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從來閉在長門者必是宮中第一人
皇后是後。是皇上的妻。所以不需要行跪拜禮,只需要行個萬福禮就可以了。
即使如此,皇上依然覺得皇后禮節太多了——因為他實在想知道賈家到底在搞什麼鬼。
——當然,話肯定是不能這麼說的。這麼說成什麼了?!堂堂大凌帝王,天下養望的陛下,被一群不成氣候的蠢貨嚇得魂不附體,連禮節都顧不上了?!將來後世史書上要這麼寫,皇上難道就不要臉的嗎?!所以當然要找個好聽的由頭啦!
水灝起身扶起行禮的皇后,溫和的說道:“皇后快快請起!你我多年夫妻,又何必多禮?”
陳皇后眼中不由的劃過一抹得意:“臣妾領旨……陛下也真是的!”
說著,用小拳拳捶皇上胸口。
陳家是武術世家。當年陳家發家的時候,就是老老太爺跟著先祖皇帝一刀一槍打的天下。後來陳家嫁女於當時的太祖皇帝為貴妃,生下了如今的太上皇。太上皇繼位之後,又做主把自己的外甥女,當年的陳二姑娘嫁給了太子——也就是如今的皇上。這時,由陳老爺子做主,陳家轉向文職。也就有了如今的陳右相。陳家的這一轉型,可以說是很成功。相當成功。陳家沒有了兵權,太上皇和皇上都對陳家少了些猜忌。皇上更是在繼位之後,心甘情願的(在太上皇的施壓下)又立了陳皇后的兒子為太子,可以說陳家的地位是越來越穩如磐石了。
但是不管怎麼說,陳皇后,一個小時候,全家都在習武的猛女。她的一個小粉拳,可不是一般人受得起的。
在皇上的眼裏,此時簡直就是慢鏡頭回放:陳皇后嬌羞的笑了——皇上也揚起笑容,準備應付她幾句;陳皇后舉起了拳頭——皇上感覺不妙,想要開口阻止;陳皇后一拳帶著五百萬特效打了過來——皇上:“……”
皇上:“……!”皇上吐血了。皇上差點原地駕崩。
嚇得範水大喊:“請太醫!來人吶!快請太醫!!”
神龍殿中瞬間亂成了一團。
等皇上再清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皇后坐在床邊兒上,正裂著嘴“哇哇”的嚎。——皇上很不合時宜的想起了昨兒個在麟德殿看的那齣戲。戲裏的包公也是這麼喊的:“哇呀呀呀呀呀!”
皇上:“……”腦補的差點笑出來。又想到這個皇后是自個兒的妻子。皇上:“……”笑容逐漸消失
太上皇和太后也在旁邊等候。太后更是一直抹著眼淚。旁邊兒的女官不停的在勸解:“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不要太傷心了……太醫不都說了嗎,皇上沒事!就是……就是飛出去的時候撞到了腦子,有些淤血罷了。吃些止血化瘀的藥也就好了……太后娘娘又何必如此傷懷呢?……皇上純孝,知道太后娘娘為他這麼傷懷,一定會難過的……娘娘就當是爲了陛下,不要再難過了好嗎?……”
太后也不理她們,只是不停的拿著帕子往臉上擦拭:“我可憐的兒啊!怎麼就遇見了這種糟心事?……皇后你也真是的,打打鬧鬧也要有個分寸。怎麼就……唉!”
陳皇后比她還委屈:“我沒使勁兒啊!我就輕輕的那麼一打——‘Duang!’皇上就飛出去了!可嚇了我一大跳呢!”
皇上:“……咋的?還要朕給你賠不是?!”
陳皇后叨叨道:“那倒也不是……!!”陳皇后驚喜的扭頭:“陛下!你醒啦!”
太后也抹著眼淚過來:“皇帝,你終於醒了!……”
皇上勉強起身:“兒子不孝,叫母后為兒子擔憂了。”
太后哭道:“這孩子!又在說什麼傻話!”
太上皇抬起眼饒有興致的看著這對塑膠母子瘋狂飆戲——明明是相看兩相厭,卻硬是裝成母子情深。可見人類啊……當真是虛偽的,惹人厭煩。
太后和皇上又飆了一會兒戲,演了一會兒母子情深之後,就讓來位置,讓太上皇和皇后過來。
太上皇也不推辭,大搖大擺的坐在床邊上,問皇上道:“我兒還好吧?”
皇上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應付道:“兒子參見父皇!兒子不孝,讓父皇擔憂了。”
太上皇按著他不叫他起來,又說了些家常話。皇上保持著極高的警惕性一一答了。
走完過場,太上皇就找了個藉口,自己回了寧壽宮。而太后則告別太上皇和皇上,回自己的永慶宮裏給自己的寶貝兒子水溶去做他喜歡的糕點了。
而目送太上皇遠去的皇上,這時才大鬆了一口氣。整個人放鬆下來。
放鬆下來之後,皇上纔想起自己昏迷的原因:……
@#%¥‰#!!皇上趕緊問:“皇后呢?!”
躲在一旁不敢出聲的陳皇后趕緊道:“陛下,妾在這兒!”
皇上現在沒心情跟她玩兒那套濃情蜜意了。於是皇上叫閒雜人等都下去之後,單刀直入,直接問陳皇后道:“你說賈家謀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陳皇后愣了一下才想起來這事。看著躺在床上,臉色蒼白,跟隨時都要駕崩了似的皇上,陳皇后的良心隱隱作痛。她捂著自己僅剩的良心,忍不住勸道:“皇上……皇上還是先休息一下吧!這事兒不急!”
皇上:“……”屁!什麼不急?!國公府誒!貴妃的孃家!他們竟然造反了!你要跟我說不急?!現在不急什麼時候急?!給你上墳的時候嗎?!
範水看了眼皇上的面色,心裏不住地暗暗叫苦。於是勸陳皇后道:“娘娘,您快說吧!”再不說皇上就炸了!“皇上勤政愛民,知道了這麼大的事兒,又哪裏還躺的下去?!”
皇上被拍的很舒服。面色稍霽。
皇后得到了範水不停的暗示,心說行吧。好言難勸該死的鬼。反正你死了是我兒子即位,我還更美了呢!愛咋咋地吧!所以陳皇后直接叫了昨個兒的宮女太監們進來:“這些東西,本宮說了都嫌髒了本宮的嘴!你們去跟皇上說。”
太監宮女們:“……”Why??說什麼?!皇后娘娘你能不能給個前期提要啊?!你就是讓我們瞎編,你也得給個前情吧?!這都是哪兒跟哪啊?
袁嬤嬤提醒道:“把昨兒個貴妃娘娘和賈家說的話,跟皇上重複一遍。”
太監宮女們這才恍然大悟。
昭容女官首當其衝。用飽滿的情緒,豐富的語言,動人的情感,繪聲繪色的描述了昨天賈家和賈元春的所作所為。
皇上:“……”這?就這?就是這?!我刀都拿好了,你就給我聽這個??!
陳皇后對著皇上跪了下來:“皇上,賈元春大不敬,賈家大不敬啊!”
皇上:冷漠JPG
“皇后,你還是想想要怎麼跟朕說你大清早來御前大吵大鬧喊著說賈家謀反的事情吧。”
陳皇后:“???”
皇上被她茫然的表情氣笑了:“怎麼,現在造謠不需要成本的嗎?!”
陳皇后趕緊解釋:“陛下!冤枉啊!妾沒有!妾沒有啊!!皇上你聽妾解釋!!!”
皇上衝她歪歪嘴:“請開始你的表演。”
皇后:“……”@#%¥‰#……
但是沒有辦法,誰讓對過是天下之主——那個狗皇帝呢!
皇后:笑著活下去JPG
陳皇后乾咳一聲。道:“陛下,您聽聽賈家和賈元春的話,那分明對您不滿啊!他們妄議皇家!妄議聖上!!”
“等等!……”皇上伸手止住了她。又吩咐範水道:“去把貴妃叫來。”
範水恭敬稱是。下去後去了香櫞宮宣了賈元春過來。
賈元春自知無故被宣,並非好兆。——畢竟她又不是麗妃、莊妃那幾個日日伴聖的狐狸精——現在皇上可是看見她就煩的很。但是今天卻突然一反常態的宣她,賈元春想破了頭也想不出為什麼。
賈元春只好死馬當成活馬醫,把自己進宮時祖母給的嫁妝之一——賈母出嫁時的陪嫁,一對赤金環珠九轉玲瓏鳳尾鐲,從手上褪了下來,塞給了範水:“公公……麻煩公公了!皇上到底叫妾什麼事?”
範水看了看成色,又掂了掂鐲子的分量:嗯!是個好東西!值錢!
要說其實啊,賈元春這鐲子送的不值。第一,這鐲子太值錢了。是當初正在鼎盛時期的史家,給大小姐史老太君的陪嫁。是御賜的。不客氣的說,這個鐲子,就是皇后也戴得。眼下就給了一個閹人,做打探訊息之用,實在可惜。
二來啊,御前的這幫人,比猴都精!什麼錢能賺,什麼錢不能賺,他們心裏門兒清!畢竟錢是好東西,但是沒了腦袋,就什麼都沒了不是?所以範水肯接她這個鐲子,那就從側面證明了沒嘛大事。
有人要問了,皇后都去實名舉報賈家意圖謀反了,還沒什麼大事兒?!那什麼叫大事兒啊?!
誒誒誒!各位考官有所不知了吧!賈家這事啊,說大可大,說小可小。你說他是大不敬,甚至再誇張些——賈家意圖謀反!可以;你說他是考慮不周,罰酒三杯?也可以。總之是怎麼說怎麼有理。端看皇上的意思了。
這事,如果放到誰手裏來辦,都能行。一個嬌滴滴的宮妃,早上哭著來神龍殿,告發了賈家的不軌行為。依皇上對賈家的仇恨,皇上當場就得給賈元春和賈家個沒臉。這事兒皇上絕對做得出來。
可是……
呵。可是誰讓來的人是號稱“對手救星”的陳皇后呢?任皇上對賈家仇恨再大,能大過一個大早上起來打擾了皇上睡懶覺,然後一拳把皇上打成腦震盪,現在皇上忍著腦子“嗡嗡”的響,聽她彙報朝中大事,然後她跟皇上來了個“莫須有”小遊戲的陳皇后?!
不能!我告訴你,絕對不能!!就是賈家人現在去了秦可卿的墓地,把秦可卿的“屍身”從墳墓裡掏出來,大卸八塊,五馬分屍,都拉不走皇上對陳皇后的仇恨!!
——畢竟不管皇上嘴上說的有多麼好聽,他也是那個,漠視了自己妻子和妻子家族、長子一起被逼死的皇上;是那個嘴上說著懷念,實際上對長子留下的孩子半點不庇護的皇上……
皇上的自私,是刻在骨血裡,被代代相傳的自私……
……
總之,現在皇上最想弄死的,絕對是陳皇后。作為範·御前第一馬屁精·大總管·水,他當然是要滿足陛下的願望啦!所以他接了賈元春的禮,要提點賈元春——話說回來,其實就是賈元春不給他送禮,他也得提點她。畢竟——誰讓皇上一心想弄死陳皇后呢。就算有太上皇護著弄不死她也得給她點苦頭吃啊!所以賈元春這錢花的著實冤枉。——但是話說回來,就是知道冤枉,賈元春也不敢賭那萬分之一不冤枉的可能啊!
所以只能說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但是,範水過分在哪裏呢?他知道賈元春是一定會完蛋的。所以他不怕得罪她。
於是秉持著“能撈就撈”的思想,範水暗示道:“呀!這鐲子可真不錯!跟咱家對食的彩兒,就喜歡這東西!”
賈元春聽懂了範水的話。咬咬牙,從頭上拔下了一對金挖耳:“公公請笑納。”
範水臉上的笑容收了:“娘娘這是幹什麼?我們當奴才的,為主子辦事是本分。辦好了,主子賞個一星半點,也是疼苦我們。但是若是不願意賞,奴才也不能強求不是!”
說著,把鐲子也扔回了賈元春的懷裏。
賈元春頓覺大事不妙。趕緊賠笑道:“瞧公公說的……整個皇宮,誰不知道公公是皇上面前的第一得意人!這個挖耳……這個挖耳不過是個彩頭罷了。”說著,賈元春咬牙從頭上又拔下一對點翠鑲百八顆東珠紅瑪瑙鳳頭步搖——當然,這也是賈元春進宮前賈母給她的自己的私房:“這些,還請公公笑納。”
範水這才重新笑出聲來:“這也太貴重了……這可讓咱家怎麼收啊……哦吼吼吼吼!”
賈元春:“……”狗閹人你笑出聲了知道嗎?!
賈元春又在心裏罵了範水幾句,這才掛上笑道:“瞧公公說的……這就是一點兒小禮物。還請公公務必收下才是!”
範水挑起蘭花指,嘿嘿的笑著道:“那咱家就恭敬不如從命!”說著,餓虎撲食一般。把金手鐲、點翠的鑲珠瑪瑙步搖,以及那兩個剛纔被百般嫌棄的金挖耳統統都拿走了。
賈元春:“……”@#%¥‰#!
…………
等了一會兒,皇上和皇后終於見到了就跟一去不回似的範水,和梳著雲髻,中間戴著玫瑰晶並蒂海棠修翅玉鸞步搖,四周點綴著墜珍珠流蘇金玉步搖簪、羊脂白玉梳壓發以及芙蓉環晶墜;耳朵上戴著環珠的紅寶石玫瑰耳環;身上裹著一件蜜蠟黃折枝牡丹披風。抓著披風的手指玉指芊芊;露出了戴著羊脂玉纏枝鏤空圖案的手鐲的皓腕。
款款下拜,露出裡面的煙霞銀羅花綃紗長衣和牡丹薄水煙逶迤拖地長裙。外邊還罩著一件月白底子櫻花紋樣寶藍滾邊緞面對襟的褙子。配著雪白素錦底杏黃牡丹花紋錦綾披帛,腰上繫着粉紫柔絲串明珠帶。
屆笑春桃,雲堆翠髻;唇綻櫻顆,榴齒含香。
釵朵多而訝重,髻鬟高而畏風。眉將柳而爭綠,麵共桃而競紅。
款款下拜,柔聲細語:
“妾賈氏元春叩見陛下。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眼裏閃過驚豔:“愛妃快快請起!”
眼前的美人低著頭,柔媚的說了一句:“謝陛下。”款款起身。
皇上伸手抓住她的手,不住的讚美道:“朕今天才知道,古人說‘脈脈眼中波,盈盈花盛處’原來不是古人想象的。是當真的啊!”
賈元春柔聲道:“陛下謬讚了。”
陳皇后在一旁看了看精心打扮的賈元春。又看了看自己興奮的出門所以只簡單隨便穿了件的宮裝。
@#%¥‰#!!!
*就一個字,她要說三次!!
陳皇后狠狠的瞪了一眼在一旁裝無辜的範水:讓你給她時間打扮!讓你給她時間打扮!!
範水:“……”看天看地看皇上放屁就是不看智商三歲的皇后。
眼看著皇上眼裏沒她了。皇后忍不住酸溜溜的說:“哼!罪妃之身,還打扮的這麼妖豔……給誰看呢!”
皇上立馬反駁:“皇后不要推己及人!這是愛妃年輕漂亮,自然的打扮!”
陳皇后:“……”MMP!!!狗男女MMP!!!
陳皇后憤怒的說:“自然的打扮?!皇上你見過誰在冬天穿著紗衣滿世界溜達的?!還有披帛……這都是夏天的!!!”
皇上:“……”好像是哦……皇上抬眼看了看。
賈元春趕緊解釋:“這是妾在房中練舞……妾想過些日子跳給陛下看……所以才穿成這樣的……”
皇上看著美人雙腮染紅,如春色海棠般,豔麗奪目。忍不住看痴了。嘴上還不在意的回皇后道:“就是故意打扮的又如何?……漂亮就行了唄!”
皇后:“……”
賈元春:“……”
範水:“……”
伺候的宮人們:“……”真不愧是你——老色批皇帝!!永不崩人設的L!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