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蘅蕪苑來了位稀客——賈母身邊的頭號大丫鬟，甚至就連賈赫、賈政、以及邢王二位夫人都得敬上三分的鴛鴦姑娘過來了。

    薛寶釵本來正在心神不屬的繡著花樣——薛蟠出了這麼大的事兒，薛姨媽又是個立不起來的。所以她本應該去外頭撐著纔是。但是因為前幾個月住進大觀園的緣故，所以她現在必須佯裝無事的，在這裏安靜待著。

    ——原因無他。她本就是一個閨閣女子，更何況她素日立的人設是“端莊古樸，守禮知節”；是“珍重芳姿晝掩門”，她怎麼會無緣無故的出去呢？！所以她只要出去就必定很顯眼。像賈母這些有心人就一定會去細細的查。薛蟠這事做的並不隱蔽，所以如果有心人仔細去查了話，有可能就會查到。

    本朝太祖皇帝可是有詔：“凡有種植、運送、倒賣五石粉者，一律凌遲、抄家。吸食者仗五十，貶八百里。”

    也就是說，此事一經查到。不止薛家要倒黴，就連薛蟠也在劫難逃。不管怎麼說，薛蟠都是薛寶釵的哥哥。薛寶釵還不至於盼著他倒黴。——何況他倒黴了，難道自己就能獨善其身不成？！

    那顯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薛寶釵只能在這心浮氣躁的等待著。

    鶯兒看著跟個火藥桶似的薛寶釵，心驚膽戰的勸說道：“姑、姑娘，您別生氣了！這、這不也是權宜之計嗎？！”

    薛寶釵恨恨的扔下了針線：“早知道如此，我們就不該來這勞什子的京城！！這京城好像是和我們薛家風水犯衝，自打來了，咱家發生過一件好事嗎？！——遠的不說，就說現在這件事。如果這事要是換在金陵，大不了我們去哪個廟裏或者山裏打點一下，求他們給我們留幾間齋房。也就可以了。——那樣又有誰會懷疑呢？！可是偏偏是在這該死的京城！！要人脈我們沒有人脈；有勢力我們沒有勢力；只能困在這方寸之地，任人宰割罷了。”

    鶯兒道：“姑娘想多了！——我們好歹還是‘四大家族’呢！”

    “‘四大家族？！’”薛寶釵冷笑：“你只會說這幾個字嗎？！現在我們家不過有個空名頭罷了！哪裏還擔得上這‘四大家族’四個字？！”

    鶯兒道：“進京之前，姑娘還這麼勸太太來著。怎麼如今，就連姑娘都想不開了？！”

    薛寶釵嘆道：“今時不同往日啊……原來好歹咱家還是個皇商，家裏有錢。現在……唉！鶯兒，你且看看咱家還有些什麼？！”

    鶯兒道：“姑娘不怕。不就是失去了些錢和勢力嘛！等姑娘嫁給林大爺，哦不！現在該說東旭侯世子了！等姑娘嫁給世子，還怕那些東西回不來嘛！”

    薛寶釵頓了一下：“鶯兒，你說的有道理……這麼說來，如今最著急的不是哥哥，而是林家的事。”

    鶯兒道：“姑娘說的是呢！說句不好聽的，大爺那個樣子，眼瞅著，可不知道得好長時間才能恢復過來了呢！可是姑娘，你確定等大爺恢復回來的時候，林家和賈家還會沒有交換庚貼、定親，或者說，成親嗎？！”

    薛寶釵一僵。

    她知道，會的。

    眼看著林家起來，盯著這塊肥肉的，可不止有自己一個人。

    賈家也只是其中之一罷了。

    如果自己再不盡快下手，恐怕……恐怕就算沒有賈家，還有甄家、陳家、王家、李家的。

    薛寶釵咬咬嘴唇。

    鶯兒趕忙趁熱打鐵的又勸了幾句——要知道，她可不想失去這個準姑爺。畢竟她也見過林家大爺，那生的叫一個一表人才，風流倜儻。尤其還彬彬有禮，前途無量。和自己家粗鄙不堪、長相醜陋的大爺，完全就是一個對照圖。尤其前幾年，太太竟然動過心思，說要把自己許給大爺。

    ——這句話可不要緊，只是差點嚇得鶯兒連夜出逃。多虧了她那時候小，生的又不算好，薛蟠瞧不上她，只一心想要個貌比天仙的，所以她這才躲過一劫。——畢竟但凡有的選，誰想嫁給那個蠢驢一樣的男人啊！？

    鶯兒這幾年冷眼瞅著，姑娘身邊出現過的，最優秀的、讓人心動的，就是林家的大爺，如今的東旭侯世子林慕了。且不說別的，那天他護著賈家三姑娘的樣子，實在太帥、太帥了！就連一向自認智多星的姑娘，都不過幾句話，就敗在了他的唇舌之下。

    鶯兒覺得，這纔是自己要找的男人。

    可是她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過是個奴籍，生的又不算好。林慕肯定是瞧不上的。所以她只盼著自家鮮豔嫵媚的姑娘，能順利嫁進林家，到時候，自己大小也能博一個姨娘不是？！如果自己再加加油，趕著生下長子，可能還能被提拔成貴妾——也就是半個平妻。如果運氣好，姑娘再早死些，那麼扶正，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鶯兒把這一切都盤算的這麼好，怎麼會允許因為一個不成器的、反正死了就死了的薛蟠，而毀掉她所有的計劃呢？！

    所以鶯兒不停的旁敲側擊，勸說著薛寶釵。

    所幸，薛寶釵也隱隱的有此意向。於是二人一拍即合。

    薛寶釵道：“等過些日子，把家裏還安排的安排好，哥哥的病情也再穩定一些，我們就去……就去找他。”

    鶯兒笑道：“那敢情好！”

    薛寶釵狐疑的眯眼：“我說找他，你這麼高興作甚？！鶯兒，你莫不是存了什麼不該有的心思吧？！”

    鶯兒意識到自己有些過於喜形於色了。於是連忙補救道：“我當然高興！姑娘，將來我是要跟你嫁過去的。姑娘若是嫁的好，嫁到那富貴的、對下人寬容的人家，奴婢也能過幾天好日子。若是不然……奴婢也受罪不是？！”

    薛寶釵被她說服了：“……唔。你說的也有道理！”又安慰她：“你且放心吧！好好跟著我，我是不會虧待你的。”

    鶯兒躬身道：“是！鶯兒記下了。”

    這時，外頭叫：“姑娘，老太太身邊兒的鴛鴦姑娘過來了。”

    薛寶釵一驚：無緣無故的。賈老太太叫她頭一號的得意丫頭過來幹什麼？！莫不是……莫不是王氏的事暴露了吧？！嗯，可自己還剛離開多久啊？！王氏就算是個弱智搞事精，她也不可能這麼快就搞出事來，還牽連到自己吧？！

    想到這兒，薛寶釵不禁心中大定。她戴上微笑面具，然後“驚喜”道：“還不快快有請！”

    不多時。就見一個上面穿著半新的藕荷色的綾子襖兒，配著賈府丫頭的典型工作服——青緞子掐牙子背心，下面還穿了一條水綠色百褶裙的女子，嫋嫋婷婷的走了進來。

    鴛鴦進來，給薛寶釵先笑著行了個禮：“寶姑娘安。”

    薛寶釵起身，笑臉相迎道：“這可是稀客！鶯兒，快拿茶來！”

    鴛鴦推辭道：“不必麻煩了……寶姑娘，老太太有事叫你。你且收拾一下，我們這就出去。”

    薛寶釵愣了一下：“老太太叫我？是有什麼事嗎？！”

    鴛鴦笑道：“老太太那兒出了樁懸案，聽說寶姑娘知道，所以特地叫我過來，請了寶姑娘去。——寶姑娘不要誤會，也就是請寶姑娘作個證人罷了。”

    “啊？！這……”薛寶釵忙推辭道：“是什麼事情？！我不一定知道的！”鬼才去管這種破事！作證，作誰的證都會得罪另外一個人。我無緣無故的，去做那個惡人作甚？！

    鴛鴦看著滿臉寫著抗拒的薛寶釵，心想你放屁呢？！連事兒都還沒說，你就說你不知道？鬼才信你！但是表面上仍舊笑道：“知不知道的，倒也不打緊。只是她們既然提到了寶姑娘，寶姑娘不去這一趟，倒顯得不好。——不如勞煩寶姑娘，陪我走這一趟吧！”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薛寶釵也不好不去。只得道：“那好吧……等我換件見人的衣服。”

    鴛鴦伸手：“寶姑娘請自便。”

    薛寶釵只得掛著假笑，去屋裏換了衣服。

    …………

    薛寶釵這頭，我們先按下不提。

    且說小丫頭去怡紅院叫了襲人。襲人自然不敢像薛寶釵那樣推辭。於是連忙收拾了一下，就趕緊過來了榮壽堂。

    她心驚膽戰的進來，先行了個禮：“老太太、老爺、太太……三姑娘。”

    賈瑛單刀直入：“襲人，聽說你說我和林慕有些不三不四的勾當，是真的嗎？！”

    襲人：“……”

    襲人：“！！！”

    襲人大喊：“姑娘，我冤枉啊！！我們是丫頭，是老太太賞下來服侍主子的。主子要是出了這種事兒，我們是要被髮賣，甚至被打死了事的！！我無緣無故的，造主子的這個謠幹什麼？！”

    賈母冷眼看著，突然道：“那麼說來，你並沒有說這句了？！”

    襲人道：“老太太明鑑啊！”

    賈母點了點頭。

    賈政高興道：“我早說這些都是無稽之談了！”

    又回手給了王夫人一個耳光：“毒婦！寶玉可是你的親生骨肉呀！你怎麼能忍下心這麼對他？！”

    王夫人捂著臉道：“老爺，我才冤枉呀！！那天襲人過來，的確是跟我這麼說的……彩雲和玉釧兒也都聽見了！”

    襲人嚇壞了，滿臉不敢置信的道：“太太？！”

    王夫人陰著一張老臉，惡狠狠的說：“花襲人，你最好給我把事實說出來！”

    襲人都快哭了：“太太，我幾時說過這個話呀？！”

    王夫人提高了嗓門兒：“你昨兒個來找我說的！——你怎麼敢賴賬不認呢？！”

    襲人哭著搖頭道：“我沒有呀太太！我沒有！！”

    “沒有你就承認呀！！”

    “可是太太我真的沒有呀！！”

    “我日你@#￥%@#￥！！”

    賈母被她們吵吵的頭疼：“好了！去叫彩雲和玉釧兒過來。——你們都給我把嘴閉上！”

    丫頭們忙又去叫玉釧兒等人。

    這時，外頭來報：“老太太，老爺，太太，三姑娘，寶姑娘來了。”

    賈政忙道：“母親，寶釵是個姑娘，兒子在這裏恐怕不好。”

    賈母想了想，道：“可是王氏畢竟是你的妻子……你不在這裏也不好。不如這樣吧，後頭有個屏風，你去屏風後頭待著。什麼時候寶丫頭走了，什麼時候你在出來。這樣如何？”

    賈政道：“是！”

    話音未落。就見薛寶釵和鴛鴦，一前一後的走了進來。

    於是賈政忙藏到屏風後頭去。

    鴛鴦裝做沒看見的樣子，面色如常的過去屈膝行禮：“老太太，寶姑娘過來了。”

    賈母點點頭。

    薛寶釵掃了一眼地下跪著的，滿面淚痕的王夫人和襲人。心塞的不行：我日！你們到底行不行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你們不會真的搞出事了，牽連到我了吧？！怎麼這一條戰線上的人，基本都被一網打盡了呢？！

    這時賈母笑道：“寶丫頭來了？！”

    於是薛寶釵連忙強行壓下心裏的不安，掛上笑容，上前向賈母問好。

    賈母想起前幾天在崇恩寺見到薛姨媽的事，有心想要試探一二。於是笑呵呵的道：“你母親一向可好？”

    薛寶釵笑道：“有勞老太太掛念，一切都好。您也一向還好？”

    賈母笑道：“好！”——個屁！你們這對攪屎棍在賈府不停的攪，老孃能好就見了鬼了！！

    王夫人數年來，都是養尊處優的。眼下跪了這麼久，已經有些經受不住了。又看見薛寶釵和賈母一來一去的笑著打馬虎眼，不免著急。於是她忙道：“寶釵，你來的真好，趕緊替我作證啊！”

    薛寶釵：“……”MMP！果然是你背刺老子！！

    薛寶釵皮笑肉不笑道：“姨媽這話就是開玩笑了！——你叫寶釵替你作什麼證呢？！”聽明白了沒有？！莫挨老子！

    王夫人要是能聽懂這個話，她的名字就該倒過來寫了。於是她忙道：“寶釵，上午你路過那個花圃，聽見我和寶玉她們說什麼來著？！”

    薛寶釵：“……”老子幾時路過勞什子的花圃了？！薛寶釵深深的看了一眼王夫人：“姨媽記錯了。最近天熱，寶釵又怕熱。所以一上午都呆在蘅蕪苑中，並未出門。”聽見沒有憨批！現在、立即、馬上把我摘出來！！！

    王夫人急了：“你怎麼能沒出門兒呢？！你好好想想！我教訓寶玉，說她不守女德來著！！”

    薛寶釵權衡利弊想了想：這樣似乎就能把她一把揪下來了？！但是……

    薛寶釵抬眼看看王夫人：那個傻子真的能行嗎？！別到時候她沒給揪下來，反倒把我自己搭進去……那可就不划算了。要不要賭一把？——可要是萬一輸了，那又該怎麼辦？！

    薛寶釵心中糾結。

    這時，外頭有丫頭進來：“老太太，林家派人送來了一隻小白狗。說是三姑娘提前在那頭說好的。”

    賈母聽了，笑著拍拍賈瑛的手，和藹的說道：“還不快把那邊兒人的請進來！”

    又叫王夫人她們先起來，站到一邊兒去。還特意叫王夫人和薛寶釵站遠點，省的她們偷偷串供。

    王夫人：“……”你是會讀心術嗎？！怎麼哪回都預判了我的預判？！

    而那丫頭也不管主家的眉眼官司，自己個兒應了一聲之後，就走了下去。

    不一會兒，一個婦人，懷裏抱著一隻巴掌大的小白狗，嫋嫋婷婷的走了進來。

    那婦人行禮道：“妾林戚氏，見過賈老太君。老太君萬安。”

    賈母和藹道：“你好啊！你家侯爺世子一向可都好？”

    林戚氏笑道：“回老太君的話，侯爺世子一向都好！只是思念老太君。侯爺還說，過些日子世子從福建回來，還要帶她再過來拜訪老太君呢。”

    “好好好！”賈母真心實意的笑了：“我等著他們過來！”

    說著，賈瑛也回手接過了那個小狗。

    小狗約有十來天大？是個雌性。除了後背是黃毛以外，全身都是白白的顏色。還有一張圓滾滾的小臉，和兩個葡萄似的大眼睛。而且眼睛而黑黝黝的小鼻頭，正好呈現一個三角形，可以說是相當可愛了。

    賈瑛抱著它，不由地愛不釋手。

    玩了一會兒小狗，賈瑛又問：“林慕什麼時候回來？！”

    林戚氏眼睛略微閃過一些什麼，但面上不顯。還是笑道：“世子說過些日子……大概是十幾天吧？今兒是五月十七。世子大概月末就回來了。”

    賈瑛失望的“哦”了一聲。

    一行人又說了些閒話。林戚氏這才起身告辭。

    林戚氏一走，對王夫人的審訊又要繼續。所以賈瑛也很不捨的，把小狗交給丫頭，叫她們好好的把小狗抱了下去。

    這時候，王夫人真急了。她對著薛寶釵急切的說道：“你好好想想！上午，在花圃哪兒！我去教訓了賈瑛幾句，這個不孝女她反過來就罵我！我生她還不如生塊兒叉燒啊！”

    而薛寶釵方纔看著林家人和賈瑛的互動，心裏尋思著：看起來賈瑛嫁進林家，似乎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這可如何是好？！

    又突然靈機一動：咦？不管林家怎麼樣。但是自己只要把賈瑛“不孝”的名頭捶實了，就是她有三頭六臂，恐怕也嫁不了好人家了。——更不要提那世代簪纓、高門大族的林家了。

    更何況，那樣子了話，王夫人這個雖然腦子蠢，但是身居高位的棋子，還可以繼續在她的崗位上發光發熱。為薛家創造財富。實在是一舉多得的好事。

    想到這，薛寶釵不再猶豫。於是她裝作“猶豫”的開口：“姨媽……姨媽還是放寬些心吧！”

    賈母心道：好！好！好！魚兒上鉤了！！薛寶釵啊薛寶釵，我不怕你說話，我就怕你不說話！現在只要我捶實了你造謠生事、挑撥離間；誹謗姊妹、欺瞞長輩的名頭，還怕你搶我孫女婿？！呵。有時候你有臉出門，都算是你臉皮子厚了！！

    於是賈母和藹道：“寶丫頭，你要是知道什麼，不妨就大方的說出來。——畢竟你姨母在這兒。我這兒左邊是兒媳婦，右邊是孫女。手心手背都是肉，誰都不能偏幫。索性，我們就幫理不幫親！——你就大方的說出來，讓我看看到底是誰在造謠生事！我剝了她的一張皮！！”

    薛寶釵眼皮跳跳，強壓下心底涌上的不安。“猶豫”道：“老太太……老太太就不要多問了……權當今天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這難道不好嗎？！”

    賈母心道那怎麼行？！我等著把你們這對攪屎棍錘死的時候，已經等了很久了！今天好不容易有機會，我不捶死你們都對不起那些年我弄死的姨娘們啊！！！

    於是賈母道：“寶丫頭，你不要有心理顧慮。《朱子家訓》說，‘長幼內外，宜法肅辭嚴。’孟子也說‘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圓。’所以你就大膽的說吧！”

    薛寶釵這才道：“其實……其實我上午出去過一次……”

    賈母心中暗暗的哼了一下。

    表面上故作詫異的問道：“啊？！那剛纔你為什麼不承認呢？！”

    薛寶釵裝作羞愧的樣子，低下頭去：“我、我覺得三妹妹就是一時糊塗，我不想害了她……”

    賈瑛恍然大悟：“所以你現在想害我了？！”

    薛寶釵：“…………”MMP！賈瑛你聽到了嗎？！MMP！！！

    薛寶釵咬著嘴唇說：“不是的……而是我聽到了老太太的話，覺得我這樣做，對姨媽實在是太不公平了……三妹妹，如果你要怨我，那就怨我吧！但是今天我一定要把真相說出來，還姨媽一個公道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