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御謙心情很複雜。

    他不是沒見過人哭，但確實沒見過祁紫芸在他面前哭。

    虛偽的哭一看他便知道，但……

    像祁紫芸這種發自內心委屈哭出來時，他不知所措，又只能站在原地看著她。

    就像是……

    他把她弄哭了一樣。

    祁紫芸說的，他不否認。

    確實是慢了些。

    如果再慢一步，對她造成的也將是不可想象的情況。

    即使這本和他沒有關係，但偏偏他意識到，他現在放不下。

    蕭御謙本認為他會嘲諷祁紫芸，更會對她惡言相對，從而逼出祁紫芸的真面目。

    可祁紫芸梨花帶雨的哭顏讓他倍感揪心。

    突然，蕭御謙想起祁陽爍說過，他和祁紫芸很像。

    當下的瞬間，蕭御謙忽然覺得竟有點道理。

    他和祁紫芸一樣，都是行為矛盾的人。

    蕭御謙下意識地想拿帕巾還給她。

    但他發現拿不到，纔想起那日祁紫芸被嗆到時，他已經還給了祁紫芸。

    這下有點麻煩，他沒什麼能給祁紫芸擦眼淚的東西。

    蕭御謙頓時心裏不快，可祁紫芸的眼淚止不住，他更煩躁。

    祁紫芸不像別人那般大哭。

    她的肩膀微微顫抖，咬緊著唇不發出聲，盡力地想掩飾她脆弱的一面。

    受傷的手沒辦法好好地擦眼淚，所以只能用手腕，但行動起來又不利索。

    蕭御謙嘆了口氣，隨後緊皺眉頭，糾結地把手臂伸了過去。

    “擦乾淨。”蕭御謙沒什麼表情，但語氣卻又糾結又複雜地說出了這話。

    祁紫芸抬頭，看面前這手臂，她啥也沒想，本能拉過蕭御謙的袖子，果斷給自己擦了眼淚。

    蕭御謙：……

    其實某方面來說，他只是客氣下，哪知祁紫芸還真照做了。

    心情，格外，複雜。

    真的。

    祁紫芸不客氣地利用了蕭御謙的袖子，意識到她到底都用了什麼擦眼淚後，她愣住了幾秒，然後才冷靜了下來。

    換做平時，祁紫芸肯定會尷尬，但現在她可不會這麼覺得。

    是蕭御謙他自己讓用的，和她無關。

    回頭見蕭御謙把手縮回去，他正嫌棄地眯眼看著他的袖子。

    那一刻，祁紫芸破涕為笑，“你後悔了？”

    “……”蕭御謙皺眉，“是。”

    得到這麼真誠的迴應，祁紫芸的委屈感漸漸地消散了許多，她這下只想得逞一笑。

    感情就是這麼突然。

    來得快，去得也快。

    只要能及時得到宣洩，回過頭再想時，心也會平靜許多。

    蕭御謙看祁紫芸這模樣也不適合回去，出自送人送到西的想法，他還是讓祁紫芸在後院的亭子裡先坐了會。

    期間祁紫芸發現蕭御謙盯著她的手看，她纔給蕭御謙解釋了當時的情況。

    “事情太突然，當時也沒管那麼多了。”祁紫芸苦笑。

    其實真正發生的那一刻，疼痛感遠遠跟不上本能，回過頭時，才意識到了究竟有多疼。

    蕭御謙看祁紫芸又在勉強自己笑，他這次卻不再勸說了。

    他相信祁紫芸的自我調節能力。

    “你做得沒錯，錯的只是你的底子太弱。”蕭御謙客觀地說道。

    祁紫芸盯著手掌心，“殿下說得對，的確太弱了。”

    她的根底是不弱，可這身體底子弱，那是事實。

    能承認還好，如果連這都不願承認，蕭御謙覺得他都沒必要和祁紫芸說下去。

    祁紫芸放下手，瞥見蕭御謙冷淡的姿態，她尷尬地咳兩聲，試圖引起蕭御謙的注意。

    “剛纔是我胡言亂語，殿下你不要介意，當我在說瞎話，你不要當真。”祁紫芸道。

    剛纔控制不住，實在是丟臉。

    “無所謂。”蕭御謙倒不在意，人總會有難以控制的時刻，他能理解。

    只是，“你說的也是事實。”

    祁紫芸一愣，抬起看蕭御謙，意外他會這麼認為。

    “倘若我們快一點，你也不至於遇襲。作為一名女子，我們本該把保護你放在首要，但還是讓你一人走開了。”

    蕭御謙說這些話時，他沒看向祁紫芸，也不想知道祁紫芸會有什麼反應。

    他在述說著他所認為的事實。

    當時如果他猶豫，讓祁陽爍不要多管閒事，恐怕……

    所以他認為，祁紫芸沒說錯。

    的確是他們速度慢了。

    “是嗎？”祁紫芸本想故作輕鬆聳聳肩，剛一做動作，後背又猛地刺痛起來。

    忍著疼痛感，祁紫芸深吸氣，“可我還是不覺得這是你們的錯。”

    “不管再怎麼說，如果我能再強一些，能自己處理好這件事，那也不會有這種情況。”

    也許女子確實是比男子先天要弱些，但這不是她弱小的理由。

    她也想要變得強大。

    最好是強大到不需要大腿，她也能在這世界裏生存的程度。

    蕭御謙倍感意外，在他印象中的祁紫芸果然不該是這樣的。

    “你到底是誰。”蕭御謙皺眉，他不相信這是他所認識的祁紫芸。

    先前的種種行為已經讓他疑惑，他還曾試圖說服自己，也許只是單純想改變。

    但一個人的本性，真的能改變嗎？

    祁紫芸眨眼，做了許久的答案在此時起了作用。

    她知道，遲早會被人意識到她並非本尊的情況。

    所以她只要有時間，就會一直提醒自己不能慌。

    “殿下，在你眼裏，我是誰？”祁紫芸反問。

    蕭御謙不語，祁紫芸不急。

    “我同殿下說過，在那日落水後，我想了很多，也看開了。若殿下還是無法理解，不如，當我是涅槃重生如何？”

    祁紫芸早已給自己找好了藉口。

    可其實，她自認為，這並非是虛假的藉口。

    女配落水後，換來的是穿書重生後的她。

    所以，這是藉口，也是事實。

    “我不想再被過往所束縛，我想拋棄過去的我，重新作為新的祁紫芸活著。”

    祁紫芸說完淺笑，“殿下，你不信我，我也能理解。只是，過了這麼久，殿下心中不該早已有答案了嗎？”

    話已至此，祁紫芸不信蕭御謙還不為所動。

    蕭御謙此刻心有疑慮，要他完全接受這說法，他做不到。

    可他還是選擇了預設。

    除此之外，他找不到更能說服自己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