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雨，淋在了縣城的街道。無數攤販，匆匆忙忙開啟雨布、張開雨傘，或是躲在屋簷下，或是蜷縮在傘下。

    他們打著哈欠，呼吸著四月清晨空氣的些許涼意。

    王志明打了個哈欠，從床榻上坐起。聽聞窗外雨聲淅瀝，便是心情愉悅。

    陽光和煦也許是好日子，可是春雨如油，落下時，也是令人振奮。

    爸媽一早已經出門，因為他們還要去辦理相關手續問題。

    今年買斷工齡說實在，是一個不錯的選擇，等到了92年的下崗潮開始時，再去買斷工齡，就變成單方面的半開除狀態，工資會損失不少。

    洗漱完畢，簡單吃上一些早餐。

    無非花捲、饅頭，再配上一杯豆漿、油條。

    吃飽之後，王志明這纔是打傘出門。

    出了門，第一件事騎上了家中的腳踏車。

    這是一輛鳳凰牌的嶄新腳踏車，還是自己的十八歲生日禮物。

    說來真是造化弄人。

    當初想的是，自己以後上了大學，可以騎行去上學。

    後來大學沒考上，就想著能夠騎著去工廠上班。

    可現在，卻又變成了，自己騎著腳踏車，去檢查自己的創業啟點。

    哼著小曲，王志明往街上走去。

    二十來分鐘後，他行駛到了自己的卡拉OK的樓下。

    這裏停著幾輛腳踏車，全都是自己沒有見過的顏色。

    說起來，昨天晚上的自己，告訴了胡瑞嶽卡拉OK的地址，難不成他自己照著路，已經來到了這裏嗎？

    如果是，那簡直是行動能力太可靠了。

    王志明將信將疑，走進了一樓。

    寬闊的房間裡，幾個人在忙活著，都是在給電工馬師傅打下手。

    “明哥，你來了。”

    胡瑞嶽憨厚一笑，指了一下里邊的一間屋子，說道：“二壯來了。”

    二壯來了，那說不定就是有了什麼好事。

    王志明輕鬆的想著，朝著房間中走去。

    房間內，劉二壯正在和一個幹吧老頭下棋。

    兩人都是臭棋簍子。

    劉二壯正專心致志的擺弄著一個過了河的小兵。

    “我往左邊走，將軍！”

    幹吧老頭瞪大了眼睛，趕忙把自己的主帥往右邊移動一步，說道：“不讓你將軍！”

    劉二壯繼續挪動那個小兵，“繼續將軍！”

    老頭急眼了，說道：“你怎麼能不讓我這個五十八歲的老同志呢？”

    劉二壯意氣風發的哈哈大笑，說道：“我可是高手！”

    王志明走了過去，看了一眼棋盤，對苦惱的老頭說道：“你吃了他小兵不就完了。”

    “對哦！”

    老頭哈哈一笑，把劉二壯的小兵吃了。

    瞬間劉二壯就是死棋了。

    他瞪大了眼睛看棋盤，沉思良久。

    老頭滿意的捋了捋鬍子，看了一眼站著的王志明，說道：“哎呀，原來是你來了啊！”

    他站了起來，說道：“真是一表人才。”

    王志明謙虛一笑，“您是？”

    “我是施工隊的工頭，來這邊是勘察一下地形，順帶問問你有沒有裝修圖紙了，我看可以動工了。”

    他說的倒是在理，只是好端端的，他為什麼會主動找上門來？

    王志明看向了還在研究棋盤的劉二壯，打斷他的思緒，問道：“你找來的老先生啊？”

    “是啊。”

    劉二壯點了一下頭，也不去管棋盤了，他站起來後，說道：“這一位老先生，可是我爸都看好的工程師。”

    “誒，談不上工程師！”

    老先生謙虛的笑著說：“我只是一個愛畫圖的糟老頭子罷了！”

    “瞧您說的，愛畫圖的糟老頭子，可沒有您這個本事。”

    劉二壯嘿嘿賠笑，隨後看向王志明，說道：“志明哥，人家今天都來了，順便就讓人家給我們設計一個圖紙吧？”

    “嗯，當然沒問題！”

    王志明問道：“市面上，設計一張圖紙得二三十塊錢吧？這樣，您給我設定好了，我給您五十怎麼樣！”

    這可是擡價了很多，已經很給面子了。

    老頭聽見後，卻是呵呵一笑，說道：“你說你這個年輕人，分明那麼年輕，可是怎麼這麼會做人！”

    他顯然是高興了，畢竟誰不喜歡多掙點？

    “圖紙的事情交給我了，接下來的裝修，你有沒有裝修隊選？”

    老頭笑著看王志明，後者搖了搖頭，表示現在還沒有人選。

    於是他毛遂自薦，老頭說道：“我倒是認識幾個不錯的後生，都是老實本分人，來了這裏，會踏踏實實的幹，你只要給工錢就好了。”

    “工錢是多少？”王志明有些尷尬的問道。

    “到時候再看，放心，我會給你便宜的。”

    老頭嘿嘿一笑，又是小聲說道：“這倒不是因為多收了你一點錢，只是因為，我喜歡下棋，又喜歡贏，你幫我贏了一局棋，我就幫你解決這裏的問題。”

    “嗯，好，謝謝了，請問您怎麼稱呼？”

    王志明禮貌的笑問。

    老頭呵呵一笑，說道：“我年輕的時候，人們都喊我叫大灰熊，現在他們都喊我是錢老。”

    王志明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大灰熊，錢老……那曾經是這一片地區的風雲人物。

    掃黑除惡的前十年，他在道上，那是說一不二的主。

    就算是當時的官僚、警官，都是要賣他七分面子。

    可是忽然有一天，他宣佈金盆洗手，從此成爲了一個正經商人，並且幫助手底下的打手，組建了一個工程隊。

    錢老伸出了一隻缺了兩根手指，滿是疤痕的手來，呵呵一笑，道：“年輕人，看我這一隻手，你以後千萬不要走我的老路。”

    “我的目標只是商人而已。”

    王志明跟錢老握了握手，錢老意味深長地說道：“但是有時候，你不得不舉起刀來，但是我希望你拿起刀來是爲了自衛，而不是爲了殺人。”

    說罷，他這纔是朝著門外走去觀察建築結構，方便設計裝修。

    王志明看了一眼沉默的劉二壯，道：“你怎麼認識的這麼一個危險人物？”

    “昨天我和我爸吃飯，說起我們這裏的事情，他來了興趣，說是想過來幫我們。”

    劉二壯尷尬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