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被王夫人氣的頭疼。

    賈政也忍不住問她：“你是腦子被驢吃了嗎？”

    ——這不是嘲諷。而是賈政真心就是這麼認為的。不然根本就沒辦法理解王夫人的憨批呀！！

    賈母已經懶得跟她嚼了。索性叫人：“來人呀！二太太生病了。把她送回房裏好生的修養，在病癒之前不許她出來！”

    王夫人慌了手腳，連忙一邊掙扎一邊道：“老太太……老太太你聽我說啊！！那個腌臢東西十有八九就是賈瑛的！！——我估計，那是林慕過來的時候送給她的！！”

    賈母等：“……”

    賈瑛差點腦充血：“老媽媽你有事嘛？！我們還剛十三四歲，你TM是禽|獸啊？！”

    賈政輕輕打了他腦殼一下：“不許罵人！”又回頭呵斥道：“把王氏的嘴給我堵上！”

    王夫人瘋狂道：“你們心虛了！——你們心虛了！！”

    賈母皺皺眉頭：“慢著！”

    賈瑛呆住：“老祖宗？！”

    賈政也急：“母親，你不要聽王氏那個女人胡言亂語！慕哥兒清正雅緻，翩翩公子；寶玉更是咱們從小看大的，他們怎麼可能做出這種……這種丟人現眼的事來？！”

    賈母道：“這道理你知，我又何嘗不知？！只是王氏胡言亂語，還叫這麼多人都聽見了。那麼今兒個如果不掰扯清楚，明兒個你可叫慕哥兒和寶玉如何做人？！”

    賈政語塞。

    賈瑛倒是鬥志昂揚。他擼了袖子道：“老祖宗，我支援你查！——往死裡查纔好！我雖然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但也不是衣冠禽|獸。林慕才十三歲，對他有變態想法的統統都是戀童的變態！！要被抓起來的！老祖宗，你查吧！”

    賈母讚賞的看著他：“好孩子！”

    又叫王夫人：“王氏，你來說！——說你口中的‘證據’，還有‘事實’！如果是真，今兒我當著你的麵叫人勒死她，然後我也一條白綾掛了了事！但如果是假……呵呵。

    王氏，你造謠誹謗，無端生事。從今兒起，你就給我到別莊裡去‘養病’吧！！”

    王夫人呆了一下。然後破釜沉舟道：“好！兒媳答應！”

    賈政冷冷的掃了她一眼。心道你就胡說吧！你想不到我家寶玉其實是藍孩子吧？！他怎麼可能……該死的王鵲德！！

    王夫人對此一無所知。還充滿自信的說道：“既然要說，我們就說個清楚、明白！——索性讓人也叫了那姦夫過來，一起對質纔是！”

    賈母道：“你放屁！叫慕哥兒過來？！然後叫他看我賈家當家主母有多腦殘嗎？！王鵲德，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你給我老老實實的說你自己的事！”

    賈政也幫腔：“就是！就是！！這事要傳出去，我還上不上朝，和同僚們說不說話了？！”

    王夫人勢單力孤。只好不甘的鼓鼓腮幫子，把話都嚥下去。老老實實的開始敘述——順帶著胡編：“昨兒個下午，大嫂過來。在園子裡撞上了呆大姐。呆大姐拾到了那個……那個東西。據她說，就是在距離怡紅院沒多遠的地方撿到的。”

    賈母立即叫：“去把痴丫頭叫來。”

    不一會兒，傻大姐過來。賈母一一問了，和王夫人口供相符。

    賈母臉色一黑：哪個丫頭敢如此放肆？！

    又看著王夫人那副“你瞧我說什麼來著”的賤嗖嗖的德行，氣的胃疼。賈母忍著氣，接著道：“你繼續說。”

    王夫人繼續開始編，啊呸！是開始說：“大嫂拿了東西，今兒早上就過來跟兒媳說。兒媳見了這個東西，自然也很是慌張。於是就去問了璉兒媳婦，——這些老太太都可以去問。”

    賈母道：“這些東西我問她幹嘛？！難不成她收起這個不叫姑娘們看到還有錯啦？！你接著說便是。”

    王夫人心裏偷偷“呸”了一聲。然後接著道：“兒媳見不是她的，不免就會思考。那這個東西到底是誰的呢？”

    賈母冷笑：“猴子一思考，人類就發笑。王鵲德，爲了家庭和|諧，你還是少用用你那個腦子吧！”

    王夫人：“……”我呸呸呸呸！！

    王夫人恨恨道：“老太太說的是，兒媳婦受教了！”

    賈母嗑了個瓜子，摟住賈瑛，倚在榻上，揚了揚下巴道：“接著說呀！”

    王夫人：“……”沃日！

    王夫人恨恨的想：老不死的！今兒我一定得把這事兒捶實了！叫你下不來臺！

    這時琥珀端著茶水，過來給了賈瑛。賈瑛笑道：“好姐姐，多謝了！”

    琥珀對他笑了一下，當做迴應。

    王夫人看見，突然靈光一閃：昨兒個怡紅院的襲人來找自己，說是有事要說。那是自己滿腦子裏塞的都是薛家的事，所以沒有多加理會。她說的是什麼來著？！

    ——“……如今林大爺也大了，裡頭姑娘、丫頭們也都大了。大爺和三姑娘是表姐弟，倒也不妨。只是丫頭們到底大了，和林大爺又是男女之分，日夜一處起坐不方便，由不得不叫人懸心，便是外人看著也不像啊……更可況總有那心比天高的，恨不得把了個爺去，將來好當個主子。林大爺年紀輕，若是有個萬一……那可就是我們的罪過了。”

    王夫人當時聽著不在乎。覺得這個死丫頭屁事可真多。她還等著薛家那頭遞信，哪管的上什麼“林大爺”、“薛大爺”的？！

    但是現在想想……這就是個絕好的編造材料啊！！

    於是王夫人自信開口道：“兒媳婦想到，曾經在之前的時候，怡紅院的襲人給過兒媳暗示。說……”

    賈瑛一頭問號：“襲人說什麼？！”

    王夫人惡意滿滿的笑道：“她說三姑娘大了，林大爺又年輕。保不齊就有那不肖的事情發生……老太太您說，這已經不是暗示，是明示了吧？！”

    賈母一愣。然後叫道：“去把襲人叫來！”

    丫頭應聲而去。

    賈母又道：“你接著說你的。”

    王夫人呆住了：“不先讓襲人說嘛？！”給我點兒時間讓我編編下邊兒的啊！！

    賈母冷笑道：“襲人在怡紅院。這一來一去不知道要多長時間。就趁著這會兒功夫，你正好把事情說完了。等她過來，正好對質！”

    賈政賈瑛都贊同：“母親/老祖宗睿智！”

    王夫人：“……”睿智個屁！！該死的老巫婆！！

    王夫人惡狠狠的瞪向賈母。

    賈母似有所感的看了回去：“？”

    王夫人趕緊貌似恭謹的低頭，然後絞盡腦汁接著編：“總之因為有了這件事，兒媳就很懷疑賈瑛。所以兒媳今兒在院子裡，看見賈瑛帶著一個妖妖嬈嬈的女子逛園子，兒媳就去教訓了賈瑛幾句。不想那丫頭卻敢和兒媳頂嘴？！兒媳一時氣不過，就教訓了她幾句。不想賈瑛就和兒媳頂了起來……兒媳可是她的生母啊！她怎麼能這麼對我？！兒媳一時不忿，就說了把她送進家廟的事。”

    賈母眯眼：“寶玉，是這樣嗎？！”

    賈瑛心直口快道：“老祖宗，方纔太太說的，除了我和她頂起來這件事是真的，其餘都是放屁！”

    王夫人氣死：“賈瑛！！”

    賈瑛道：“我說的有哪裏不對嗎？！太太，就因為你是我的生身母親，所以即便你不喜歡我，我也百般恭敬著你。可是太太，你這並不是不喜歡我，你這是要毀了我和林慕啊！就算我討了你的嫌，林慕又何罪之有？！你這實在太過分了。今天我必須要把事實說清楚。——就算你給我扣上‘不孝’的大帽子，我也一定要說清楚。尋求一個公道。

    今天，我和晴雯一起出門遊玩。——晴雯老祖宗還記得吧？！她還是老祖宗賞給我的呢。”

    見賈母點頭，賈瑛接著道：“本來一切都挺好。這時，太太不知道從哪裏出來了，跟我說：‘你若是還要些臉，就離那些不乾淨的狗男人遠點。——我都替你臊的慌！若是還有下次，我就打折了你的腿！’

    然後晴雯就護著我，問太太是不是對我有一些誤會？

    然後太太就跟瘋了似的，劈頭蓋臉，對著晴雯就是一頓罵。說晴雯‘好個美人!真像個病西施了？！——你天天作這輕狂樣兒給誰看？！你乾的事，打量我不知道呢！我且放著你，自然明兒揭你的皮去！你站在這裏，我就看不上你這浪樣兒！又是誰許你這樣花紅柳綠的妝扮？！打量著這幾年我越發精神短了，照顧不到園子裡。——竟連這樣妖精似的東西竟沒看見？！只怕這樣的還有，明日我倒得好好查查！’又說要把晴雯攆出去——這我能忍嗎？！晴雯服侍我這幾年，勤勤懇懇，無一日懈怠懶惰的。就算沒有功勞，好歹也有苦勞吧？！我這麼就把她攆出去，我成什麼人了？！所以我和太太頂了起來。我說：‘晴雯是老祖宗賞的。太太和我都決定不了她的去處。’

    太太說：‘我是賈家當家的太太。怎麼能連一個丫頭的去處都決定不了？！那我這個太太當的還有什麼意思？！’又叫周瑞家的和王善寶家的過來趕晴雯。

    我一時著急，把她們兩個都推了個跟頭。——這份愛是錯的，但是我也不後悔。我若是不攔著她們，她們指定是要把晴雯丟出去的。比起她們作踐晴雯，我到寧願去做這個惡人。”

    賈政鼓掌：“好孩子！有志氣，有擔當！這纔是我賈政的好孩子！！”

    賈母也笑了一下。

    外頭，晴雯偷偷聽見，感動的眼眶通紅。她心裏暗暗想道：三姑娘是個好主子。如果太太非要在自己身上做文章，來陷害姑娘了話，那麼自己倒是情願……

    晴雯咬緊了牙。

    而屋裏的賈瑛，被賈母他們的話弄的紅了臉，低頭小聲道：“反正……反正太太就火了。又罵我‘蕩婦’，說我‘整天一副浪樣’，又說晴雯‘有什麼主子就有什麼狗，通通不是好東西。’然後還鬧著送我去家廟。後來……後來就是老祖宗就都知道了。”

    賈母氣的點頭：“王！鵲！德！你給我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夫人縮縮脖子：“老太太，她胡說呢！”

    賈瑛說：“對天發誓，賈瑛並無虛言！”

    王夫人道：“天知道你說的是真的假的！我又不知道……你又沒證據！”

    賈母一個眼刀掃過來：“你有證據？！”

    王夫人自信：“周瑞家的和王善寶家的都可以作證！”

    賈瑛道：“晴雯也可以作證！”

    王夫人道：“晴雯是你的人，有參與其中，不能算數。”

    賈瑛反唇相譏：“難道周瑞家的和王善寶家的就獨善其身了嗎？！”

    王夫人：“……”王夫人無言以對。

    賈母冷哼一聲：“你也別說別的——難道曾經這諾大的園子裡，就只有你們幾個人不成？！”

    王夫人靈機一動：“寶釵也在場！”

    賈母：“……”薛寶釵聽見都得掐死你。她知道你給她挖了那麼大一坑嗎？！

    但是敵人的豬隊友就約等於是自己的神隊友。哦不，是比神隊友更加恐怖的存在。賈母自然沒有推出去的道理。於是賈母佯裝不知，驚訝道：“寶丫頭竟然也在場嘛？！”

    王夫人迫不及待的要讓賈母相信。——因為在她的心裏，薛寶釵一定要弄死賈瑛=薛寶釵要親自下場弄死賈瑛=薛寶釵是給自己做偽證最好的證人。

    於是王夫人急切道：“沒錯！就是這樣！老太太，不止我看見了，就連周瑞家的也看見了！”

    賈政想了想，好奇的問賈瑛：“怎麼還有你薛家姐姐的事情？”

    賈瑛也懵：“我不知道呀！我沒有看見她呀！”

    又說：“興許晴雯看見了？！”

    王夫人見勢不妙，連忙描補道：“寶釵就在那頭那麼一晃，‘唰’的一下就過去了，你們興許都沒看到。”

    賈瑛：“？？？”賈瑛忍不住吐槽：“她是小旋風嗎？！還‘唰的那麼一晃’？！”

    賈瑛都無力吐槽了。就四個字，簡直槽多無口！

    賈母樂呵呵的說：“沒事！沒看見就沒看見吧！我相信以寶丫頭的人品，是不會做出這種欺瞞尊長，栽贓包庇的事來的。”

    賈政想了想，猶豫道：“可是……”薛姑娘畢竟是別家的人，叫她出來作證是不是不太好？！她要說她姨母騙人，那就得罪了姨母。還會被扣上“冷血無情”的帽子。可她若是說王夫人沒有說謊了話……那麼一來她和王氏是親戚，這話是否可信，得打一個問號。二來她等於駁了長輩的面子，照樣得罪人不說，還有可能被扣上“目無尊長”的名號。

    賈政總覺得，這樣好像不太好。會不會害了人家女孩兒？！

    賈母見賈政那熱心病又要犯了，忍不住偷偷翻了個大白眼：自己當年果然不應該把他保護那麼好的！以至於他現在對後宅的陰私手段，那是一竅不通。他現在一天到晚被後院兩個女人玩弄於鼓掌之間也就罷了，竟然還企圖壞他老孃的事兒？！

    賈母哪裏允許。於是忙打斷道：“有什麼可可是的？！寶丫頭固然外姓，但也是我們家的親戚。還住在了我們家的園子裡。那麼好歹她也算是半個賈家人了。更何況家裏闔府上下，都對寶丫頭交口稱讚。都說咱家的幾個姑娘不如她！說寶玉刁鑽刻薄，愛使小性。不如寶丫頭端莊大方，賢惠懂禮呢！尤其人家有一天突然就有了個和尚給的金鎖，還說要撿有玉的來配。——阿彌陀佛！咱家的寶玉可是銜玉而生的。可是我怎麼都沒聽過，說她要撿個有金的來配？！可見寶丫頭是個有造化的。咱家的姑娘萬萬比不上她。”

    賈政聽的想歪了：“母親，薛家是不是想和咱家結親啊？！”

    賈母眼皮一跳：“政哥兒，何出此言啊？！”

    賈政憨憨道：“母親你想啊，薛家有個金鎖，是和尚給的。咱家有個寶玉，是落草時帶的。這不是一對嗎？！”

    賈母：“……”賈母提著賈政耳朵吼道：“你給我清醒一點！！螞蟻競走，啊呸！薛家是姑娘，寶玉也是姑娘！！！”

    賈政求饒：“母親，我知道了母親！能不能先放開兒子的耳朵？！”

    賈母這才恨恨的鬆開。

    賈政一邊揉著耳朵，一邊心裏想：果然女人不管多大年紀都好凶啊……媚兒這麼兇，母親也這麼兇……賈政抬眼看了看賈瑛，欣慰道：“幸好我寶玉不兇！”

    賈母：“……”

    賈母冷冷道：“怎麼，賈二老爺這是嫌我老婆子兇悍了？！”

    賈政：“……”哦日！我怎麼嘴上給禿嚕出來了？！

    賈政看看賈母冷冽的面色，慫成一團：“母親我錯了！”

    賈母冷哼一聲，心裏道我回頭再跟你計較！於是把話題又拉回正軌：“王氏，你說寶丫頭也在場，是也不是？！”

    王夫人點頭：“是是是！！”

    賈母道：“那好！鴛鴦！”

    鴛鴦還在恐懼的想著賈赫臨走前那個可怕的眼神。聽見賈母叫她，這纔回過神來，忙過來應道：“老太太！”

    賈母道：“你去蘅蕪苑，把寶丫頭給我叫過來。”

    鴛鴦應道：“是！”

    賈母又跟王夫人道：“你繼續說！”

    王夫人憋憋嘴，繼續道：“總之……總之就是這樣。該說的，兒媳也都說完了。”

    賈母有些遺憾：“這樣啊……”

    賈政奇怪道：“母親看起來似乎點兒意猶未盡？！”

    賈母撇撇嘴：“這不比猴戲兒精彩？！”

    王夫人：“……”

    王夫人：“…………”你禮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