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塊龍形的玉佩，在東靖王朝，除了皇帝配用龍紋之外，先帝在時還將這份殊榮賜給睿親王，後來新帝登基，冥熙玄屢立戰功，也被默許使用龍紋圖案。

    婁綺瑜毫不客氣的接過玉佩：“老王妃重託，綺瑜必定完成使命。”

    她轉身看向泰安郡主：“郡主且在此處照顧老王妃，我出去與他們交涉。”

    “他就是一個潑皮無賴，綺瑜，你一介女子，又怎是他的對手？”泰安郡主擔憂的道。

    鄭千鈞始終都沒被泰安看入眼，一個落魄貴族，自小被當人質在敵國撫養，心性眼界哪有東都貴公子自小養出來的貴氣。

    婁綺瑜抿嘴一笑：“放心吧，我這輩子最不怕的就是無賴。”

    再無賴難道還有上一世的嚴宏峻更無賴嗎？

    她走出內室，目光堅定的看向鄭千鈞：“老王妃有令，請仵作開棺驗屍。”

    鄭千鈞身後的香姨娘頓時哀嚎起來：“不可，萬萬不可，他已經去了，為何不讓他安寧，你們睿親王府欺人太甚，我一定要去敲登聞鼓，我要去大理寺……”

    “我道是為何，原來棺材裏的是一具假屍體，成文公寵妾滅妻，爲了有一個正當的藉口休棄曾經與你相濡以沫，助鄭家擺脫貧困的泰安郡主，要是傳出去，將是全東都的笑話，全東都也會成為四國的笑柄。”婁綺瑜一臉玩味，端坐在睿親王府的主位上。

    現如今，能說得上話的只有位高身份重的攝政王妃。

    小墨猴兒撲騰一下跳進婁綺瑜的懷裏，鄙夷的小眼神瞟了幾下鄭千鈞。

    鄭千鈞真是有苦說不出：“你……你血口噴人，我剛剛經歷喪子之痛，難道我連討回公道的機會都沒有嗎？你們皇室欺人太甚……”

    “就是，看你年紀輕輕的，沒想到長了一顆黑心啊，你們蛇鼠一窩……”香姨娘擦了一把眼淚，指著婁綺瑜的鼻子破口大罵，宛若一個市井潑婦。

    婁綺瑜不動聲色，眼神卻如同刀子似的狠狠剜向香姨娘。

    香姨娘罵著罵著，卻被那眼神震懾住，再也不敢吭聲，躲在鄭千鈞後面不斷的扯他的衣服。

    老王妃身邊的婆子厲聲呵斥：“放肆，主子們說話，豈有你一個奴才插嘴的份兒，按照規矩，合該掌嘴。”

    香姨娘不敢作聲，鄭千鈞氣喘吁吁的瞪著那婆子，恨不得把王府中的人千刀萬剮。

    “這事兒兩個辦法，一個是公了，咱們來個三堂會審，好好辯是非明道理，不說太遠，就從泰安郡主帶著嫁妝下嫁國公府開始說起，如何？”婁綺瑜低聲道。

    鄭千鈞聞言，這事兒怎能如此辦？他現在已經不是人質，而是高高在上的國公爺，三堂會審也就罷了，主要是把他吃軟飯的歷史扒出來重見天日，那萬萬不可，這不是等於向世人宣告，他春風得意時休妻，落魄難堪時娶回的貴妻受了天大的委屈嗎？

    “三堂會審只怕是有辱皇家名聲，陛下定然不會同意的。”鄭千鈞小聲的道。

    婁綺瑜冷笑了一聲，剛纔還說要鬧到大理寺宗人府的，現在卻慫了，原來眼前這個男人跟自己的父親沒啥兩樣，都是聲色厲荏，內在膿包。

    鄭千鈞又問：“私了又是如何？”

    香姨娘聽說要私了，那雙狐媚的眼睛忽上忽下的閃爍，既不敢說活，又不敢造次，只能不斷的拉扯鄭千鈞的衣服，企圖主導這件事。

    泰安郡主害死國公府獨子，國公府是一定要休棄她的，哪怕她是皇親國戚，哪怕她身份貴重，也必定要休書一封發還孃家。

    鄭千鈞擦了一把汗，他又何嘗不知道香姨娘的意思，既要休棄泰安，也要將泰安帶過去的陪嫁留在國公府，這件事纔算是完美的解決。

    眼下泰安郡主是害死獨子的兇手，睿親王府理虧，必定會乖乖就範，那些陪嫁物事和奴才都將成為鄭千鈞的私物。

    婁綺瑜冷眸掃過鬼鬼祟祟的香姨娘，冷不防道了一句：“香姨娘的意思是不同意私了？那便公了吧，咱們這就去三堂會審。”

    “不不不，王妃，一切都好商量不是？咱們都是一家人，沒有必要鬧到公堂上去。”比起泰安的那些陪嫁物什，鄭千鈞更愛面子，那張油頭粉面的臉上堆滿了訕笑，私了也是有商量的餘地的，談判好不好，全憑一張臉。

    婁綺瑜坐在主位上，懷中抱著小魚兒，小魚兒靈巧的在一旁不鬧也不說話，暗自為她加油助威。

    “我與府中仵作開棺驗屍，我倒要瞧瞧郡主到底是何種的黑心婦人，給貴府公子下了什麼毒？”婁綺瑜笑得如妖豔，明眸中散發出寒冷的光。

    這種笑容倒是讓鄭千鈞倒吸一口寒氣，怎麼如此熟悉這樣的笑容？是了，他以前與攝政王共事的時候也曾看見王爺這般笑，就在這不動聲色的笑容中，有人死無葬身之地，有人官至一品大員，令他毛骨悚然。

    香姨娘臉色透過一絲慌亂：“不可開棺驗屍，萬萬不可，難道我兒走你都不讓他們走得清淨嗎？國公爺，那是我們寵大的兒子啊……”

    “國公爺自行選擇一個吧，想要三堂會審從頭說起，還是咱們查明真相兩家歡喜，您自個兒瞧著辦。”婁綺瑜神色堅定。

    倒是躲在屏風後麵的泰安非常不淡定，緊緊握住老嬤嬤的手：“奶孃，你說他會怎麼選？他是要休我休定了的，哪個男入看得上我這個不能生的……”

    “郡主莫慌，你看攝政王妃一臉從容的模樣，想來是心中有數的，今天無論如何，王妃一定會開棺，只是差一個藉口而已。”老嬤嬤指了指在棺材一側的昭昭：“郡主看昭昭小師傅，他手中的棍子只要放下來，棺材便倒地，屆時那棺材將自動開啟，彼時也只有王妃說了算。”

    “她爲了我，真是步步為營，連這一步都算好了。”泰安的心中一酸，想她堂堂郡主，竟也需要一個女娃娃為她謀劃。

    鄭千鈞他思慮再三：“本官也覺得小兒死得蹊蹺，就再看看吧，若到時候查不出個所以然來，就休怪我一封休書遞到皇上跟前。”

    他又拍拍香姨娘的手，人證物證倶在，他又是親眼看見臉色烏青沒了氣息的獨子進的棺材，難道婁綺瑜真能起死回生？

    婁綺瑜卻一臉驕傲，挑眉問道：“怎的？國公爺和姨娘做了心虛的事不敢開棺？還是不信任本王妃，非要鬧到陛下跟前去？國公爺是當了幾年人質，為國效忠，可是睿親王府……”

    剩下的話，不言而喻。

    睿親王自不必說，當初是攝政的，老王妃又是先帝特別囑託照看皇室後宮的人，兒子們都在戰場上戰功赫赫。

    皇上是信任國公爺還是信任睿親王府，誰都心知肚明。

    鄭千鈞和香姨娘一時無話，能在這叫上名號的人，誰都不傻。

    婁綺瑜對昭昭道：“開棺！驗屍！”

    泰安郡主在裡面鬆了一口氣，第一步做到了，以後的每一步都會緊緊捏在婁綺瑜的手裏，如今已經不是鄭千鈞說了算，而是婁綺瑜在主宰整個事情。

    昭昭將棺材撬開，鄭千鈞屏住呼吸，香姨娘轉過頭不敢看。

    婁綺瑜與一個仵作疾步走近。

    仵作檢查了一番：“小公爺的確是中毒而亡，你看嘴角邊還有白色的泡沫，這個毒……正好是郡主的房中發現的，郡主的貼身女使也承認了是她替郡主去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