冷笑一聲：“沈將軍府上的庶子庶女還被我罰跪在獵場外面，不如命人拿來，讓父皇好好聽聽沈家是如何謀害嫡女的！”

    淑妃大驚失色，對於瀋河扶庶滅嫡她一向是睜隻眼閉隻眼，可是如果鬧到御前，不但哥哥瀋河的前程堪憂，自己在仁德帝心中的印象也會大打折扣。

    “聖上要替臣妾做主哇，”淑妃說著便跪了下去，抽抽搭搭道：“太子無緣無故罰了臣妾的子侄，又當著您的面對臣妾這般兇悍，分明是不把聖上放在眼裏啊！”

    仁德帝向來對戰初堯霸氣張揚的性格如鯁在喉，此時被淑妃一挑唆，心中更是不悅，向這戰初堯斥責道：“太子愈發沒有規矩了！”

    戰初堯知道自己一向不為仁德帝偏愛，對他的斥責也毫不意外，只是略略躬身道：“淑妃娘娘在聖前指責皇后，不知又是哪裏的規矩？”

    “混賬東西，你！”仁德帝氣得鬍鬚顫了三顫。

    沈知之仰著圓圓的小腦袋，看著各方唇槍舌劍，而仁德帝又偏心淑妃，不由得心中著急，她歪著頭想了想，小臉上忽然有了喜色。

    她記得，書中這仁德帝一開始其實是喜歡自己的，只是自己被淑妃教著參與宮鬥，最終被皇帝厭惡。

    沈知之輕輕掙開陳皇后的手，邁著小短腿嗒嗒嗒地跑到仁德帝跟前，乖巧地行了禮，仰著粉嘟嘟的小臉甜糯開聲。

    “皇帝伯伯，淑妃娘娘，皇后娘娘已經認了知之做乾女兒，自然就喊我‘囡囡’呀，我當然也要喊皇后娘娘‘孃親’啦！”

    淑妃看著前來拆臺的小侄女，心中又氣又恨，而仁德帝卻被這軟萌可愛的奶娃說得神色一霽，她居然叫自己“皇帝伯伯”！

    “皇帝伯伯！”沈知之小面孔一沉，撅起小嘴吧，一本正經地揹着兩隻小胖手；“你都沒有問清楚，就罵小哥哥，不是好爹爹！”

    眾人俱是一驚！

    這小奶娃膽子忒也大了，雖說童言無忌，可這是在御前啊，她跟前站著的，可是九五之尊的天子！

    仁德帝被她這麼一說，竟然不由得怔了怔。

    沈知之卻不理會這許多，揚起小臉接著數落道：“皇后娘娘思念自己的孩子，那也是皇帝伯伯的孩子啊，皇帝伯伯怎麼還要怪她呢，這樣做也不是好夫君呦！”

    眾人又是一驚！

    可這次驚訝之餘，竟然還有些想笑，沈知之那奶聲奶氣配上那一本正經的嚴肅表情，實在太讓人忍俊不禁了！

    戰初堯心中擔憂，不由自主地將沈知之往身邊拉了拉。

    “哈哈哈哈哈！”

    仁德帝洪厚的笑聲，讓所有人的神經都放鬆下來，眾人都憐愛地看著這個小奶包，這麼小便敢當眾數落皇帝，可真不是尋常孩子啊！

    “你這個小娃娃，難道不怕朕麼？”仁德帝竟然微微躬身，伸手將沈知之抱在懷中，臉上不見絲毫不悅，連聲音聽上去都滿是慈愛。

    “為什麼要害怕皇帝伯伯呀？”沈知之撲閃著烏黑的大眼睛，忽地伸出小胖手問道：“皇帝伯伯，我可以摸摸你的鬍子嗎？”

    一旁的淑妃大驚，深怕仁德帝怪罪，趕忙呵斥道：“不得無禮！”

    沈知之聞言，耷拉著長長的睫毛，撇了撇小嘴，委委屈屈道：“淑妃娘娘剛纔責問皇后娘娘都不算無禮，知之怎麼就無禮啦？”

    淑妃目瞪口呆，剛要在斥責沈知之，卻對上了仁德帝有些淡漠疏離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