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物情翻覆難可論莫言權勢長頭存
王夫人,這兩天那叫一個志得意滿,得意洋洋!走路都恨不得用飄的!!邁一步,甩甩頭;邁兩步,甩甩頭。賈母看的恨得慌啊,忍不住罵王夫人道:“你腦袋是不是要掉下來了?!金釧兒!還有快去把你們太太的頭扶住!她腦袋都快掉下來啦!!”
金釧兒:“……”主子鬥法,下人遭殃。苦澀微笑JPG
王夫人這才收了自己的嘚瑟,恨恨的回答道:“老太太又在說笑話了!”
賈母冷哼一聲,懶得理這個玩意兒。賈瑛左看看,右瞧瞧。滿頭問號,一臉茫然,完全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所以在他回了望竹齋之後,立即召喚了八卦三人組的兩位副組長:晴雯and麝月。
賈瑛問晴雯麝月:“今兒個太太有點兒不太對勁兒。你們知道怎麼回事兒嗎?”
晴雯道:“我的爺!這麼大的事兒你都不知道嗎?!”
賈瑛一臉茫然。
麝月道:“省親別墅開始建造了!是薛家掏的銀子。”
賈瑛:“……!!!”
路過的襲人補充道:“條件是要寶姑娘住在賈家。”
賈瑛:“……他們掏了多少?”
襲人道:“聽說好像是三十萬兩銀子。”
賈瑛:“……”
晴雯駁斥說:“胡說八道!三十萬兩銀子,都夠買幾萬個院子的了,薛家有毛病啊?放著外邊兒便宜的不買,跑來咱家寄住?!”
賈瑛也道:“正是這個道理!”
襲人意味深長的看了她們一眼,心裏道:這就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啊!那薛家是爲了住在賈家嗎?是!他們為什麼一定要住在賈家?嘿嘿。
但是這個是不能說的。襲人就抱著一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眾人皆濁我獨清”的心態,悠悠的溜達走了。
賈瑛、晴雯等:“……”有病!
幾個不開竅的又湊到一起,興致勃勃的探討薛家的奇怪行爲了。秒懂的麝月:“……”看起來好像是我髒了???
……
賈家的省親別墅正式如火如荼的蓋起來了。次早賈璉起來,見過賈赦賈政,便往寧府中來,合同老管事的人等,並幾位世交門下清客相公,審察兩府地方,繕畫省親殿宇,一面察度辦理人丁。自此後,各行匠役齊集,金銀銅錫以及土木磚瓦之物,搬運移送不歇。先令匠人拆寧府會芳園牆垣樓閣,直接入榮府東大院中。榮府東邊所有下人一帶群房盡已拆去。所以藉着東府的花園起,轉至北邊,一共丈量準了三裡半大,可以蓋造。當日寧榮二宅,雖有一小巷界斷不通,然這小巷亦系私地,並非官道,故可以連屬。會芳園本是從北拐角牆下引來一股活水,今亦無煩再引。其山石樹木雖不敷用,賈赦住的乃是榮府舊園,其中竹樹山石以及亭榭欄杆等物,皆可挪就前來。如此兩處又甚近,湊來一處,省得許多財力,縱亦不敷,所添亦有限。全虧一個老明公號山子野者,一一籌畫起造。
賈政不慣於俗務,只憑賈赦、賈珍、賈璉、賴大、來升、林之孝、吳新登、詹光、程日興等幾人安插擺佈。凡堆山鑿池,起樓豎閣,種竹栽花,一應點景等事,又有山子野制度。下朝閒暇,不過各處看望看望,最要緊處和賈赦等商議商議便罷了。賈赦只在家高臥,有芥豆之事,賈珍等或自去回明,或寫略節,或有話說,便傳呼賈璉、賴大等領命。賈蓉單管打造金銀器皿。賈薔已起身往姑蘇去了。賈珍,賴大等又點人丁,開冊籍,監工等事,一筆不能寫到,不過是喧闐熱鬧非常而已。暫且無話。
…………
“哎呀,都八百回了,怎麼會跟臭蟲似的,怎麼攆也攆不走呢?!”離墨狠狠的抱怨著。
林慕的臉色也是鐵青的。恕她直言,她就是重生一萬回,也扮五百八十年的男人,她本質也是個女人!她喜歡的是男人!她拒絕搞基!!
對過的薛家人跟沒眼睛似的,使勁往她這邊靠。——當然,不是薛寶釵了。是薛家的小廝管事們。過來拉親戚關係的。
“誒呀!林公子!在這裏遇見真是太巧了!”
林慕皮笑肉不笑的回答道:“可不是!你說這不是巧了——我竟然從林家的宅子裡出來了!這可真是太巧了!!”
守在林家大門口的薛家管事:“……”心虛的留下了幾滴汗。但還是頑強的應了:“林公子,擇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去我薛家做客?”
林慕冷笑:“那倒不必了。——要是令公子再隱了身,林慕肉眼凡胎的,發了脾氣可怎生是好?”
薛家管事:“……”我的那個天爺啊!祖宗你快別提了!!你懟的我家太太在府裡砸了半日的東西啊!!
眼見著遊玩的興致被薛家人毀了,林慕也不再理他們。扭身吩咐了回府。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又回來了。
同時,林慕派人給賈母送信,信中措辭極其無奈,說不是自己不想看望外祖母,而是有人說這樣不好……總之爲了避嫌,這些日子他就不來了。
正在發愁怎麼撮合賈瑛林慕的賈母:“……???”
賈母回手就叫來了王夫人一頓罵。王夫人委屈的像個兩百斤的寶寶:“老太太……老太太我冤枉啊!我冤枉啊!!這事跟我沒關係啊!!”
賈母看她樣子不像作偽,遲疑著又想了想。猛的一拍大腿:@#%¥‰#!怎麼把攪屎棍薛家給忘了!!他們家肯定是盯上我乖孫女,還指望著我寶貝寶玉嫁給他們大傻子呢!那怎麼行!
但是最近各種事務太多,賈母騰不出手來教訓薛家。於是賈母決定讓不重要的王夫人去罵薛家。於是賈母罵道:“不是你還能有誰?!王鵲德,我看你不止缺德,你還缺腦子!!再讓我知道你在背後嘀嘀咕咕,你就給我去你佛堂裡靜修吧!!貴妃娘娘省親你也不用出來了!!”
王夫人:“……!!!”王夫人急道:“老太太,我可是貴妃娘娘的生母啊!!”
賈母斜著眼看她,心裏想你要不是貴妃生母老孃能忍你這麼作妖??!
但是話肯定不能這麼說,賈母還是罵了她幾句,趕她出去了。
王夫人:“……”王夫人憤怒不已。抓胳膊擼袖子心裏想老孃一定要弄死那個陷害老孃的碧池!讓老太婆甘拜下風!
王夫人衝了出去。
賈母:“……”emmmmmm湊合過唄!還能咋的,難道能休了她啊?那貴妃娘娘的臉往哪兒擱?!
賈母嘆著氣,疲憊的走了。
…………
又不知過了多久,這天賈珍等來回賈政:“園內工程俱已告竣了!大老爺已經瞧過了。現在只等老爺瞧了。若是有不妥之處,我們好再行改造。只是老爺,這匾額對聯的,可怎麼辦?”
賈政聽了,沉思一會兒。然後緩緩說道:“這匾額對聯倒是一件難事。論理該請貴妃賜題纔是,然貴妃若不親睹其景,大約亦必不肯妄擬,若直待貴妃遊幸過再請題,偌大景緻,若干亭榭,無字標題,也覺寥落無趣,任有花柳山水,也斷不能生色。”
眾清客在旁笑答道:“老世翁所見極是。如今我們有個愚見:各處匾額對聯斷不可少,亦斷不可定名。如今且按其景緻,或兩字,三字,四字,虛合其意,擬了出來,暫且做燈匾聯懸了。待貴妃遊幸時,再請定名,豈不兩全?”
賈政等聽了,都道:“所見不差。我們今日且看看去,只管題了,若妥當便用。不妥時,請了林妹夫父子來,然後再擬。”眾人笑道:“老爺今日一擬定佳,何必又待他們!”
賈政笑道:“你們不知,我自幼於花鳥山水題詠上就平平,如今上了年紀,且案牘勞煩,於這怡情悅性文章上更生疏了。縱擬了出來,不免迂腐古板,反不能使花柳園亭生色,似不妥協,反沒意思。”
眾清客笑道:“這也無妨。我們大家看了公擬,各舉其長,優則存之,劣則刪之,未為不可。”
賈政道:“此論極是。且喜今日天氣和暖,大家去逛逛。”說著起身,引眾人前往。
賈政剛至園門前,只見賈珍帶領許多執事人來,一旁侍立。賈政道:“你且把園門都關上,我們先瞧了外面再進去。”賈珍聽說,命人將門關了。賈政先秉正看門。只見正門五間,上面桶瓦泥鰍脊,那門欄窗槅,皆是細雕新鮮花樣,並無朱粉塗飾,一色水磨群牆,下面白石臺磯,鑿成西番草花樣。左右一望,皆雪白粉牆,下面虎皮石,隨勢砌去,果然不落富麗俗套,自是歡喜。遂命開門,只見迎面一帶翠嶂擋在前面。眾清客都道:“好山,好山!”賈政道:“非此一山,一進來園中所有之景悉入目中,則有何趣。”眾人道:“極是。非胸中大有邱壑,焉想及此。”說畢,往前一望,見白石崚嶒,或如鬼怪,或如猛獸,縱橫拱立,上面苔蘚成斑,藤蘿掩映,其中微露羊腸小徑。賈政道:“我們就從此小徑游去,回來由那一邊出去,方可遍覽。”
說畢,命賈珍在前引導,自己也和眾人逶迤進入山口。抬頭忽見山上有鏡面白石一塊,眾人商議後就暫定名為:‘曲徑通幽處’。
又進入石洞來。只見佳木蘢蔥,奇花熌灼,一帶清流,如清溪瀉雪,石磴穿雲,白石為欄,環抱池沿,石橋三港,獸麵銜吐。橋上有亭。賈政與諸人上了亭子,倚欄坐了,再三商議,將此處暫定名為:“沁芳泉。”
寫聯道:繞堤柳借三篙翠,隔岸花分一脈香。
又出亭過池。凡一山一石,一花一木,莫不著意觀覽。忽抬頭看見前面一帶粉垣,裡面數楹修舍,有千百竿翠竹遮映。眾人都道:“好個所在!”於是大家進入,只見入門便是曲折遊廊,階下石子漫成甬路。上面小小兩三間房舍,一明兩暗,裡面都是合着地步打就的床几椅案。從裏間房內又得一小門,出去則是後院,有大株梨花兼著芭蕉。又有兩間小小退步。後院牆下忽開一隙,得泉一派,開溝僅尺許,灌入牆內,繞階緣屋至前院,盤旋竹下而出。
賈政笑道:“這一處還罷了。若能月夜坐此窗下讀書,不枉虛生一世。”
眾人皆附和道:“正是啊!”
商議過後,暫定名為:“有鳳來儀”。
寫聯為:寶鼎茶閒煙尚綠,幽窗棋罷指猶涼。
……
同一時刻,皇宮。賈元春的日子是越發不好過起來。
自從皇上帶了麗妃過來,當衆打了她的臉開始,底下的人就對她有一種若有若無的輕視。
賈元春想發落幾個立威,又被莊妃說是“蠻橫善妒”、“心腸惡毒”告到了陳皇后那裏。
陳皇后當即罰了她的俸銀,又命她每日跪在殿外一個時辰,美其名曰:自省。
賈元春能怎麼辦?這是皇宮,不是哪個老爺的內宅;罰她的又是一國之母的皇后。普天之下,除了太上皇、皇上等少數幾個人,誰能反抗得了皇后的命令?!
賈元春只好委委屈屈的去跪了。
這時候,賈元春才知道沒有心腹的困難。不說別的,這時候連使喚個去搬救兵的沒有——當然,她也沒有救兵就是了。
但是無論如何,這個發現讓賈元春心寒——她唯一的心腹抱琴已經在數日之前被活活打死了,屍體早就扔到亂墳崗去了。如今她可謂是腹背受敵。
賈元春不是沒有想過再培養新的心腹,可是——心腹這種東西,又不是地裏的大白菜,哪能說有就有?就算有人真想投誠,賈元春也得掂量掂量才行。可是這麼久,賈元春發現,除了少數不堪重用的東西,或是別有所圖的傢伙以外,竟然沒有一個真正的可用之才。
——原因無他。“良禽擇木而息”,人家為什麼要選一個連自己陪嫁丫頭都護不住,眼見著遭了皇上厭惡的廢物貴妃?!所以現在的賈元春真的是無可用之人了。
賈元春也是個要強的。又沒有經過什麼事。從小是在錦衣玉食當中長大的,所以格外有一份傲氣在。賈元春心想:你們不是不跟我嗎?看不起我嗎?那我就做出個樣來,讓你們後悔去!
賈元春擼了袖子,去了鳳藻宮。然後強行透過了一些決議——誰讓她纔是鳳藻宮尚書?她要是真鐵了心想做,鳳藻宮暫時還沒人能攔她。
——透過決議,這份得來不易的勝利的快樂,讓賈元春快活了一個下午。直到晚上,皇上讓範水來傳達口諭,話裡話外把賈元春罵的狗血噴頭。說她“爭一時之氣,累六宮之權”,還罵她獨裁,“不尊皇后”。更加神奇的是,第二天早上請安的時候,皇后身邊的袁嬤嬤,說頭天活蹦亂跳、精力十足的皇后,被氣病了!
?????
賈元春黑人問號臉。這都什麼鬼?!昨兒個晚上,我還看見你美滋滋的在逛御花園呢!聽宮女們說,你昨兒晚上聽說我被罵,多吃了一碗半的飯,怎麼今兒個早上就被我氣病了??!
賈元春生生給氣笑了。但是又有什麼辦法?還不是要原諒她!正如前文所說,這是皇宮,不是哪個老爺的內宅;皇后是一國之母。普天之下,除了太上皇、太后、皇上這幾個人,誰能大過皇后?!皇后說自己病了那就是病了!賈元春也只好捏著鼻子認了。
但最讓賈元春憤怒的是,太后聽說了這事,派了嬤嬤來又罵了她一頓。還罰她“抄經百遍”。
賈元春:……呵呵。真不知道這個女人怎麼當的宮鬥冠軍!!但是能怎麼辦?賈元春又捏著鼻子認了。反正一本心經才一百多個字,也快著呢。
結果,太后罰她抄的是:地藏經。
賈元春:“……”好長好長好長……
賈元春又捏著……嗚嗚……捏不下去了!再捏就捏成豬鼻子了!老爺,太太,救命啊!!我要回家!!她們都是魔鬼!!!
…………
賈政引著眾人出來。
剛要走,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來。他問賈珍道:“這些院落房宇並几案桌椅都算有了,還有那些帳幔簾子並陳設玩器古董,可也都是一處一處合式配就的?”賈珍回道:“那陳設的東西早已添了許多,自然臨期合式陳設。帳幔簾子,昨日聽見璉兄弟說,還不全。那原是一起工程之時就畫了各處的圖樣,量準尺寸,就打發人辦去的。想必昨日得了一半。”賈政聽了,便知此事不是賈珍的首尾,便命人去喚賈璉。
一時,賈璉趕來,賈政問他共有幾種,現今得了幾種,尚欠幾種。賈璉見問,忙向靴桶取靴掖內裝的一個紙折略節來,看了一看,回道:“妝蟒繡堆,刻絲彈墨並各色綢綾大小幔子一百二十架,昨日得了八十架,下欠四十架。簾子二百掛,昨日俱得了。外有猩猩氈簾二百掛,金絲藤紅漆竹簾二百掛,黑漆竹簾二百掛,五彩線絡盤花簾二百掛,每樣得了一半,若是加緊趕工,也不過十一二天左右就可都全了。椅搭,桌圍,床裙,桌套,每分一千二百件,也有了。”
賈政滿意的點點頭。
又和眾人一面走,一面說,倏爾青山斜阻。轉過山懷中,隱隱露出一帶黃泥築就矮牆,牆頭皆用稻莖掩護。有幾百株杏花,如噴火蒸霞一般。裡面數楹茅屋。外面卻是桑,榆,槿,柘,各色樹稚新條,隨其曲折,編就兩溜青籬。籬外山坡之下,有一土井,旁有桔槔轆轤之屬。下面分畦列畝,佳蔬菜花,漫然無際。
賈政笑道:“倒是此處有些道理。固然系人力穿鑿,此時一見,未免勾|引起我歸農之意。我們且進去歇息歇息。”說畢,方欲進籬門去,忽見路旁有一石碣,亦為留題之備。眾人笑道:“更妙,更妙,此處若懸匾待題,則田舍家風一洗盡矣。立此一碣,又覺生色許多,非範石湖田家之詠不足以盡其妙。”賈政道:“諸公請題。”
眾人定名為:“稻香村”。
賈政聽了,笑向賈珍道:“正虧提醒了我。此處都妙極,只是還少一個酒幌。明日竟作一個,不必華麗,就依外面村莊的式樣作來,用竹竿挑在樹梢。”賈珍答應了,又回道:“此處竟還不可養別的雀鳥,只是買些鵝鴨雞類,才都相稱了。”賈政與眾人都道:“更妙。”
又定聯為:新漲綠添浣葛處,好雲香護採芹人。
再一面引人出來,轉過山坡,穿花度柳,撫石依泉,過了荼蘼架,再入木香棚;越牡丹亭,度芍藥圃;入薔薇院,出芭蕉塢。盤旋曲折。忽聞水聲潺湲,瀉出石洞,上則蘿薜倒垂,下則落花浮蕩。眾人都道:“好景,好景!”賈政道:“諸公題以何名?”眾人道:“再不必擬了,恰恰乎是‘武陵源’三個字。”賈政笑道:“又落實了,而且陳舊。”眾人笑道:“不然就用‘秦人舊舍’四字也罷了。”
偷偷跑進來玩的賈瑛,躲在縫隙裡忍不住插嘴道:“這越發奇怪了!‘秦人舊舍’我記得是說避亂之意,如何使得?還是《紅樓……咳咳,還是‘蓼汀花漵’四字好!”
賈政聽了,罵道:“胡說!大喜的日子,誰在說這喪氣話?”
眾人指著山縫:“好像是那裏!”
賈政於是命人過去檢視。
眼見著自己要被四面包抄,賈瑛趕緊喊道:“老爺!老爺是我啊!爹!爹!”
賈政:“……”這個倒黴鬼!賈政揉揉頭:“你不在園子裡頭和姐妹們繡花,跑這裏來做甚?!”
賈瑛嘟囔道:“我這不是好奇嗎……”
賈政被他氣死了。罵道:“混賬東西!”又想起他本可以和自己大大方方遊園的,又不免軟了心腸:“還不趕緊回去?!”
賈瑛慣會順杆爬的:“爹!爹!你讓我再玩會兒嘛!”
賈政:“……混賬!這麼多人呢!你……算了。我們去那頭。你先回去。改日都弄好了之後,再叫了老太太和你們太太,還有你姐姐們,大大方方的來玩。”
賈瑛不情不願的“哦”了一聲。又問賈政:“老爺,林慕在嗎?”
賈政怒斥:“你找他幹嘛!!”
賈瑛說:“我燉了一鍋紅燒肉,請了老太太、太太,還想請他吃。老爺你吃不吃?”
賈政:“……滾吶!!!”等了一下又說:“你等我們走了,你就立馬回院子去!路上慢些走,省的摔了碰了老太太又心疼!你這個不像話得東西,下次再敢這樣,我叫你們太太打你!”
各位門客交換了一個眼神:看起來這位小姑娘竟是這位清正迂腐的賈大人的軟肋??他們這些人又幾時見過賈政這樣?果然兒女不一樣啊!
賈瑛在山後邊弱弱的哼了一聲。
賈政於是趕緊又帶著眾人去了別處。
賈瑛這才提了裙子,溜溜達達的回了屋。
賈政一行人等逛到要進港洞時,又想起有船無船。賈珍回答道:“採蓮船共四隻,座船一隻,如今尚未造成。”賈政笑道:“可惜這回我們不得入內細瞧了。”
賈珍趕緊道:“從山上盤道亦可以進去。”說畢,在前導引,大家攀藤撫樹過去。那個前頭說“稻香村”的,格外活潑些。像“泰山”一樣蕩了過去。
眾人:“……”假裝沒看見唄。還能咋的!
遂把目光投向水面。只見水上落花紛紛,襯的其水愈發清透起來。溶溶蕩蕩,曲折縈迂。池邊兩行垂柳,雜著桃杏,遮天蔽日,真無一些塵土。忽見柳陰中又露出一個折帶朱欄板橋來,度過橋去,諸路可通,便見一所清涼瓦舍,一色水磨磚牆,清瓦花堵。那大主山所分之脈,皆穿牆而過。
賈政道:“此處這所房子,無味的很。”
門客們心道:我不嫌無味啊!你把這房子給我啊!但是表面上仍舊笑道:“老爺清高!不似我們一群俗物。”
賈政道:“哪裏!”
說著,一行人步入大門。忽迎面突出插天的大玲瓏山石來,四面群繞各式石塊,竟把裡面所有房屋悉皆遮住,而且一株花木也無。只見許多異草:或有牽藤的,或有引蔓的,或垂山巔,或穿石隙,甚至垂簷繞柱,縈砌盤階,或如翠帶飄飄,或如金繩盤屈,或實若丹砂,或花如金桂,味芬氣馥,非花香之可比。賈政心裏不大喜歡。但還是勉強笑道:“有趣!只是不大認識。”
有的人說:“是薜荔藤蘿。”
賈政反駁道:“薜荔藤蘿不得如此異香。”
幾人討論半晌,終究不知何物。
賈政因見兩邊俱是超手遊廊,便順著遊廊步入。只見上面五間清廈連著捲棚,四面出廊,綠窗油壁,更比前幾處清雅不同。賈政嘆道:“此軒中煮茶操琴,亦不必再焚名香矣。此造已出意外,諸公必有佳作新題以顏其額,方不負此。”於是提為“蘅芷清芬’四字。對聯則是:吟成荳蔻才猶豔,睡足酴醿夢也香。
說著,大家又出來。行不多遠,則見崇閣巍峨,層樓高起,面面琳宮合抱,迢迢複道縈紆,青松拂簷,玉欄繞砌,金輝獸麵,彩煥螭頭。賈政道:“這就是正殿了,只是……唉!未免太太富麗了些!”
眾人都拍馬屁道:“要如此方是!雖然貴妃崇節尚儉,天性惡繁悅樸。然以貴妃今日之尊,禮應如此!這不為過。”
賈政矜持的點點頭。
眾人一面說,一面走。又見正面現出一座玉石牌坊來,上面龍蟠螭護,玲瓏鑿就。賈政道:“此處書以何文?”眾人道:“必是‘蓬萊仙境’方妙。”賈政搖頭不語。
再出來觀望,原來自進門起,所行至此,已遊了十之七八。又值人來回,有江南甄家處遣人道喜。賈政笑道:“此數處不能遊了。雖如此,到底從那一邊出去,正好歇息歇息。”說著,一徑引人三繞兩繞,又圍著碧桃花,穿過一層竹籬花障編就的月洞門,俄見粉牆環護,綠柳周垂。賈政與眾人進去。
一入門,兩邊都是遊廊相接。院中點襯幾塊山石,一邊種著數本芭蕉;那一邊乃是一棵西府海棠,其勢若傘,絲垂翠縷,葩吐丹砂。眾人不免讚賞了幾句。
說著,引人進入房內。只見這幾間房內收拾的與別處不同,竟分不出間隔來的。原來四面皆是雕空玲瓏木板,或“流雲百蝠”,或“歲寒三友”,或山水人物,或翎毛花卉,或集錦,或博古,或萬福萬壽各種花樣,皆是名手雕鏤,五彩銷金嵌寶的。放在市面上,也不知價格幾何!
一隔一隔,有貯書處;有設鼎處;有安筆硯處;有供花設瓶、安放盆景處。其槅各式各樣:天圓地方、或葵花蕉葉、連環半璧。應有盡有。真真的是花團錦簇,剔透玲瓏!
偶爾有五色紗糊就的小窗;倏爾彩綾輕覆,竟系幽戶。且滿牆滿壁,皆系隨依古董玩器之形摳成的槽子。諸如琴、劍、懸瓶、桌屏之類,雖懸於壁,卻都是與壁相平的。眾人心裏不由讚歎道:有錢人可真會玩!表面上都讚美道:“好精緻想頭!難為可怎麼想來!”
玩了半天,要走的時候,可傻了眼。看這地方,左瞧也有門可通,右瞧又有窗暫隔。
等真到了跟前,又被一架書擋住。回頭再走,又有窗紗明透,門徑可行;及至門前,忽見迎面也進來了一群人,都與自己形相一樣,----卻是一架玻璃大鏡相照。及轉過鏡去,益發見門窗多了。繞的眾人暈頭暈腦,不知所向。
賈珍看的忍不住暗笑。又上前笑道:“老爺等隨我來!從這門出去,便是後院,從後院出去,倒比先近了。”說著,又轉了兩層紗櫥錦槅,果得一門出去,院中滿架薔薇、寶相。轉過花障,則見青溪前阻。眾人詫異道:“這水是打哪兒來的?”
賈珍遙指道:“原從那閘起流至那洞口,從東北山坳裡引到那村莊裡,又開一道岔口,引到西南上,共總流到這裏,仍舊合在一處,從那牆下出去。”眾人聽了,都道:“神妙之極!”說著,忽見大山阻路。眾人都道“迷了路了。”賈珍笑道:“隨我來。”仍在前導引,眾人隨他,直由山腳邊忽一轉,便是平坦寬闊大路,豁然大門前見。眾人都道:“有趣,有趣,真搜神奪巧之至!”
賈璉暗想道:“能不有趣嘛!這可都是真金白銀堆出來的!那銀子的一半就可以把你們都砸死了!”
表面兒卻沒有說什麼,於是大家其樂融融,慢慢悠悠的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