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妻主是我一個人的
小魚喉頭腥甜,外頭敲敲打打,在她耳朵裡也都是嗡住的,聽不真切。她只保持著鎮定的模樣,好叫別人看不出她已然命懸一線。
龍一一查到了,她之所以身體差到此地步,無力迴天,果然是龍司的手筆。劇情推進的越快越順利,她的身體也就越差,若是劇情快要回到正軌,她就會一命嗚呼。
從根源上解決問題,不愧是龍司。
只不過怕是龍司也沒想到,在這個世界,氣運之女和她站在同一邊,用逆天的醫術吊住了她的命。
鹿竹埋怨自己無用,不能救小魚,卻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覺間,已然是在和目前最為強大的邪惡位麵之神對抗。
可饒是如此,小魚也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確實撐不住了,因此她火速收網,一氣將皇帝的其他女兒全都困在京外不得動彈,然後讓鹿竹逼宮。
不錯,現如今京城熱鬧非凡,家家戶戶都知道當今相國大人娶親,娶得還是敵國安陽侯,著實有面子,於是人人都願意出來沾沾喜氣,蹭蹭賞錢,當真叫一個萬人空巷。
而於此同時,鹿竹已經帶領時家軍進入皇宮了。時將軍領兵幾十年,若是連一點兒半點兒人脈也沒留下,那也太過悽慘。只不過皇帝想不到,小魚會把這些人給鹿竹罷了。
這邊喜氣洋洋,那邊卻已經廝殺成了一片,小魚特意命令要大操大辦,便是在掩護皇宮中的尖叫聲和廝殺聲。
“鹿竹已經打進朝陽殿了,御林軍毫無招架之力!”龍一一實時轉播,“我去,太惡毒了,皇帝用褚泰宏擋刀子!”
小魚勾起唇角來,這有什麼惡毒的?都說虎毒不食子,皇帝利用自己的女兒還少嗎?她連自己的骨肉都不放過,難道還指望她對褚泰宏有什麼親情可言?
正是這時,轎子停在了大門口,兩個喜公迎上去,將轎子裡的人接了下來。
小魚方纔的笑意也被圍觀的百姓解讀為迎親的喜悅,倒是陰差陽錯。
霍雲城聽見人群議論紛紛,說什麼新夫看起來很得相國大人的心,轎子剛落地,相國大人便笑開了,還沒幾個人見相國大人笑過呢。
他微微抬頭,想從紅蓋頭下看看小魚是不是真的在笑,奈何這蓋頭是絲綢的,滑得很,他不敢再亂動。
只是蓋頭下的唇角微微揚了揚,心頭悸動。
他就知道,說那麼多狠話也好,做那麼多蠢事也罷,小魚仍是把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不然怎麼會這麼高興?
誰料小魚看見迎面走來的紅衣新夫,便收了唇角的笑,斂了視線。只是應禮數,勉強站起身來,上前兩步將他迎了迎。
若不是爲了鹿竹的皇位能穩固一些,她真想現在撂挑子鬧上一鬧,把這事兒搞大些,叫皇帝難看。
甫一接近,小魚微微皺了皺鼻子,狐疑地看向眼前這人。沒來由的,此人身上散發出的氣息,像極了那個人。幾世以來,那個人身上總有一股若有若無的清新香氣,叫人聞見便想到清泠二字。
“一拜天地……”喜公歡喜吶道。
小魚卻冷笑一聲:“時家人,不拜天,不拜地。”
眾人譁然,霍雲城的身子也微微一顫。
時家人?
她是麼?
“那、那二拜高堂!”喜公顫顫巍巍,他主持了大大小小上百樁婚事,京城中什麼官宦人家富貴人家沒見過?可這主持相國大人的婚事,還真是頭一遭,他也不知道小魚這麼多規矩。
“高堂不在,何須叩拜?”小魚又是冷冰冰一句。
圍觀的百姓一下子炸開了鍋,小魚不遵從禮數,表面上看起來倒也無妨,說的話也沒有什麼不對,時家嘛,有點脾氣有點個性大家很能理解。
可婚姻不是一個人的事,她這樣果斷決絕,不就是給身邊的新夫沒臉?
難道他們剛纔看錯了?相國大人並沒有他們想象的那樣喜歡新夫?
霍雲城聽著周圍人的議論紛紛,暗暗攥了拳頭。他生於斯長於斯,自然明白這個國家的種種制度和條例,為男子十數載,他學的最多的就是伺候妻主,怎麼會不瞭解這些禮數?
眼下旁人尚且覺得小魚是不是在給新夫難看,難道他就不會這樣覺得?他了解小魚,什麼不拜天地,高堂不在,全都是託詞罷了,她根本是在讓他下不來臺!
為什麼?她惱了?她倒惱了?
口口聲聲說愛他的是她,三番四次拋棄他的是她,如今他千里迢迢跑來,臉面都不要了,來嫁給她,來求著她收了自己,她還在婚禮上給自己沒臉?
小魚蹙眉,身邊人的低氣壓影響到了她,她能感覺到旁邊這位蓋著蓋頭的男子已然生氣了,只是她並不甚在乎。
反正今日一過,自己該死死,劇情該完完,什麼安陽侯,拜拜了您內。
“那……妻夫對拜!”喜公已經是冷汗涔涔,他從業這麼多年,頭一次見到這種情況,實在難搞。他擦了擦汗,這最後一項對拜,相國大人總不能說什麼了吧?
小魚也覺得有點無趣,旁邊這人還安陽侯呢,受此大辱,生氣到氣壓驟降,還不翻臉?這就是能屈尊降貴來嫁給她的人嗎?真是內心強大。
如此一想,加之她身子不好,實在聽不得外面吵鬧,於是沒再說什麼,轉身過來,草草躬身行了一個禮。
喜公一見,連忙笑呵呵道:“禮成!”
小魚身邊的人將霍雲城領到後院去,小魚則在另外幾人的帶領下,去主桌敬酒。眼下,滿朝文武都在她這兒喝喜酒,爲了不讓她們得到什麼訊息,小魚就算再身體不適,也要把她們拖在這裏。
“鹿竹和皇帝終於見上面了。”龍一一突然道,“是不是女主每次搞事的時候,都得嘴炮一陣子才行?能不能直接打?看得我急死了。”
小魚挑眉,看來這件事已經塵埃落定,自己也就不需要這般折磨自己,在這兒接受眾人不走心的奉承了。
於是酒杯一擱,連一句話也沒有,便往後院去了。
眾人面面相覷,最後還是万俟術給阿東使了一個顏色,阿東無奈上前拱手道:“相國大人身體不適,先回房歇息,還望諸位大人吃好喝好,若有怠慢,請大家多多包涵。”
好歹有句話,眾人也就不說什麼了。只是沒人發現,万俟術的人悄無聲息地包圍了相國府,在鹿竹那邊傳訊息回來之前,他絕不可能放走一個人。
他苦笑著嘆口氣,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心底裏盤算著,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喝到那合巹酒?卻又自嘲著搖了搖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以那丫頭的性子,怕是無望了!
……
後院,因小魚的命令,霍雲城房前屋後沒有一個伺候的人,他孤零零坐在床頭,等著小魚掀他的蓋頭。
雖然他知道,按照禮數,小魚應當在前面敬酒待客,但他也知道,小魚根本懶得做這種事,因此他心頭惱著,咬緊了下唇。
這是什麼意思?
到頭來,自己倒貼,她也不屑?
果然自己想的是對的,在自己眼裏,每一世都是她,也只是她,可在她眼裏,每一世都是不同的人。她換人換得那麼快那麼幹脆,自己……也只是其中之一啊。
吱呀一聲,門被開啟了。霍雲城眉頭一皺,一股酒氣!
“呵呵呵呵……”一個陰惻惻的笑聲響了起來,來者不是小魚,是白清畫。他感激鹿竹的迷信,讓小魚沒有殺了他,如今他才能以錢財買通後院的人,將他放出來。
“你就是那個什麼……安陽侯?”白清畫聲音飄忽,一聽便是喝多了,“你作為陽章國的男人,不是應該自尊為大,藐視世間女子?又怎麼自降身份,跑到這兒來嫁人呢?”
“難道你也喜歡她?和我一樣……和……那麼多人一樣?”
“不……不一樣。”白清畫踉蹌著走了幾步,想去掀霍雲城的蓋頭,看看人長什麼樣,可腳下一軟,跌坐在了椅子上,“咳,你們都沒有我愛她。”
霍雲城原本想結果了他,可聽到這話,反而不急於動了:“你愛她?有多愛?”
“我能爲了她死,也能爲了她活。”白清畫突然沉下聲音,隔著紅絲綢,霍雲城也能感受到他陰騭的目光。
“我本是鍾蘭樓,賣藝不賣身的倌兒。”白清畫靠在桌子上,眯著眼睛,似乎在追憶往昔,“因為我是男子,故而我一出生,就被拋棄到鍾蘭樓的門口了。”
“自幼長在那裏,人情世故……呵,全都瞭如指掌。賣藝不賣身,是我最後的底線。”
“可……一位,恩客……呵呵,恩客。她醉酒後……強行把我……”
“是妻主在我尋死時,把我買下,帶我回府,給了我一切。我是爲了她活到現在的。我們才應當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而非你,你這個什麼安陽侯,也絕非那個什麼霍雲城!”
白清畫醉醺醺站起身來,從懷中抽出一把刀,死死盯著霍雲城:“你們都得死!你們死了,妻主便是我一個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