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新人入府
旁的訊息若傳開來,那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小魚的訊息傳開來,那是全京城勞動人民的功勞。
與段碧瑤聽聞此事的咬牙切齒不同,相國府裡的眾生相好看太多。
有早先被擄進來寧死不屈的,如今冷笑一聲,仍做自己的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有當真喜歡時晏的,此時也或多或少傷了心,正伏案痛哭。
不過更多的是時刻準備磋磨那新入府的男子的,聽說是馥郁樓出身,又是從京衙裏帶回來的,可見身份低下。
難不成每個小倌兒都以為,自己能成為下一個白清畫,在相國府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可笑!
卻不知道白清畫聽了這件事,也是變了臉,沒忍住,在自己房中砸了杯子。
可不過片刻,出門吩咐下人清掃之時,又是一幅矜貴公子樣,彷彿真的只是失手將杯子摔碎了。
沒人懷疑,所有人仍是恭恭敬敬。白清畫便帶著微微歉疚的神情,走了出去。
來到小魚院中,方易極正跪得東倒西歪。到底是年紀大了,身子骨不太行了,還要在這兒罰跪,屬實為難他老人家。
偏偏裡面也是個倔脾氣,和他說不到一起去,兩個人都選擇了沉默,再無一句話。
見白清畫來,門口守著的侍衛衝他點了點頭,並未行禮。她們是侍衛,不是奴僕,白清畫再受寵愛,也不過一個小侍,沒到入籍的份兒上,她們都不用行禮。
“方大夫怎麼在這兒跪著?”白清畫略一詫異。
門口的侍衛笑道:“是大人吩咐的。這老頭在門口鬧,非說要和大人拼一個魚死網破,要將霍雲城帶走。大人有點煩,就把他關進來讓跪著,也不許霍雲城和他見面。”
白清畫眉稍微揚:“原來如此。”
他走進院內,按住嘴角微揚的情緒,也不管方易極,直接在院中對霍雲城道:“雲城,今日大人外出,帶回新人來。依照慣例是要新人在房中伺候一晚的。你傷勢如何了?”
在門內的霍雲城聞言,心肝都顫了三顫。
她走之前還說的那麼好聽,結果出門就帶了男人回來?!
白清畫這話說得很是得體,可霍雲城卻從中聽到了別的意味。他是在提醒自己,那個女人根本就是個朝三暮四的女人,他不過一件玩物罷了!
“帶回新人來?!”方易極先不樂意了,“又帶新人?可她院中那麼多男人,一個新人又怎麼樣呢?”
白清畫笑了笑:“方大夫有所不知,這新人來頭可不小。說是今兒馥郁樓拍賣,大人趕早兒就去了,爲了這人,和當今禮部司郎中叫價,直叫到一千兩去!”
“後來京兆尹拿人,說是可能和什麼案子有牽扯,把人帶回京衙去了。大人直接驅車前往,在京兆尹手中將人帶出來了,毫髮未傷。”
“你說說,這算普通的新人嗎?”
“當初大人贖我,也斷沒有一千兩這麼高的價格。雖然我在這相國府中也算能說幾句話,但是我若是被京兆尹捉了去,可沒有那麼大本事讓大人把我帶出來呢。”
方易極氣得大罵,覺得小魚就是個負心漢,將霍雲城帶進府,讓他吃了那麼多苦不說,好不容易提做了小侍,卻還要受此侮辱。
白清畫笑不及眼底:“方大夫哪兒的話?小侍說好聽些是小侍,說難聽些,我們就是這個相國府的僕人,是下人,斷然端不起主子的架子的。”
霍雲城緊閉雙眸,神情略有痛苦。他攥著手,大指的指甲摳進食指指腹中的肉去,疼得他幾乎想要流淚。
可他忍了又忍,硬是沒讓那眼眶裏的水掉下來。
和禮部司郎中擡價,在京兆尹手中搶人,她明明知道段碧瑤和紀文靈與自己的母親交好,這世上若是還有一個人想要為母親翻案,必然是她們之一。
她走之前還答應自己說要幫他翻案,不過須臾,便和那兩個人對上。
她到底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可若那些什麼情愫什麼感覺都是假的,她又為什麼一次次給自己溫暖?
那些溫暖,他在自己的家庭裡都沒有感受過,卻一次次在小魚身上汲取到,讓他上癮,欲罷不能,卻也成了他現在痛苦的源泉。
“白公子……”霍雲城的聲音略有些沙啞,他的傷勢到底還沒好,到了此時,他還記著小魚的叮囑,不能被別人發現了去,“我剛受過鞭刑,此時是在起不來,若要我騰地方,也請公子幫幫我。”
白清畫略滿意,卻未表現出來,只是問:“你準備好了嗎?”
“是。”霍雲城艱澀道,“請公子幫我。”
白清畫嘆口氣,似乎真的為霍雲城的境遇感到惋惜,才道:“那我請人抬你回去。”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幾個後院的小侍便來了,輕笑著吹口哨:“走,我們接霍大公子回後院去咯!”
方易極看著這些人來者不善,就算方纔和霍雲城意見相左,此時也連忙護著:“你們想幹什麼?強行拖人嗎?這相國府還有沒有王法,有沒有天理了?!”
那幾個小侍瞧也不瞧他一眼,就開啟門來,看著裡面趴在床上的霍雲城,笑出聲:“霍大公子,怎麼樣,妻主的床睡著舒服嗎?”
“我瞧他就是欲擒故縱,表面上不搭理妻主,便是在勾妻主呢。實際上,呵呵呵,你看他趴在妻主床上,多痴迷?”
三言兩語,霍雲城臉色都變了,咬著牙道:“白公子呢?”
“你還指望白公子親自接你呀?新人入府,照例是要吃新人飯的,白公子已經去後廚了,哪有功夫管你?怎麼?我們哥幾個來接你,你不滿意?”
聽到這話,霍雲城便確定,白清畫剛纔不是騙自己了。
也是,白清畫這樣的人,怎麼會說些無中生有之事欺騙自己呢?他苦笑一聲,不知道自己抱的是什麼僥倖心理。
被幾個人抬著,少不了一頓磋磨,霍雲城閉著眼睛都收下了,只覺得這種疼痛對於他來說,纔是讓他清醒的良藥。
他方纔被融化的心,方纔有片刻甦醒的心,又在這被抬起的屈辱和顛簸中,一點點冷了下來。
……
小魚回了府,瞧見方易極癱在地上,怨毒的眼神,和大開的房門,便知道不妙,直接叫人問道:“霍雲城呢?”
小廝看了一眼她身邊的兩個人,一個長相姣好的少女,瞧著天真爛漫,東瞅瞅西看看,一個身高九尺的壯漢,板着臉怪嚇人的,眼神卻看起來不怎麼聰明的樣子。
看來這個就是大人帶回的小侍了。
於是連忙說:“府上的規矩,新人入府是要在大人身邊伺候頭一夜的,故而霍公子已經回後院去了。”
小魚陰沉著臉冷笑一聲:“誰準他回去的?”
小廝被嚇到,瑟瑟發抖不敢說話。正巧白清畫進來,他如找到救命稻草一般,連忙看向白清畫。
“這位就是新來的兄弟吧?”白清畫笑得恬靜,衝小魚行了一禮,“妻主。”
看著和白景曜神似的身姿和臉,小魚雖然有些介意,但也生不起氣來,於是問:“這是怎麼回事?”
白清畫眉稍一動,笑著說:“霍公子知道規矩,請我找人將他帶回後院了。”
“哦?”小魚陰森道,“本相什麼時候準他回去了?”
“可妻主不是……”白清畫訝異,指了指小魚身邊的男人。
小魚露出邪性地笑來:“那小東西不是很硬骨頭麼?本相今日,就要他在本相和這小美人兒身邊伺候!”
“去,叫他過來!”
“不許人抬,讓他自己爬過來!”
方易極氣得快吐血,踉蹌著爬起來,指著小魚的鼻子破口大罵,極近畢生所學。
小魚看在霍雲城的面子上一忍再忍,可現在,絕不是她忍的時候了。
啪!
小魚一巴掌扇上方易極的臉,手勁兒不小,方易極直接被扇翻在地,捂著老臉半晌說不出話來。
這還沒完,便見小魚走上前去,一腳踩在方易極的心窩處,狠狠碾了兩腳:“老東西,真以為我不會殺了你?”
方易極費力抬眼,卻從小魚的眸中看到了清晰可見的殺意!
這是一個十七歲少女的眼神嗎?!這是一個十七歲少女該有的氣場嗎?!
一時間,就連天不怕地不怕的滾刀肉方易極,也說不出一句話,驚懼不已。
這一切,都被白清畫看在眼裏。他似乎鬆了一口氣,眼底閃過笑意去,又換上一副擔憂的面孔,勸道:“妻主,方大夫到底是霍家的人,您若對他下手,恐怕霍雲城……”
“霍雲城怎麼?”小魚腳用了力,踩得方易極七葷八素,“若非我今日迎新人進來,非要把這個老匹夫殺了不可!”
“他是霍雲城的人,我便要讓霍雲城看著他如何死在我手下!看他還敢不敢在我面前頭硬!”
“這相國府姓時!他霍雲城入了相國府,理應姓時!本相就是要讓他知道知道,他們霍家人,在相國府,拿不到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