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如夫人真的要我說出實情嗎？”婁綺瑜漆黑明亮的眼眸一眯，心中正盤算另外一件事。

    莊若芷還以為婁綺瑜是在跟她使眼色，也從沒想到胖丫頭的心眼會很多，什麼都算計進去。

    “嗯嗯，當然要說出實情，綺瑜，當著豪門貴胄的面兒，你不得隱瞞。”莊若芷已然是病急亂投醫。

    老王妃向來低調，可但凡是她發現的問題，一定會嚴肅處理，絕不會手下留情。

    林雪巧如今命懸一線，莊若芷焉能不急？

    婁綺瑜眸光閃爍，突然哭了起來：“大家都知道，如夫人是我父親曾經養的外室……”

    她話還沒說完，莊若芷在婁綺瑜的手臂上狠狠掐了一把：“婁綺瑜，我要你求情，你在這兒給我胡說八道什麼呢！腦子是不是壞掉了？”

    “如夫人再打斷綺瑜，綺瑜就不說事情的原委了。”婁綺瑜撇撇嘴，反正這事兒愛說不說。

    “若小娘，你讓綺瑜說下去。老身從未見過嫡出的姑娘開口說話竟然被一個小娘屢屢打斷的，林侯爺家中的規矩老身總算是見識了。”老王妃抿了一口茶，氣急敗壞的呵斥。

    莊若芷立馬噤聲，漲紅著臉祈求婁綺瑜能說出對自己有利的話。

    婁綺瑜清了清嗓子，悠然的道：“其實林雪巧是我的姐姐，比我還大兩歲，當初如夫人在我娘過世不到半個月進府的時候，給雪巧姐姐改了年齡，成為我的妹妹，姐姐變妹妹，雪巧姐姐總是不服氣的，她視林家大小姐的身份如命，所以總是放話要殺爹爹，要殺綺瑜……從那時開始，雪巧姐姐總是時好時壞，確確實實得了失心瘋……”

    在**，長幼秩序十分嚴苛，譬如說林雪巧的身份，若是正兒八經的大小姐倒也罷了，偏偏是外室的女兒，自然不敢以大小姐自居，若是二小姐的身份，事事又都要以婁綺瑜為先。

    在外人看來，這對於林雪巧來說是極度不服氣的。

    “你……”莊若芷被憋得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婁綺瑜這一招連消帶打的確是潤物細無聲，她後宅的王者竟然找不出半點毛病，硬生生的吃下這個啞巴虧。

    老王妃憤憤不平的敲桌子，很顯然是氣急了：“該死的小妾，竟然這般猖狂！”

    泰安郡主將婁綺瑜扶起來，對老王妃說道：“誰家大宅門裏沒有幾件見不得人的事呢，母親還是高抬貴手吧，也好給晟南女侯留點顏面，再者……綺瑜馬上就要嫁給攝政王為正妃，若是家中有一個關在內廷大獄的姐姐，對攝政王妃的身份也是恥辱。”

    林中庸聽說小偏廳出事了，火急火燎的趕來，還沒開口說話，就被老王妃的眼神震懾住了。

    老王妃還在氣頭上，但聽說對婁綺瑜不利，便作了思考，問婁綺瑜道：“你覺得如何？”

    婁綺瑜乖巧答道：“但憑您處置。”

    戲演完了，婁綺瑜悠哉地看著別人表演。

    其實當初告訴林雪巧那句咒語只是耍她玩玩而已，至於是會被關進大牢，還是蓋章得了失心瘋，她都無所謂，她們之間的仇恨不是這麼簡單能解決的。

    不過這麼一來也是有好處的，此番之後林雪巧斷然是沒有機會再痴心妄想參加選秀了，只能老老實實地履行婚約，名聲也會受到很大的影響。

    老王妃冷眼看向林雪巧母女，厲聲道：“既如此，老身便暫時不做追究。林雪巧既然得了失心瘋，就好好將養著，以後別出門了，既然是綺瑜的姐姐，那就在綺瑜大婚之前出嫁，王爺與聖上不是賜婚了嗎？趕緊出閣，以免辱沒攝政王妃的名聲。”

    老王妃氣得站起身往外走：“如今後位空懸，老身既然代理先帝掌管後宮內宅以及內廷，便要向晟南侯說一句，如此小娘可還了得，早該娶個名門貴女為妻，不能辱沒晟南侯府的門庭，若是婁帝師還在，也不會姑息養奸，明日我便在內廷說道說道，各家當家人一定要重視妻妾問題。還有，王妃也十六歲了，以後侯府由王妃執掌，直到老身給你物色個好的主母再說。”

    老王妃緩緩的說，緩緩的走，在一片唏噓聲中下了最後通牒。

    林中庸唯唯諾諾連連稱是，將小偏廳的客人們送至門外。

    經過此事，誰也不願意多待一刻，紛紛告辭，留都留不住。

    莊若芷本來還想出來送客，履行晟南侯夫人的職責，卻被泰安郡主一個惡狠狠的眼神制止。

    “綺瑜，我再給你下帖子啊，等我娘和王爺定下婚期，姐姐會來給你添妝的。”泰安郡主故意說得很大聲，這是說給林中庸聽的。

    “我估計婚期得往後拖延了，父親要娶新的主母，姐姐要嫁給嚴家，我最小，婚事理應往後排。”婁綺瑜把泰安送至門外，柔聲的說道。

    “綺瑜，我記得上次見你的時候你的面板很黑，還有雀斑，幾日功夫怎麼這般皙白了？可有妙方？”姚家三小姐突然湊上前問道。

    她也算是武將之後，小時候烈日下太陽曬多了，現在面板也是健康的黝黑，卻總是被人恥笑“頂著醬油曬太陽”，所以非常在意面板問題。

    “我用海藻泥和一些天然植物製成的護膚霜，孃親以前教過我，三小姐要是需要，我著人……”婁綺瑜看看四周，哪裏有人讓她使喚，只好改口：“我親自給三小姐送去。”

    “不必，我過兩天到府上來取。”姚三小姐將手一揮，毫不猶豫的道。

    客人送走之後，府中大大小小的眼睛直勾勾的瞪著婁綺瑜和莊若芷。

    林中庸愕然許久，看著府中一片狼藉，角落裏還有白色的麻布，氣得直揮手：“綺瑜，既然老王妃有意培養你，以後侯府中饋便由你執掌吧，若小娘把賬本和掌家鑰匙交給綺瑜。”

    “侯哥，這可如何使得？綺瑜才十六歲，一直以來都養在莊子上，她哪裏懂得如何管家？再說了，這些女使婆子誰會聽一個小丫頭的話啊，妾身慢慢教導吧。”莊若芷極不甘心，今天鬧下來，她的臉竟然變得蠟黃蠟黃的。

    婁綺瑜嗤嗤笑道：“既然如夫人不願意，那就算了，綺瑜也不願意費心勞神，反正王妃一會兒會著教養嬤嬤過來教育綺瑜宮廷規矩的。”

    “這……交給你便是。”莊若芷不捨的從衣服內裡將鑰匙掏出來，扔到婁綺瑜的身上。

    只要抓住了侯府中饋，還愁找不到你們的破綻嗎？

    林雪巧可憐的哭起來：“爹爹，綺瑜怎麼能這麼說我……”

    “行了，你們母女倆閉嘴吧，我今天臉都丟盡了，明天上朝御史還要彈劾，本侯真是……煩得很。”林中庸氣得吹鬍子瞪眼：“既然大小姐有失心瘋，就關起來吧，若小娘也禁足思過吧……”

    林中庸終究還是不捨，這母女倆陪自己的時間最長。

    “父親，我方纔聽郡主建議，給您說的新婚妻子可能是韓將軍的妹妹，還有一個伯爵家的長女……對了，還有……異域的公主……”婁綺瑜湊上前，機靈的唆使。

    “這……都是真的？”林中庸竟然有點激動。

    中年成親，還是名門望族，將來的好日子……節節高升啊。

    再一看莊若芷，只覺得人老珠黃，無知淺薄，當初自己怎麼會對眼前這個女人那麼迷戀？

    春風旖旎，宅院內的楊柳依依纏纏，林中庸抬頭看著樑上燕子成雙成對的，不由得感概，自己的確應該找一個新人了。

    在東都中的達官貴人，誰家不是三妻四妾的，就算是當年婁素問也睜隻眼閉隻眼的讓自己納妾養外室。自從莊若芷登堂入室之後，林中庸只守著一個婆娘過日子，偶爾自己想要臨幸一兩個丫鬟，莊若芷便要一哭二鬧三上吊的，真是沒意思。

    “把若小娘和大小姐都帶下去看管起來吧，本侯爺今天累了，以後宅院的事情就交給綺瑜小姐處理。”林中庸揹着手，蹙蹙眉，心情悠揚的離開。

    若是再能娶得高門貴女，他的身份就會節節高升，想想就是美事一樁。

    莊若芷和林雪巧被關進一所老舊的房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