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金闕曉鍾開萬戶玉階仙仗擁千官
“老爺來了?”趙姨娘一邊說話,一邊立即熱情的迎了上來,笑吟吟的看著賈政。
而賈政卻沒有像平時一樣笑眯眯的拉著她的手,噓寒問暖著走進院子,而是用一種陌生的、趙姨娘從來沒有看過的眼神注視著她。
趙姨娘心裏有些慌:“老爺,你怎麼了?”
賈政拉了她進屋,把婢子們都趕了出去。然後關了門,認真的注視著她,跟她正色道:“媚兒,我問你一件事,你一定要如實的回答我。好嗎?”
趙姨娘狐疑的點頭:“老爺,這是怎麼了?出什麼事兒了?”
賈政看著她的眼睛,緩緩的、一字一句地問她:“媚兒,我問你,寶玉、璉兒媳婦還有蘭哥兒房裏的紙娃娃,是不是你放進去的?”
趙姨娘一下嚇傻了。
賈政心都涼了:“真的是你?!”
趙姨娘哭道:“老爺,不是我!不是我……”
賈政道:“不是你?那這個紙娃娃上的筆跡你怎麼解釋?!媚兒,你的字是我教出來的。就是所有人都不認識你的字,我也是認識的!”
趙姨娘這才痛哭起來:“老爺……老爺你不會出賣我的吧?!老爺……”
賈政不理她。
趙姨娘慌了:“老爺?老爺!老爺你不能不管我啊!你要不管我,太太會打死我的!!”
賈政問她:“那你為什麼要做這些?!你不知道按照本朝律例做這些東西是要殺頭的嗎?!”
趙姨娘嚇到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老爺,我就是,我就是氣不過他們欺負環哥兒,所以才搞了這個……我也沒有想到這麼靈啊!”
賈政說:“誰欺負環哥兒了?!這是賈家的二房。我是二老爺。環哥兒是我的兒子,誰會欺負他?!”
趙姨娘尖叫道:“老爺,明面上的欺負,那還叫欺負嗎?!她們都排擠、嘲笑環哥兒。說環哥兒難登大雅之堂。說都是我這個沒用的娘帶壞了他!她們明裏暗裏給環哥兒難堪。不說別的,這過完年,環哥兒就算十二歲了。當年珠大爺在的時候,十二歲的時候太太早就給找了五六個通房了!——可你再看環哥兒呢?他都快成人了,身邊除了冬兒就沒別人了!我身邊也只有春兒秋兒,沒法給他添人。老爺你說,這難道就不是欺負了嗎?!”
賈政愣了一下才道:“晚些時候給他安排通房不好嗎?慕哥兒可要二十成婚之後家裏人才讓他納通房呢!”
趙姨娘道:“老爺,林大爺再好,他是我們賈家人嗎?!守的是我們賈家的規矩嗎?!環哥兒到現在都沒有通房人選,你知道那一個個丫鬟婆子嘴裏都怎麼議論他嗎?!”
賈政呆呆的問:“怎麼議論?”
趙姨娘含淚道:“他們說,‘環二爺命可真苦!明明他是老爺唯一的兒子了,可偏偏老爺嫡長子又給留了個嫡孫。這一下他就變得不重要起來了。現在的虧是老爺在,看在他姨娘的臉上,還算給他幾分臉面。要是哪天老爺不在了,他侄兒上了位,嘖嘖嘖!那可就有好戲看嘍!’”
賈政的臉都青了。
趙姨娘接著道:“‘不過呀,這關心還是不關心,是裝不出來的。你瞧瞧珠大爺在的時候,不到十歲,老太太、老爺、太太都給他準備了通房。再看看環二爺,嘖嘖嘖。不過這也難怪,誰讓他沒腦子,託生了個庶子呢!’”
賈政的臉紫了:“這群混賬東西!他們竟敢妄議主家?!誰給他們的臉面?!”
趙姨娘道:“還能有誰!——這後院兒和我們有仇的,還能掌實權的……老爺,你想想,有誰呀?”
賈政:“……”TMD!老子就知道是王鵲德在背後搞事!!我看她不如改名叫“王鵲搞”好了!整天沒事兒幹就搞事兒!!
賈政乾咳了一聲,又道:“那你也不能做這種糊塗事啊!——寶玉又怎麼招你的眼了?”
趙姨娘道:“她倒沒怎樣!——可誰讓她是太太的孩子呢!”
“不許胡鬧!”賈政道:“宮裏的娘娘還是她的呢!”
趙姨娘撒嬌道:“不也是老爺的?”
賈政:“……”嘿呀!
賈政推她:“別撒嬌!”
趙姨娘道:“嗯~妾就不!”
賈政無奈的嘆了口氣,又道:“你最近就在房裏好好的抄寫經書吧!”見她不願意,賈政又道:“老太太已經知道是你做的吧,很是不滿。別讓我為難!嗯?”
趙姨娘這纔不情不願的“哼”了一聲。
賈政又哄她道:“你放心——我會盡力保下你的。”
趙姨娘這才笑著給賈政整理了下衣服,又讓人拿來糕點,餵給賈政吃。
……
當晚,賈母得到訊息:賈政氣勢洶洶的去了趙姨娘那兒,然後兩人關門說了些什麼,賈政就又笑嘻嘻的和趙姨娘一起吃了頓夜宵,還喝了點小酒。然後就歇在趙姨娘那兒了。
賈母:“?????”我記得賈政你是去問罪的吧?!結果你這個濃眉大眼的竟然背叛組織?!
……
第二日的朝廷上。
皇上:“……”MMP!賈家人真的好煩好煩好煩吶!有完沒完?!不停的問問問問問問!問個沒完了?!麗妃還等著朕過去吃午飯呢!!
朝中有年邁的、早上稍微喝多了點水的大臣,更是一肚子火,恨不得套了賈政麻袋,狠狠打他一頓纔好。
賈政真的好煩好煩好煩吶!他有完沒完?!不停的問問問問問問!問個沒完了?!我還等著散朝去廁所呢!!!
莊反正也是嘴裏使勁的含著特製的金絲楠木,心裏恨不得打死賈政的一人。
一部尚書又如何?就算是皇上,那也比不過年紀呀!
莊反正年紀大了。和他年輕氣盛,憋不住話的兒子不同,莊反正十分憋的住話,但是老天是公平的。他憋的住話,就格外的……憋不住尿。
莊反正白眼沖天,覺得要是再不下朝,自己就要成為本朝,不,是歷史上第一個尿褲子的尚書了。
莊反正:“……”我殺賈政JPG
和莊反正境況相同的,還有左相、右相、三公五寺、其他五部尚書等等。
畢竟在朝堂之上,真正站穩腳跟的,大多數都是白髮蒼蒼、鬍子拖地的老人。
而老人,又有幾個是憋的住尿的呢?
如果現在有個人,能帶讀心術系統,那麼他會看到滿朝的:【MMP!MMP!賈政怎麼回事?!抽風了?!他不下朝我們還得下朝呢!日!老夫要尿褲襠啦!!!】
同時伴隨著:對賈政好感度-1-1-1-1-1……
要說賈政不憋嗎?他也憋。但是他更怕回家跟賈母解釋趙姨娘的事。所以他情願在朝堂上和皇上以及文武百官一起打口水仗。——至少,在這裏他不心虛啊!
皇上掃了一眼底下憋的臉都青紫色了的臣子們,十分擔心賈政再叭叭下去,明天朝堂得空出一半——今兒個都被尿給憋死了。
想想那個場景和史書記述,皇上:“……”
不,朕不允許!朕不想成為歷史上的笑話。百年千年之後,一群總角之年的幼童指著朕的畫像:“就是他!他的臣子在朝堂上統統被尿憋死了!”
皇上:窒息JPG
於是皇上趕緊暗示範水。範水會意,大聲唱道:“有本起奏,無事退朝!”
賈政一句“臣有本要奏”梗在了喉嚨裡。
感受著四周不斷傳來的“你丫再奏我們就打死你丫|的!!!”的情緒,賈政頹廢的嘆口氣。
罷了……罷了!反正遲早要回家的。總不能一輩子不見老太太吧?賈政低下了頭。
朝臣見賈政終於閉嘴了,眼淚都快出來了。忙齊齊大喊道:“臣等無本啟奏!”
於是範水便道:“退朝!”
朝臣又跪下齊刷刷山呼萬歲。
等皇上帶著範水等人走後,剛纔還人模狗樣的大臣們,一下子“呼啦啦”全都跑了起來。
一時間,九卿殿的廁所,傳起此起彼伏的水聲。還有時不時傳出的來自諸位大臣們的“你快點啊!”“XX大人,你快些吧!!”
——事實說明,不管你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還是文治武功,天下第一,都得如廁呢~微笑JPG
…………
御廁門口,皇上舒舒服服的伸個懶腰:“誒呦……這可算是痛快了!走!擺駕南風殿。”
範水忙服侍著皇上上了轎輦,喊道:“擺駕南風殿!”
太監們抬著轎輦,去了南風殿。
……
南風殿裡,麗妃早就等著皇上了。見他過來,先給請了個安,然後皇上扶起她,麗妃似嗔非嗔的笑道:“皇上,怎麼這個時候纔來?妾等的快急死了~”
水灝安慰道:“心肝!可不是朕故意鴿你,而是那該死的賈政!他在朝堂上嘴裏叭叭叭叭叭叭的說個沒完沒了!——要不是朕打斷了他,朕現在還在上朝呢!”
“啊?!”麗妃撒嬌道:“他怎麼那麼壞!”
皇上說:“他不是壞!他是二!賈家人就沒有一個正常的!”說著,又瞪了一眼香櫞宮的方向:“那個尤其的二!”
麗妃捂著嘴得意的笑。
皇上又摟著她:“的虧本朝不是一日三朝的制度!要是一天三回看那張老臉,朕得吐死在朝堂上!”又說:“不行!這臣子們太多了,上朝就好像鴨子吵架,朕得想個辦法纔是……”
麗妃拉住他:“皇上,先用膳吧!”
水灝反手握住她:“都聽你的!”
麗妃嫣然一笑。
…………
賈家,榮壽堂裡。
賈政恭敬躬身:“兒子給母親請安。”
賈母冷哼一聲,往後倚倚:“不敢!怎麼敢勞賈老爺!”
賈政忙道:“母親折煞兒子了!”
賈母問他:“我昨兒個跟你說的巫蠱之事,你找到元兇了嗎?”
賈政心虛道:“回母親的話,兒子……兒子還沒有。”
賈母笑笑:“這樣啊?”
賈政又忙道:“想來那人也必定是一時衝動,不如……不如這次先饒了她吧!如果有下次再一併懲處……”賈政又看了看賈母,小心翼翼的問道:“母親覺得如何?”
賈母嘆道:“我能覺得如何?不過全憑你們做事罷了!”
賈政跪下,惶恐道:“兒子不敢!”
賈母恍若未聞,而是道:“我原以為,你是個聰明的。可是如今我才知道,我錯了,我大錯特錯!你也是個糊塗車子!——是個茶葉水煮雞子兒——大糊塗蛋!”
賈政跪著道:“母親這麼說,讓兒子無地自容啊!”
賈母道:“你無地自容?你有什麼可無地自容的?!”
賈政跪著不敢說話。
賈母又嘆了口氣,這才道:“政哥兒啊!你怎麼總是孔夫子喝滷水——明白人辦糊塗事啊!你仔細想想,前有王鵲德,後有趙媚兒,你怎麼總是在女人身上摔跟頭啊?!我冷眼瞅著,你也不像是你哥哥侄兒那樣的好|色之徒啊?!”
賈政哭道:“母親,兒子已天命之年。什麼好|色貪歡,都不是兒子所想的。只是她們都是跟了兒子一輩子,為兒子生兒育女的老人了!兒子……兒子不忍心斷送了她們啊!!”
賈母嘆道:“你心善,我也是知道的。可是政哥兒啊,你可以心善,你不可以糊塗啊!這是何等的大事?!你怎麼……唉!”
賈政跪在地上,不由感到無地自容。
賈母道:“這事可以瞞下來,但是趙氏不可以留了。你讓人把她送到別莊去,以後她就在那養老吧!”
“母親不可!”賈政大驚失色:“探春、環哥兒都快到了議親的年紀,身邊沒有母親看護,這可如何使得?!”
“沒有母親看護?!”賈母怒道:“王鵲德是死了嗎?!他們怎麼就沒有母親看護啦?!”
賈政諾諾:“可是王氏那個人……母親您也是知道的。她哪裏是會為庶子庶女操心的人?”
賈母仔細想了想,也是。趙姨娘還在呢,王氏都快要把那副容不下探春環哥兒的嘴臉露的溢出來了。這要是探春姐弟再沒有了趙姨娘看護……那他們的境遇賈母都不敢想。
其實環哥兒吧,倒無所謂。畢竟那個倒黴秧子,賈母實在喜歡不來。可是探春不一樣啊!探春是老太太看顧著長大的。她絕對不允許王氏作踐她!!
把他們過繼給周姨娘?那更不行了。環哥兒和探春畢竟已經大了。不是幾歲的奶娃娃了。就算孩子們心裏沒有齷齪,周姨娘也絕對不會像看顧自個兒孩子一樣,那麼用心的看護他們。
再說了,一個生母是得寵的妾室的姑娘,和一個生母是犯錯被貶到別莊裡的姑娘,哪個能更被夫家看重?答案不言而喻,
賈母再三思考,然後嘆氣道:“罷了!罷了!看著孩子們的面上,這次我就饒了她!你讓她給我好好的安分守己!要是再有下次,我絕不輕饒!”
賈政忙道:“是!是!兒子一定好生約束於她。自今日起,兒子就叫她在房裏抄寫經書,靜心拜佛。”
賈母點點頭,嘆道:“也只能如此了……”
又跟賈政道:“你再去問問她,她到底找的是誰?怎麼那些紙人兒都毀了,鳳哥和蘭哥兒還不見好?”
賈政點頭:“兒子這就去問。”
…………
“此物名叫‘懼毒散’。服下之後,立即發作。若是懸於枕邊久嗅,則三日之內,必發無疑。發作之人,會看到自己生平最為害怕的東西。所以有人會涕淚橫流,惶惶不可終日;有人會持刀行兇,見人便殺。但是無論哪個,最後都是個死。不是被衙役當場打死,就是最後惶恐驚訝而死。”
“……可真是個毒物。”
“可不是嘛!”
“不過……這個東西,總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
“?爺是說……”
“沒錯。就是它!‘瀟湘散’!”
開平離墨幾人都吃了一驚。
林慕又問:“開平,你可查到此物是從哪裏傳來的?”
開平道:“爺,這個東西是江南一帶傳來的。”
“江南?”林慕喃喃:“又是江南!難道還是那個叫‘程懷’的嗎?”
開平羞愧:“爺,我們的人還在追查,現在不能確定。”
林慕點頭:“好好查!這個沒準能牽出我們查了好久都沒有查到的東西。”
開平應道:“是!”
成碧道:“爺,要不我們直接把那個馬道婆綁來?”
林慕無奈道:“成碧,說這話之前動動腦子!馬道婆雖說是個沒什麼本事的老太太,可她是遊走於眾多家族的‘高人’。甚至是賈家主子的乾孃。你知道她有多少人脈嗎?——賈家前頭剛出事,後頭她就出事,傻子都知道這裏邊一定有不對的地方!——你是嫌自己涼得不夠快嗎?!”
成碧委屈道:“那怎麼辦?聽賈府裡的探子說,賈家二老爺那邊已經盯上馬道婆了!”
“那就讓他們盯!”
“?爺?!”
“你想想,我們這麼擄走馬道婆,就很顯眼,對不對?”
“嗯!”
“那如果馬道婆已經不再是個高人,她是人人得已啐罵的騙子,是過街的老鼠。那麼她遠走他鄉,去別的地方討生活,是不是就一點兒也不扎眼?!”
“!”眾人驚呼:“爺高明!”
林慕道:“不,我一點兒也不高明!我只是在用腦子而已。——離墨、開平、成碧……你們沒事都好好想想,不要總指望我動腦子!你們看看秋辭、離憶!”
離墨見狀,似有所悟。
林慕鼓勵的看著他:“有話就說!”
林慕抬頭,堅定的嗚嗚道:“爺果然不愛我了!!”
林慕:“…………”唉!我果然就不該對他的腦子還抱有什麼幻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