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
迎春忍不住又偷看了探春一眼。
迎春這一眼一眼又一眼,看的賈瑛是莫名其妙。他忍不住想偷偷跟別人咬耳朵,吐槽一下迎春的古怪行為。但是看看左右——不住偷看的迎春;兩眼無神,跟丟了魂似的探春;最近莫名其妙愛上經書的惜春;還有一個年紀尚幼,乳臭未乾的賈蘭。
……emmmmmm
賈瑛決定自己憋著。
……唉!賈瑛忍不住在地上畫了個圈圈:好想林慕啊……也不知道他幹什麼呢?自打林姑父回來,林慕就跟吃了隱形藥似的——“唰”地就不見了。
……emmmmmm重父輕友的東西!有本事這輩子都別來找他!
五秒後。
……唉!好想林慕啊!……他到底在幹什麼呢?怎麼自從上次從賈家走了,就沒影了呢?
……emmmmmm狗男人!有本事這輩子都別來找他!
又是五秒後。
……唉!好想林慕啊……
……
賈瑛無限迴圈這個過程。
豐兒奉了鳳姐的命令,帶著賈環悠悠的到了後院的“言晏閣”——也就是迎春的住所,第一眼看見的就是這幅奇怪的場景。
……行叭!反正主子們的事,也不是她一個下人能做的了主的。愛咋咋地吧。
在一旁無奈看著主子們發呆的司棋、侍書、入畫、晴雯和麝月、碧月等人,看見豐兒就要過來招呼、說話。
這時,也不知道從哪兒衝過來一個頭上挽著雙髻,身上穿著一件水紅襖兒,外邊套著一件青鍛背心,下邊穿著白綾棉裙的小丫頭。
丫頭衝回來熱情的照顧著豐兒:“豐兒姐姐來了?!快!裏邊請!”
豐兒不動聲色的皺著眉,暗暗觀察了這個奇怪的小丫頭一會兒。
——年紀不大。有點面熟。……是誰來著?
這頭,司棋已經按耐不住自己體內的洪荒之力,忍不住呵斥小丫頭道:“蓮花兒!!你在幹嘛?!”
豐兒恍然大悟:哦對!小丫頭叫蓮花兒。是二姑娘房裏的一個小丫鬟。原來領月錢什麼的時候,自己見過她幾次。
這頭,蓮花兒漲紅了臉,磕磕巴巴的跟司棋道:“司棋姐姐,我、我不幹什麼……我就是看你們聊的開心,想聽你們招待豐兒姐姐一下而已……”
司棋罵道:“有你什麼事?沒臉的下流東西!正經叫你乾的活不去,院子裡花兒也不澆,雀兒也不喂,茶爐子也不籠,就在外頭逛。可等著做這個巧宗兒!一里一里的!難道我們倒跟不上你了?你也不拿鏡子照照,配遞茶遞水的不配!”
侍書道:“明兒姐姐只管說給他們。以後院子裡凡要茶要水送東送西的事,誰都別動,也只叫她去便是了。”
司棋道:“這麼說,不如我們散了,單讓他在這屋裏呢。”
蓮花兒被她們左一句,右一句,擠兌的眼淚都快下來了。只捂著臉哭著跑了。
晴雯對著她背影“呸”了一口:“沒臉的東西!要是放在‘望竹齋’,看我不揭了她的皮!”
麝月也深深地看了蓮花兒一眼。因為跟司棋關係不算好,所以什麼也沒說。
豐兒又掃了一眼跑走的蓮花兒,心裏有了些譜。
這時迎春這個院子的主家聽到了聲音,和眾姐妹一起迎了出來:“豐兒姐姐怎麼來了?”
豐兒收回思緒,笑道:“姑娘們安!二|奶奶讓我把環二爺帶過來,和姐妹們頑笑。”
迎春囧囧的笑道:“璉二嫂子有心了……”
探春抬起哭的有幾分通紅的眼睛,看了一眼躲在豐兒背後畏畏縮縮的賈環。不免又想起了趙姨娘罵的那些汙言穢語。眼睛又紅了起來。
侍書自是知道自家主子難過於什麼。不免又替她有幾分不平之意。
而賈環則死死的躲在豐兒身後,死活不出來。
說句實在的,其實賈環真的不樂意和姐妹們玩。畢竟在他的心裏——二姐姐迎春——大木頭疙瘩一個。賈環自己數腳指頭都比跟她玩有意思。
三姐姐賈瑛——不解釋。賈環母子的一生之敵。
四姐姐探春——自己的同母姐姐。日常嫌棄自己和姨娘。因著趙姨娘的影響,所以在賈環心裏,三姐姐就像就是攀了高枝不要他們了的大壞蛋。
五姐姐惜春——跟自己同齡只不過大了自己幾個月的一個小屁孩。沒什麼交集。但是卻是東府的嫡出小姐。
侄兒賈蘭——呸!沒有你我就是賈家未來繼承人了!我和我姨娘的日子還用得著過得這麼苦嗎?!呸呸呸!!!
——綜上所述,你就明白為什麼賈環不喜歡和賈家任何一個小姐玩了。
第一,賈家小姐們不是賈環看不上的,就是看不上賈環的;
第二,賈家小姐們在一起,不是吟詩作賦,就是彈琴作畫,賈環真的跟她們玩不到一塊去;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趙姨娘影響下長大的賈環,繼承了趙姨娘的粗鄙不堪、陰險歹毒,沒有大局觀,鼠目寸光、嫉妒成性的種種缺點。賈家的姑娘們,個頂個都是好樣的,真正的大家閨秀。可以說沒有任何一個拿出去會讓賈家丟臉的。但是賈環嘛……呵。賈政連夜搬來了掃帚簸箕,企圖在地下掃起一丟丟,只要一丟丟的丟失的臉面就行。只可惜呀……實在太碎了!拿掃帚掃都掃不起來了!
——總之,你就知道賈環為什麼不喜歡和他的姐妹們一起嬉笑打鬧了?
——因為全方面都被碾壓呀!不管是智商、身世、長相還是心眼,賈環被她們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無死角的碾壓。誰會願意給別人當墊腳石呀!
所以在豐兒企圖把他從身後扥出來的時候,賈環死活不出來。
豐兒可不是哪個姑娘手底下閒暇無事的丫鬟,她可是總管榮國府上下內務的王熙鳳手下的一等大丫鬟。哪怕她地位上不如平兒,但也絕對不是襲人麝月、司棋入畫這種天天沒什麼事幹的丫頭。她手裏有一大堆事等著去忙呢!所以豐兒趕緊去撕那塊黏在身上的狗皮膏藥:“環二爺?環二爺你下來啊!你去跟姑娘們玩吧!奴婢還有事呢!”
賈環也不說話,只是瘋狂的搖頭。
碧月、司棋、侍書、入畫、麝月、晴雯等人連忙過來,哄著賈環,要他鬆手。
賈環不理。
迎春等人也過來哄他。
迎春嘴笨。憋了半天只道了一句:“環哥兒,過來下棋嗎?”
賈環:“……”想起被趕圍棋所支配的恐懼。
惜春看著他,喃喃念道:“爾時地藏菩薩摩訶薩白佛言:世尊,我今為未來眾生演利益事,於生死中,得大利益,唯願世尊聽我說之。
佛告地藏菩薩:汝今欲興慈悲,救拔一切罪苦六道眾生,演不思議事,今正是時,唯當速說。吾即涅槃,使汝早畢是願,吾亦無憂現在未來一切眾生……”
賈環:“……”賈環顫抖著問道:“五姐姐,你……你怎麼了?!”
惜春不理他。接著念自己的:“地藏菩薩白佛言:世尊,過去無量阿僧祇劫,有佛出世,號無邊身如來。若有男子女人聞是佛名,暫生恭敬,即得超越四十劫生死重罪。何況塑畫形像,供養讚歎,其人獲福無量無邊……”
入畫替自家主子解釋道:“環二爺別誤會!我家姑娘念《地藏菩薩本願經》呢!”
賈環:“???五姐姐也被太太罰了?!”
入畫笑道:“當然不是!這不是正月了嘛,姑娘為我們太太祈福消障呢!據說持頌《地藏菩薩本願經》,可以度父母眷屬、度歷生親朋眷屬、還可以得福得慧,離苦得樂呢!”
賈環纔不信:“哪有這麼神奇!”
惜春停了持頌道:“你信就信。不信就不信。不要妨礙我。但是若是萬一真有,你就妨礙了我給我母親超度。懂嗎?”
賈環:“……”立即閉嘴。
賈瑛懶洋洋的聽了一會兒,上前跟賈環道:“過來!”
賈環:“……”賈環往後縮了縮。
賈瑛罵他:“你多大了?!還拉著人家小姑娘的衣角不鬆手!還不快給我放開然後滾過來!!”
賈環:“……”賈環纔不依他。
賈蘭過來奶聲奶氣的叫他:“環二叔,過來玩嘛!蘭兒陪你鴨!”
賈環:“……”Hetui!滾滾滾!!!
一來二去,豐兒被賈環弄得頭疼了。她帶有幾分怒氣的道:“環二爺,您到底想幹什麼啊?!”
賈環低著頭也不說話。
這時,一直在一旁裝隱形人的探春走了出來。她眼睛紅紅的。聲音帶點沙啞的說:“過來。”
賈環本來還想拒絕。甚至想在探春面前跳跳,好好氣她一氣。
但是看她通紅的眼睛,瞬間慌了。豐兒也不管了,立即跑了過去。然後在她面前站定,一臉慌亂尷尬的問:“你……你沒事吧?……”
探春冷淡的看了他一眼,扭身回了屋。
賈環趕緊腳攆腳的追了上去。
迎春擔心他們,要過去看看,被賈瑛攔了下來。
迎春驚訝的叫了聲:“三妹妹?”
賈瑛道:“二姐姐,讓他們自己說去吧!親兄弟,哪兒有過不去的坎?像我和林慕,他再怎麼狗,我不還是和他相好了那麼多年!”
迎春:“……”一時間竟然槽多無口了。
惜春也停了嘴裏的經,糾正賈瑛道:“三姐姐,四姐姐和環哥兒可不是兄弟!”
賈瑛笑眯眯的說:“一樣啦!”又忍不住揉了揉惜春的頭:好可愛!簡直像只小奶貓!!
另一邊,賈蘭也奶奶的道:“三姑姑,你和林表叔怎麼會是兄弟鴨?”
賈瑛:“……”一想到某個討厭鬼,心情瞬間就不美好起來了呢!賈瑛兇巴巴的說:“誰和他是兄弟?!絕交了!!”
賈蘭:“……”害怕的抱緊自己。內心深深懷疑三姑姑是重女輕男。要不然怎麼五姑姑說話就可以獲得愛的摸摸,他說話就會被兇?
賈蘭:嗚嗚!媽媽我覺得我被針對了……
……
幾個人又在屋裏鬧了一會兒,襲人過來找了賈瑛,說薛寶釵來找她了。
賈瑛:“……”@#%¥‰#@¥!!沒完了兄弟?沒完了?!她怎麼又來了?!前幾天因著貴妃省親,他才把那塊寫著“薛寶釵與狗,禁止入內”的牌子收起來,這才收起來幾天?!薛寶釵竟然又雙叒叕捲土重來了?!她哥哥的腿都被鋸了耶!她竟然還有心思?!
賈瑛倒吸一口冷氣:九星斗聖,啊呸!是薛家姑娘,恐怖如斯!!!
……
不管賈瑛怎麼不樂意,回去是一定得回去的。不然一個“沒家教”的大帽子扣下來,他在賈母那兒都得不了好。
賈瑛磨磨唧唧、磨磨蹭蹭的回去了。
薛寶釵還保持著公式化的微笑,端正的坐在“望竹齋”的椅子上。但是如果你能一層一層剖開她的心,你就會發現,薛大姑娘心裏住了一群奔跑著狂吐唾沫的名字是三個字的生物。這種生物簡稱為——羊駝。
這群可愛的小羊駝時而在東,時而在西;時而在上,時而在下。奔跑跳躍,無處不至。
薛寶釵的心裏,隨著時間的推移,也只剩下了這三個字。至於是哪三個字,嘿嘿嘿,你猜!
終於,在薛寶釵爆發之前,賈瑛磨磨唧唧,磨磨唧唧的回來了。
薛寶釵感動的差點哭出來:王八蛋還捨得回來?!
賈瑛早已不是那個單純熱情,一心以為薛寶釵人妻首選的24k純金單純小青年了。他現在看見薛寶釵,想起曾經在看書的時候,那份喜愛就感到難受:我為什麼曾經會喜歡這麼一個口蜜腹劍,草菅人命的人啊?
賈瑛為此感到無比的彆扭和難受。
薛寶釵看見賈瑛,倒是裝的什麼事也沒有似的。熱情的招呼他道:“寶玉,你回來了?”
賈瑛含糊道:“回來了!……寶姐姐怎麼來了?”
薛寶釵笑道:“閒來無事,過來找你閒頑罷了。”
賈瑛:“……”賈瑛忍不住往那邊雜物間放那塊牌子的方向偷瞥了一眼:這姐們兒怎麼回事?!怎麼跟失憶了似的?!前幾天產生的那些個齷齪她就這麼給含糊過去了??一點疙瘩都沒有?!
賈瑛忍不住試探的問道:“我以為寶姐姐會因為前幾天的事不來了呢?”
薛寶釵的笑容僵了:該死的臭狗蛋!她竟然還敢提!!要不是我得依靠著你姐姐進宮,鬼才會來和你修補關係!!
薛寶釵又想到那些天因為自己以為薛家基本和賈家撕破臉了,賈瑛又是自己的情敵所以到處給她散播謠言,以至於現在雙方面仇恨值基本拉滿……
薛寶釵心裏流著眼淚給了自己一巴掌:今天求人流的淚,都是昨天腦子裏進的水!
但是表面上能怎樣呢?還不是要把她原諒!
薛寶釵咬碎了一口銀牙,僵笑道:“寶玉又在開玩笑了……咱們有什麼齷齪嗎?我怎麼不知道!”
賈瑛:“……”賈瑛狐疑的看了薛寶釵一眼。有些拿不準她到底是故意裝傻,還是真的就傻。
薛寶釵從他的眼裏,讀出了這個傢伙又想接著莽的決心。心都嚇得停跳了一拍。趕緊轉移話題道:“說起來……寶玉妹妹今天的打扮真好看!‘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鬆’不足以形容妹妹千分之一的美。”
賈瑛:“???”賈瑛忍不住發自內心的問道:“薛寶釵,你吃錯藥了?!”
薛寶釵本釵:“……”去你@#¥!
身後襲人重重的咳嗽了一聲。賈瑛也自知失言。乾咳了一聲,描補道:“那個……薛姐,哦不,寶姐姐我就是那個意思……哦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是……是你突然誇我,誇我有點慌!對!我只是有點慌!”
薛寶釵掛著虛假的營業微笑,一臉“我理解、我懂得、我明白”的表情笑著說道:“我懂的!妹妹只是給嚇到了而已!妹妹能有什麼壞心思呢?她只不過是想懟死我而已!”
賈瑛:“……”一時間竟分不出來是對方是在陰陽怪氣,還是精神錯亂了……
薛寶釵小聲為自己的悲慘抽噎了一下。然後飛快替自己解釋道:“寶玉妹妹,我這次來,是有東西要給你看。”說著,把鶯兒手裏託著的托盤上邊的紅布掀開,然後拿出了一串金色的珍珠手鐲,個個大如蠶豆。薛寶釵介紹道:“這是南洋金珠。是家父在世時,特意從海外運來的。”
又拿出兩串項鍊:“這也是家父在世時留下的。項鍊繩子是用金線細細捻成的。而底下的裝飾,是用海螺珠和各式各樣的金銀寶石做成的。——不要看它比上邊那串手鍊小,但是這個價值,遠遠高於手鍊。”
賈瑛仔細看去:我去!賈瑛忍不住驚呼出來:“孔克珠?!”後代一克甚至可以賣到七萬元左右的孔克珠?!
賈瑛看薛寶釵的眼神都變了:@#¥!她難不成是在炫富?!
薛寶釵不知他嘴裏的“孔克珠”是什麼。但是看他那奇怪的臉色,就猜出來他大概是認識這個的。不禁自豪的笑了:“不錯!正是此物!”
賈瑛:炫富實錘了!!@#%!老子就知道!!她不可能那麼好心上門拜訪!!果然她是暗藏禍心!!
賈瑛是個年輕的二五零。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忠實擁躉者。他能認輸嗎?不能!!
賈瑛立即吩咐襲人:“去!把我的大金條統統拿出來!!”向她們展示,老子也是有錢的了!!!
襲人:“???”主子的腦子總是讓人費解。
但是經過上次那麼一鬧,襲人還是乖乖的去把賈瑛不知怎麼的最近特別特別特別熱愛收藏的大金條一個一個都拿了出來。晴雯、麝月、碧痕、春燕、芸香、媚人、墜兒、統統都去幫襲人搬金條了。只有秋紋一個,負責服侍賈瑛,給賈瑛薛寶釵端茶倒水。
不一會兒,襲人晴雯、麝月碧痕等人都搬著各式的金條,搖搖晃晃的走了進來。
不得不說,就是薛寶釵備的禮物再貴重,也沒有賈瑛騷操作弄的金條顯眼。
薛寶釵:“……”賈寶玉,你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