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看著霍雲城微紅的眸子，在裡面再找不出一絲沮喪和頹靡，這才確信自己哄好了這個小妖精。

    “今晚和我睡吧？”是問句，可小魚根本沒打算霍雲城拒絕，直接脫去了他的鞋襪，把他擱在床上，“乖，一會兒我回來給你上藥。”

    霍雲城點點頭，乖巧地側臥在床上。他後背仍然疼著，但現在對於他來說，已經感受不到了。

    “等我。”小魚笑了笑，往外間走去。

    小魚走到外屋時，鹿竹剛把手從小白的腕間收回來，看見小魚，立刻搖了搖頭：“姐姐，他這情況有些複雜。”

    小魚坐下，示意她繼續說。

    “小白的體內，不止有一種毒。”

    小魚皺了皺眉。當時小白襲擊鹿竹主僕的時候，鹿竹揮了藥粉，拖住了他，這算是一種，可其他的就不是鹿竹做的了。

    看來男主的命運也挺多舛。

    “這些毒有的相剋，在他體內亂竄，加上那日我的……也起到了催化作用，所以他才高燒失憶的。”鹿竹敲了敲桌子，道，“要想他恢復記憶，只能解毒。”

    小魚點頭：“缺什麼，跟我說。”

    鹿竹笑嘻嘻地點頭：“好呢，我不會客氣啦！”過了會兒，才小心翼翼地問，“那我那不爭氣的弟弟？”

    “還躺著呢，你去看看吧。”小魚笑了，鹿竹嘴上嫌棄鹿江得很，實際上應當是鹿家唯一一個真正在乎鹿江的人吧。

    “好嘞！謝謝姐姐！”鹿竹連忙跳起，衝出去讓小廝帶自己找鹿江去了。

    小魚看著鹿竹的背影，心底裏也是一笑，這丫頭，怎麼風風火火的，一點兒也沒有大女主的氣魄。

    也罷也罷，有她在，護一個是護，護兩個也是護。

    一直不發一言的小白怔怔盯著小魚，忍不住問：“那我怎麼辦？”

    小魚一愣，回頭瞧了一眼，嘆口氣。

    得，護三個也是護。

    “你今日就睡在外間，別亂跑。你的身份我雖不清楚，但也能猜個大概，不想死的話，就乖乖待在屋裏哪兒也別去。”

    “到了明日，我自有辦法把你留下來，你只需要配合我就是了。還有，若是有人問起，你就說你同我睡在一起，霍雲城從旁伺候，明白嗎？”

    小白起先還好，到了後面越聽臉越紅，忍不住說：“這……姑娘家的清閨名譽……”雖然他失憶了，但是有些東西還是在骨子裏的。

    小魚則冷笑一聲，若不是他失憶，恐怕還得說出些水性楊花，不知廉恥之類的話來：“看來你還不是徹底失憶了嘛。有這功夫好好兒想想，你是誰，來這兒做什麼的。”

    說完站起身來，便往內屋走去。

    “等等！”小白霍然起身，問，“那霍雲城呢？他不和我睡？”

    小魚狐疑地回頭：“你想和他睡？！”

    “不是！”小白意識到小魚想岔了，臉色更紅了，連忙擺手，“不是！”

    卻見小魚笑出聲來，轉身衝他擺擺手，便回內室了。這才明白她原是在拿自己打趣，並沒有旁地想法。

    小白松口氣，怔怔望著關上的門，和微動的簾子，良久無言。

    ……

    清晨起來，小魚驚異於自己竟然睡了一個囫圇的好覺，睜眼一看，旁邊這人仍在酣睡，眼角微紅，似是昨夜裏的事仍叫他心頭難過著。

    小魚伸手，小心翼翼地撫摸著他的眼尾眉稍，心下歡喜，自己的小少年怎麼總生的這樣好看？

    霍雲城眼皮子一顫，睜開眼來，瞧見小魚與自己不足十公分的距離，也是心悸了一瞬。

    幾日之前，他又何曾想過，和小魚有這麼近的距離？又何曾想過會和她同牀共枕？

    “早。”小魚輕聲。

    霍雲城心一動，也彎起嘴角來：“早。”

    兩個人這般躺著，也不說話，也不起床，單就看著對方，便覺得這日子也太好過了，叫他們兩個心裏歡喜。

    最後還是小魚準備起身，道：“今日我帶你去醉仙樓。”

    霍雲城一愣，隨即明白她是要給自己機會去見紀文靈。可如今他們心意相通，他又怎麼能做這種事，置小魚於何地？

    於是他急急想說些什麼，卻被小魚用拇指摁住了嘴。

    小魚眼眉稍彎，軟軟的。

    “我知道你心裏想的是什麼，但是有些事，是需要你自己做的。你不想親自翻案嗎？”小魚柔聲道，“我要花瓶擺件，走一遭馥郁樓便是，我要管家下人，皇宮裏要來便是。”

    “你只需想你想做什麼，不許想這世道命令你做什麼。旁人我管不了，你，我有這個資本，給你最起碼的自由。”

    “你與我同吃同住，為何不能與我同窗同讀？若你願意，同上朝堂為官，我也願助你一臂之力。”

    霍雲城聞言震驚，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小魚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幼時和兄弟們看過話本子，以為女人們哄小子的方式，無非是給錢，買衣裳，殊寵殊榮罷了，若真心喜愛，連帶著提攜母家，也是極好。

    可他從未想過會有一個人告訴他，想做什麼就去做，她愛的不是世道要求的男子，而是他，完完全全的他罷了。

    “我……值得嗎？”霍雲城顫著聲，艱澀問道。

    小魚湊上去，淺淺吻上他的唇瓣，一觸即分：“沒有人比你更值得了。這些話，我都不會對第二個人說的。”

    正如她跟龍一一所說的那樣，掰正整個時代所有人的思想，那是氣運之女要做的，她的心小，只容得下一個霍雲城罷了。

    霍雲城紅了眼眶，抱緊了小魚，道：“我不會辜負你的期望的。”

    “小傻子，我對你沒什麼期望，你不用擔心辜負我。”小魚說話直截了當，一點兒也不知道委婉，“你只需要不辜負自己的期望就行。”

    “哦不對……”小魚轉了轉眼珠子，“我還是有點期望的。”

    說著，她輕吻霍雲城的額頭，沉聲道：“你得愛我呀。”

    ……

    馬車上，鹿竹挑起簾子來東瞅瞅西看看，她來到京城還沒怎麼玩，就被綁到馥郁樓去了，如今看什麼都新鮮，臉上掛著的笑就沒下來過。

    小魚則斜靠在軟榻上品茶，她身旁的是捧著一本書研讀的霍雲城。

    坐在鹿竹旁邊的是小白，他眼觀鼻鼻觀心，不知道在想什麼。

    龍一一沮喪的聲音浮現：“我又找了一圈，還是沒有我父親的氣息。唉。”

    “別急，你不是說這個世界已經被龍司的神力覆蓋了嗎？說不定等這個世界修復完整，龍司的神力散去，你就能找到了。”小魚寬慰他。

    龍一一委屈地點頭，問：“你們這是要幹什麼去？”

    “醉仙樓。”小魚抿了一口茶，悠悠道，“給我家雲城找機會見別的女人去。”

    龍一一“撲哧”一聲笑出來：“你還真是心大！你不怕紀文靈三言兩語，把你家霍雲城拐跑？”

    “你自己瞧瞧，他現在離得開我麼？”小魚勾起一個得意的笑來。

    龍一一這才發覺，霍雲城右手捧書，左手卻暗戳戳放在小魚寬大的衣襟之下，小指勾著小魚的手，小魚也不動聲色地揉捏著這跟小指，不亦樂乎。

    “好傢伙！”龍一一震驚了，“他對你的好感度已經飆升到98了！你也太誇張了吧！這才幾天？！”

    小魚雖然早有料到，但是聽到這個數字，也是忍不住挑了眉，去看霍雲城。

    霍雲城讀書讀的專注，沒發現她這視線，可左手的小指卻忍不住輕輕動了動，又被小魚抓在手中。

    從-100升到98，鬼知道霍雲城心裏經過了什麼樣的心路歷程，不過就現在來看，小魚很滿意。

    “你怎麼做到的？！”龍一一驚歎，“你這效率也太高了！”

    小魚不願意將這歸為效率，這樣聽起來未免太公事公辦，她和霍雲城可不只有公事，還有私事呢：“這叫我用濃烈的愛意感化了他，你懂個屁。”

    龍一一惡寒：“噫，你變了，你變噁心了！”

    隨即又揶揄她：“你敢說你沒有利用這個時代女尊男卑的背景，和霍雲城的自卑？明明你是個倡導平等的新時代女性，卻佯裝是個崇尚女尊男卑的相國大人，唯獨對他情根深種不惜打破常規？”

    小魚放下茶盞，面不改色心不跳：“這叫必要的劇情設計。再說了，他在我這兒本來就是特殊的，我也不算騙他。”

    龍一一嘖嘖：“你這談戀愛跟諜戰片有得一拼。”

    “戀愛和諜戰，老孃都沒輸過。”

    是嗎？龍一一眼睛咕嚕一轉，壞笑著在自己的備忘錄中寫下“諜戰”兩個字。

    ……

    馬車在醉仙樓門口停下，霍雲城先下車，候在一旁，小白和鹿竹隨後下來，最後纔是小魚，下個車都擺譜。

    時家的馬車甫一停在路中間，醉仙樓的小二就跟瘋了一樣開始清道佈置，然後畢恭畢敬地在門口躬身，等待小魚出現。

    饒是官家女的鹿竹也沒見過這場面，胳膊肘子懟了懟小白：“看我姐，牛不牛！”

    小白瞥她一眼：“你姓鹿，她姓時，你擱這兒瞎攀什麼親戚。虎不虎？”

    小魚險些腳底打滑，說好的男主都是霸道總裁呢？這怎麼是東北那旮瘩味兒都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