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自己極力在隱忍，可是莊昱湛的生死還是忍不住微微顫抖了幾下。

    莊錦心疼的抱著他，沒有說話。

    感受到姐姐摟進的手，他的心緒又安定了兩分。

    就是有些疑惑，姐姐的懷抱為什麼這麼冷，一點溫度都沒有。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嚇壞她了。

    這般想著他伸出了自己稚嫩的小手，抓住了姐姐的手。

    眉頭不由皺了起來，姐姐的手也一樣冷。

    兩隻手太小了放在一起，連姐姐的一隻手都沒捂住。

    莊錦疑惑的看著弟弟，一下抓自己的左手，一下又換右手。

    想著莫不是心裏不安，就跟有的人緊張就就喜歡絞手指一樣。

    她乾脆反手的將他的小手被包了起來，小小的兩隻手，輕輕鬆鬆的就被她包住了。

    莊昱湛手頓了一下，就又放鬆了。

    “那個人在我眼前把人給殺了，還將流出來的血都抹我身上，用那個水囊裝滿了他們的心頭血，說等他再抓個童女回來，那些東西就給我吃，只是他沒有抓到童女，就被人抓走了。”

    這後邊的話，莊昱湛說得非常平靜。

    那天他們趕到的時候，他已經奄奄一息了。

    可是他卻從頭到尾都沒說自己身上有多痛，他有多害怕。

    就平平常常的說著事情的經過。

    “阿湛那時候應該很痛，很害怕吧？”

    莊錦讓他將事情說出來，不是爲了讓他輕描淡寫，再將自己的恐懼壓下去的。

    果然，莊錦的話出來，莊昱湛就回憶起她那時候的感覺。

    害怕，恐懼，噁心，疼痛，隱約的還有些難以言表的興奮。

    鮮紅的血糊了他一臉，他居然覺得興奮，覺得這血液要是再紅一點是不會更好看。

    這種感覺太不好了，他一直壓抑著。

    他好害怕，害怕自己將來有一天會變成那個人那般，一個吃人心臟的惡魔。

    殺人如麻，視人命如草芥。

    他也不敢跟任何人講這件事，就怕被人知道了會覺得他可怕。

    最擔憂的是姐姐會覺得他可怕。

    他是沒有根的浮萍，就剩下姐姐一個親人了。

    他不想姐姐有一天會害怕他，疏遠他。

    莊昱湛沉默了，整個人陷入了一種陰鬱中。

    莊錦知道，這時候，纔是他內心隱藏最深，最可怕的東西。

    也沒有出言打擾他，就讓他自己梳理他的情緒。

    半晌之後，莊昱湛黯啞著聲音，帶上些許不安道，“姐姐，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我也變得很可怕，你會不會害怕我，不要我？”

    莊錦炸了眨眼，“不會，你是我弟弟，無論怎麼樣我都不會不要你，那你跟姐姐說一下，為什麼會覺得自己會變得可怕？”

    莊昱湛低下頭，“那人殺了那兩個孩子，將血糊到我身上的時候，開始我很害怕，後來我不怕了，他在我面前將匕首刺進那兩個孩子胸前的時候，我竟然覺得有些興奮，鮮紅的血涌出來，我覺得那顏色很好看，我、我身子沒覺得那人殺他們有什麼不對……我、我是不是很壞？”

    話音落下，莊昱湛將自己的臉埋進了莊錦的懷裏。

    他此刻有些害怕看到姐姐面上的神情，害怕她的震驚，斥責與恐懼。

    莊錦自然是驚的，她一直以為阿湛是經歷了那些事情，形成陰影，所以一個人的時候容易恐懼。

    誰知道真相更嚴重，巨大的刺激，他的性子居然隱約的有些扭曲了！

    她腦海裏想著在刑警隊的時候，遇見過的一些罪犯，他們都是小時候經受過什麼事情，然後性格扭曲了。

    正常人覺得是犯罪的事情，他們覺得稀疏平常。

    甚至犯罪還會讓他們覺得興奮刺激，之後就在這條不歸路上一去不復返，不是死刑，就是終生監禁。

    現在也就只是在萌芽階段，要是沒引導好，以後妥妥的要誤入歧途。

    莊錦暗自嘆息了一句，見著人還窩在她懷裏，伸手拍了拍他的後背。

    “我不覺得你很壞，你前邊的話，直接就告訴姐姐，那是錯的，說明你意識到那樣的事情是錯的，也因為意識到了，纔會一直隱忍，這說明你的心裏是善良的。”

    話到這裏，她伸手點了一下他的胸口，“你的這裏，不小心闖進來了一個惡鬼，那個惡鬼跟你說，血液很好看，殺人沒有什麼不對，它想要佔據你的身體，把你給吃掉，控制你的身體。”

    “可是你很堅強，你一直抵抗著那個惡鬼，它跟你說血越紅越好看，殺人也沒問題，你卻不覺得，努力在反抗它，想要將它壓下去，可是它太會說話了，我們小阿湛被說得有些害怕了。”

    莊錦的聲音很溫柔，很形象的將他內心的恐懼分析出來。

    莊昱湛認認真真聽著，本來陰鬱的小臉，逐漸有了些光彩。

    小心翼翼的往姐姐面上看了一眼，“姐姐，惡鬼真的會吃掉我嗎？”

    “這個姐姐不知道，如果你比較厲害的話，可以反過來把惡鬼給吃掉，吃掉它的話，你就不會再害怕了。”

    扭曲的性子，怎麼掰過來，這還真的要靠他自己。

    而她能做的，就只是在一旁引導而已。

    “可是，我吃到惡鬼，我是不是也變惡鬼了？”莊昱湛依舊是不安。

    莊錦莞爾一笑，點了一下他鼻子，“那你也是我弟弟。”

    有了這話，莊昱湛的小臉也逐漸揚起了笑容，“姐姐你放心我會努力打敗惡鬼的！”

    就算變成惡鬼了，也絕對不會傷害姐姐的。

    書到了一番，莊昱湛的性子果真是迴轉了不少。

    莊錦看著開心，再次說起了離開武都的事情，“春夏自己一個人在秀水鎮，還帶著兩個孩子，我們是時候回去了。”

    “那莊家……”莊昱湛對莊家還是有些擔憂的。

    “不怕，他們還不知道我們在武都，我們悄悄的走了，不會被發現的。”

    莊昱湛垂眸，“姐姐，我們什麼時候纔不用害怕他們？”

    什麼時候，纔不用見到就只能躲著走，這樣小心翼翼，這樣卑微。

    莊錦勾唇，“等到我們足夠強大，他們敢跳起來，一巴掌都能拍死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