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錦聽見是去大理寺大牢，瞬間就明白了是要去見盧太醫。

    自己也是關心這個案子的，也沒猶豫，直接抬腳就上了凌珩的馬車。

    雲初在外頭趕車，馬車內就只有莊錦跟凌珩。

    方纔在外邊倒是沒什麼感覺，現在進了馬車，就剩下兩個人的密閉空間，莊錦一下就覺得有些不適應了。

    沒有嗅覺的她，居然覺得自己周圍都是凌珩的妻子，對方的氣息直接將她包裹起來，讓她悶得慌。

    無法她只能轉頭將馬車窗上的簾子開啟，看外頭來往的小販，讓自己舒緩一些。

    凌珩怎麼會看不出莊錦的不自在，嘴角微彎。

    “你弟弟的傷勢如何了？”

    正看著外頭小販的叫賣聲，享受著片刻寧靜的莊錦，聽著凌珩的問話轉過頭看了他一眼。

    “好多了，再過個幾天應該就可以坐馬車了。”

    他們來武都已經過去大半個月了，阿湛的傷口恢復得不錯。

    有了白林的陪伴，心情也沒有開始的時候那麼陰鬱了。

    若不是牽扯進了盧太醫一族的案子中，她應該都收拾準備回秀水鎮了。

    家裏不是傷患就是病患，她去哪兒都不放心。

    “坐馬車？”凌珩疑惑望向莊錦。

    莊錦頷首，沒有隱瞞，“回秀水鎮，當初是秀水鎮的大夫說阿湛的情況嚴重，要去大都城找名醫，旁的名醫我不知道，就帶著他來武都了。”

    她對武都的印象不好，也不喜歡待在武都，要不是阿湛需要求醫，她不會來的。

    “那你怕是短時間內回不去了。”凌珩淡淡道。

    莊錦不明所以，“為何？”

    “水已入墨，再想抽身，怕是就難了。”凌珩意有所指。

    雖然沒道明，莊錦還是明白了。

    這是指盧太醫一案，還有前朝餘孽嗎？

    自己不過就是個幫忙的小卒，在事件中牽扯不大，怎麼就難以抽身。

    看出莊錦的不信，凌珩本來靠在馬車壁的身子，突然前傾，往莊錦這邊湊了過來。

    莊錦的身子頓時緊繃，猛的往後邊退。

    結果一下子退得太猛了，直接撞在了身後的馬車壁上。

    碰的一聲，她沒有痛覺，可是卻也感知到了自己的骨頭咯吱響了一聲。

    嚇得她急忙伸手摸了一下，確認骨頭沒斷沒裂，這才鬆了一口氣。

    凌珩沒想到莊錦會有這麼激烈的反映，眸子有些愕然的眨了眨。

    再見到莊錦面上的神情，除了驚慌之外，沒有一點撞到時痛楚的感覺。

    追上下意識就說了一句，“你沒有痛感？”

    莊錦表情一僵，隨即蹙眉捂住自己撞到的地方，一臉難受，“凌世子說得什麼話，自然是疼的，我又不是木頭棒子不知道疼。”

    這般說著，還伸手揉著自己撞到的地方，擺出了疼的哈氣的模樣。

    凌珩挑眉，重新懶洋洋的靠回了馬車壁，“你演得不太像，戲份有些過了。”

    莊錦：……

    她是繼續演呢，還是假裝聽不明白呢？

    最後莊錦假裝自己沒聽見凌珩的話，捂著自己撞到的地方，繼續看著馬車外頭行走叫賣的小販。

    一股尷尬的氣氛，就這麼瀰漫開了。

    好在也沒讓莊錦尷尬多久，大理寺到了。

    從馬車上下來，莊錦覺得自己周圍的氣息一下就清新起來了。

    後一步下馬車的凌珩，見到莊錦這鬆了一口氣的模樣，有些哭笑不得，到底是沒再說什麼。

    兩人來意非常明確，讓人跟顧長風彙報了一句，顧長風就帶著人親自過來了。

    “要提審盧政？”

    在辦案這件事上，顧長風的感覺是敏銳的。

    聽見要提審盧太醫，瞬間就想到了很多東西。

    最多的就是前朝餘孽的事情。

    “世子爺，你提升的時候，方便下管在一旁嗎？”

    只要是跟案件有關的，他也想要聽一下。

    凌珩想著顧長風主要負責盧太醫一案，加上查案本來就是他負責的，又是舅舅信任的人，自然沒有拒絕。

    一行人便一起去了大理寺的牢房。

    大理寺的牢房可比刑部的牢房設施要好得多了。

    主要不是太惡劣的犯人，顧長風都不會讓人家住太糟糕的環境。

    還有就是一些官員家眷，也不能太為難，否則等出去給他大力穿小鞋也不一定。

    顧長風是不怕被穿小鞋的，就是不耐煩應付。

    之前王氏一族的案子，馬氏也是關在大理寺的牢房，顧長風清楚這人關不久，安排的牢房也算中等。

    乾淨，可是卻簡陋。

    當然如果是那種非常惡劣的人，他這是會刻意讓人吧牢房環境弄噁心的，另外還有地牢水牢。

    各種蟑螂鼠蟻，在裡面待上一陣子，能把人逼瘋。

    而盧太醫一族在顧長風看來，不算惡劣，安排的牢房也乾淨。

    不過也僅僅是乾淨，多餘的就沒有了。

    讓人搬了長椅子坐下，凌珩就叫人把盧太醫帶上來。

    在生死間徘徊過的盧太醫，現在看著特別憔悴。

    盧家時代從醫，自然有自己的養生手段。

    先前五十好幾的盧太醫看著也不到四十，現在確實滿面溝壑，蒼老了十幾歲。

    被人帶上來的時候，目光還有些呆滯。

    視線落到凌珩跟莊錦身上的時候，才稍微有點光亮。

    他知道的，如果不是凌世子，他與家人怕是早就人頭落地了。

    至於莊錦，對方給他小孫子糖葫蘆的時候，他也看見了。

    眾人頭唾棄他盧氏一族的時候，還有人送些關懷。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盧太醫衝着莊錦跟凌珩扯出了一個笑容，只是許久沒喝水，嘴唇太乾，這麼個動作居然生生的讓唇裂了，鮮血順勢流了出來。

    他像是感覺不到疼，嘴巴囁嚅幾下，卻乾啞的說不出話。

    “給他碗水。”

    凌珩瞥了盧太醫一眼，轉頭衝着邊上的差役吩咐了一句。

    那差役聞言領命下去端了一碗水給盧太醫。

    盧太醫帶著鐐銬的雙手捧住碗，大口的將水喝完了之後，將碗還給差役。

    “罪臣多謝世子爺。”聲音還是有些沙啞，不過到底是好了不少。

    這聲謝除了方纔的那一碗水，還有的就是在刑場救下他們一族幾十口人性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