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別說殺了宣武帝母妃的前朝餘孽，簡直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莊家必然是會被株連九族，一個不留。

    “那莊家那些無辜的人呢？”莊錦忍不住追問了一句。

    凌珩望著莊錦，“之前盧太醫九族被處斬的時候，你也在場，可見到盧太醫的四歲的孫子？”

    話盡於此，懂的都明白。

    四歲的孩子，還是依偎在母親懷裏的孩子，什麼都不懂，都要被推到刑臺上。

    這又何來什麼無辜的人。

    莊錦沉默了，她很想說稚子無辜，大人犯的錯，牽連稚子，這也太不人道了。

    卻也明白，這就是武朝的律法，她不能說武朝的律法如何，那不是她能說的。

    可是她還是想要為莊家無辜的人爭取一下。

    “律法嚴苛，雖然能威懾不法之徒，可是太嚴苛就有些過於冷酷，凌世子，我知道你也是心善之人，要不然那日也不會與我一同就下盧太醫一家，我這裏有幾點提議，還請聽上一二，若是你覺得有理，不知可否在前朝餘孽一案落下之後，與皇上為莊家無辜之人求情，當然，也是要有足夠證據，證明是無辜，且不會對朝廷有危害。”

    莊錦說得非常真誠，凌珩眸子看了莊錦片刻，這才緩緩頷首。

    “你說。”

    得了凌珩首肯，莊錦這才幽深開口。

    “我曾經聽一個賢人曾言，治國之道，當以民本，若是皇室為舟，天下萬民為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一個國家是又無數的百姓組成的，否則說就大不敬的話，皇上若是沒了這天下萬民，他還是皇上嗎？這話，世子可認同？”

    凌珩眸微怔，他未想過莊錦開口就說到了治國之道。

    乍聽之下，確實是有些大不敬，可是細想有確實如此。

    他點頭，看著莊錦，示意她繼續說。

    莊錦也沒拿喬，繼續道，“前朝之所以被聖祖帶兵推翻，建立武朝，正是因為前朝末年，皇室只知享樂，罔顧天下萬民，苛捐雜稅，嚴刑酷吏，百姓怨聲載道，民不聊生，苦不堪言，多地發生百姓暴亂，想要舉起造反，聖祖也是爲了讓萬名安定，舉旗匡扶大義，一時間無數義士紛涌相助，百姓夾道歡迎，最終有了現在的武朝。”

    這些是她在醫館那段時間，想著自己對這個朝代還不是非常瞭解，於是去書鋪給阿湛買三百千的時候，順道給自己買的武朝歷，

    她將來要在武朝生活好長一段時間，總歸是要了解一下武朝的由來。

    今天也就用來鋪墊了一下自己要說的話。

    “國家需要律法來規範百姓的行為，否則不就惡徒遍地，可是同時也要兼顧人情，我對武朝的律法其實還不是非常瞭解，也沒有研讀過，可是從盧太醫一族的案子可以看得出來，在處理某些案子的時候，是存在不少疑點的，正如盧太醫一案中，是盧太醫讓皇上惱怒了，他可以斬了盧太醫，畢竟這是在藐視天威，不殺盧太醫怕是不能威懾那些蠢蠢欲動的人。”

    “只是這一案，明明還存在不少疑慮，卻直接誅殺盧太醫九族，從上至下，一個不留，我知道這是怕有人活著，禍患無窮，但是四歲稚子，生死含義都不曾知曉，又如何為禍朝廷？我也不是說，就這麼放過真的有罪之人，就拿莊家現在的情況來說，莊文清與馬氏必然要死，還有莊家不少人蔘與其中的人都一樣。”

    “但是其中完全無辜，或者大義滅親之人，應當施以仁政，流放或者是貶落都可以，這纔不會讓周氏皇族顯得暴政，也能讓萬民看見皇上的仁慈。”

    “治國要嚴苛，但是一味的嚴苛，不就是再次走上了當年前朝的老路，若是適當施以仁政，必然是讓百姓看見皇上的仁慈，那邊會更加愛戴皇上，一個被百姓擁護的國家，纔會欣欣向榮，一個被百姓厭棄的國家，也會逐漸衰落。”

    莊錦說了很多，這些東西，以前她是懶得說的。

    她真不是心懷萬民的人，現在不過是私心的想要在前朝餘孽一案落下時，給莊家那些無辜的人一條活路。

    開始的時候，凌珩是漫不經心的聽著莊錦的話，聽到後邊，面上的神情也逐漸認真了。

    帶到她說完之後，眼眸看向莊錦的時候，多了些許驚豔。

    他一直都知道她非尋常女子，卻不想有這般才華。

    即便他也聽出了，她說這些，大概是想要為莊家某些人免去死罪。

    但是這份大義，還是讓他驚歎了。

    絮絮叨叨說完了的莊錦，見到凌珩半晌不做聲。

    以為自己方纔說的有些太過於驚世駭俗，他有些不悅了。

    心頭跟著有些緊張，小心翼翼的看著他。

    突然凌珩抬手，往她這邊伸來，莊錦以為對方要打她，下意識閉眼。

    下一刻就感覺到一隻手落到她頭上，輕輕的揉搓了兩下便收了回去。

    莊錦：……

    這是幾個意思？

    莊錦整齊的髮髻，被凌珩這麼虎摸了一下，直接就散了。

    凌珩看著莊錦呆愣愣的樣子，嘴角上揚了幾分。

    那摸了她髮髻的手，輕輕捻了兩下之間。

    知曉武都有南疆毒屍行跡之後，他看了不少南疆毒屍的書籍記載。

    南疆毒屍雖然煉製成不死之軀，可是身體卻與死人別無二致，就算有人清理，扮上妝容，可是卻也常年散發著一股腐臭。

    更別說，屍身破損的地方，也是不可修復的。

    她的身上倒是清清爽爽，很乾淨，不僅沒有聞到屍臭味，反倒是因為她煉藥，身上隱約的有些藥香，很淡也很好聞。

    “世子，我說的那些話，你可有什麼看法？”

    莊錦到底是擔憂莊昱誠，見凌珩一直都沒反應，一時沒忍住，又問了一句。

    凌珩輕笑，“你這話，我回頭會幫忙轉告給皇上的。”

    “別！世子您可繞了我吧！”莊錦聽著凌珩轉告給皇上，頓時著急了。

    罔議朝政，她那些話傳出去，開明的君主聽了，自然會深思。

    要是遇見不樂意的，她幾個腦袋都不夠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