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貪花好色罪彌天折福短壽苦無邊
夜晚。今天榮國府開宴,款待賓客。
宴會開在花廳。開的是一個四方大席。正座兩邊各設一幾,几上設爐瓶三事,焚著御賜百合宮香。每座邊上又有八寸來長四五寸寬二三寸高的點著山石佈滿青苔的小盆景,俱是新鮮花卉。以及小洋漆茶盤,內放著舊窯茶杯並十錦小茶吊,裡面泡著上等名茶。一色皆是紫檀透雕。上邊還嵌著大紅紗透繡花卉並草字詩詞的瓔珞。
賈母坐在上首,東向坐。右手坐著大兒子賈赫和二兒子賈政。因著林如海是官身,此處也不比家宴。故小他們一輩的侄兒,寧國府如今的主人三品爵威烈將軍賈珍,也坐在邊兒上做陪。
左手,也就是南向,坐著林如海、林慕父子。畢竟是客人,所以坐在尊位。
而西向坐則第一排則依次坐著賈璉、賈琮、賈環、賈蓉、賈蘭等幾位嫡親血脈。
第二排坐著賈芹、賈芹、賈芸、賈菱、賈菖這幾位旁支。
桌上擺著美酒佳餚,自不必說。一行人說說笑笑,杯盞交錯。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賈赫覺得,自己是時候和林兄弟再進一步了!
於是賈赫開口笑道:“妹夫好酒量!算算今年妹夫,應該還不到天命之年吧?”
林如海道:“大哥說的是。如海今年四十有三了。”
“哎呀呀!”賈赫猛拍大腿:“妹夫年少有為!只是有一個缺憾……”
……
林慕喝著茶,冷眼旁觀著賈赫在這叭叭。心裏對賈赫接下來的話,猜到了個七七八八——這個老色胚還能有什麼新鮮詞!
要說自己父親喪偶三載,如果他想再續絃,林慕是不反對的。
——你可以結了離,離了結的,憑什麼人家不行?!你結婚喊著:“婚姻自由!”父母再婚你喊著:“要為孩子想想!”這……未免有些不公吧?
所以林慕是不反對林如海再娶的。但是,續絃歸續絃,和胡搞是不一樣的吧?!賈赫送能送什麼?還不是姬妾!別說林如海快五十,都該養生了的年紀。就是一個壯小夥,也不能好|色成性啊!古人有詩說:“二八佳人體似酥,腰間仗劍斬凡夫。雖然不見人頭落,暗裏教君骨髓枯”這是真的啊親!不要不把這些當回事啊!!林慕捫心自問。她還是挺喜歡父親的。一點都不想讓他“不足天命之年,亡夭於美色之上”。所以林慕嘿嘿一笑,裝出一臉無知,對賈赫天真的道:“上回大舅舅也說林慕有些遺憾……這可真是巧了!林慕和爹爹竟然都有遺憾!”
賈母賈政賈璉等人:“……!!!”
賈赫:“……”
林如海:“!!!!!”林如海臭著臉猛然起身,向賈母行了個禮,道:“新至京城,諸事繁多。請恕小婿先行告辭。”
賈母揉著頭,想要挽留。又看看了林如海的黑臉,覺得還是先算了吧。心裏把蠢兒子罵了幾千遍,表面上和藹道:“是這個道理!那你就先去吧。”
林如海躬身應了聲“諾”,又道:“小子林慕,叨擾多時。今小婿既然上京,那慕哥兒就不煩岳母操勞了。”
賈母有心想留,又覺得自己沒臉。只得道:“這是自然。不過今日天色已晚……罷了。”賈母嘆道:“你們去吧。慕哥兒。”
林慕躬身應道:“外祖母。”
賈母道:“外祖母有句話,你要記得。林家是你家,這兒也是你家。記得時不時的回來看看外祖母。好嗎?”
林慕應道:“外祖母放心。林慕牢記在心。”
賈母這才依依不捨的讓賈政送走了林家父子。眼見著氣氛不對,賈珍立即起身,帶着兒子賈蓉推說府中有事,賈母也不想留他們,就順勢讓他們走了。賈環、賈蓉、賈蘭、賈芹、賈芹、賈芸、賈菱、賈菖也不想參合進事裡,紛紛起身告罪。老太太也都允了他們走。只有賈璉、賈琮二人,因為惹事的是他們父親,所以只好尷尬的坐在那兒,恨不得自己撅過去纔好。
賈赫多雞賊一人!眼見著自己要遭殃,立即就也想腳下抹油偷溜。他混在人群裡,企圖偷溜。
賈母一下就叫住了他:“賈赫,你留下。”
賈赫:“……”媽呀!來了!老太太得氣成什麼樣,才能連名帶姓的叫他啊!!賈赫更方了。
他企圖垂死掙扎:“母親,我去送送妹夫。”
賈母冷笑道:“順帶著再送他和慕哥兒幾個美人?”
賈赫:“……”哦NO!完蛋了。老太太真生氣了。。。
賈赫訕訕一笑,狡辯道:“兒子這也是一片好心……”
“一片好心?!”賈母差點被他氣笑了:“慕哥兒纔多大?你就想給他送女人,還一片好心?!你不知道你妹夫家娶妻之前,不許納通房姨娘嗎?!”
賈赫爭辯道:“所以我沒給他送啊!”
賈母被他氣著了,往後倚了倚,冷笑道:“所以就給你妹夫送?賈赫,你腦子呢?!”
賈赫道:“母親啊,妹夫也挺大個人了。怎麼能身邊一個女人都沒有?兒子這都是一片好心!”
賈母:“……”賈母哂笑道:“對!你是一片好心。那‘好心人’,我老太婆問你一句,你是以什麼身份送?是大舅哥嘛?亦或者是同僚?”
賈赫諾諾道:“這……這有什麼關係嗎?!”
賈母和藹的笑了笑。然後猛拍扶手:“混賬!給我跪下!”
賈璉、賈琮趕緊出來跪下:“老祖宗息怒啊!”賈赫左右看看自己的兒子,心不甘情不願的,慢騰騰的噘著嘴跪下了:“母親……”
賈母看他這樣就難受:“怎麼?我叫你跪,還委屈了你不成?!”
賈赫道:“兒子不敢。只是兒子心裏覺得冤枉。”
賈母被氣笑了:“你覺得冤枉?!賈老爺,我問你,家族裏的長輩才能向晚輩賜婢女,你知不知道?”
這是世家的常識了。賈赫磕頭道:“兒子知道。”
賈母氣急反笑道:“好!真好!賈赫,賈老爺,賈將軍!你告訴我,你是誰家裏的長輩?或者說,你是林海的長輩嗎?!”
賈赫咽口口水,才小聲道:“不是……”
賈母生氣的道:“我聽不清,你大聲些!”
賈赫憋了口氣,大聲嚷嚷道:“我不是!!!”
賈母:“……”MDZZ
……
那邊,正往外走的林如海父子和賈政一起聽見了賈赫氣鎮山河的一句:“我不是!!!”
林如海和賈赫接觸的少,沒聽出來:“二哥,出什麼事了?這又是誰在喊‘他不是’?”
賈政:“……哈,哈哈哈,哈哈!我也不知道啊……”纔怪!賈政頭都快禿了:自己這個憨批哥哥又在搞什麼鬼?!母親也不管他的嗎?!哦……對了!剛纔那聲吼,十有八九就是母親責問他時他搞出來的。這可真是……
說話間,到了門口了。得了吩咐去收拾了些林慕衣物配飾帶著的離墨、開平等人也抱著東西過來了。
賈政親眼看著林如海上了轎,林慕上了馬,這纔回去向賈母覆命。
…………
林家的舊宅子離此不遠。過了榮寧街,往左拐兩道彎,再過一個小吃街。那棟最氣派的,就是林家的宅子了。
林慕先下了馬,然後過去扶著林如海下了轎。兩個人一起走進了林家。
林家的院子挺大。雖然是突然搬回來的,但看上去並不倉促。
院子被打掃的很是乾淨。四周的殘花枯樹,也被重新換成了種植好的芭蕉海棠。
但種的最多的是蘭花和竹子。有芝蘭、獨佔春、莎草蘭、春蘭、美花蘭、兔耳蘭、大雪蘭、龍公竹、相思竹、丹青竹、凝波竹、大夫竹、思摩竹和孝順竹以及十二時竹等各種品種。原因無他,誰讓院子裡的兩個主人,一個喜歡蘭花,一個喜歡竹子呢?林子蘭開開心心的讓人把院子裡種了許多蘭花和竹子。
雖說如今寒冷,怕是養不活它們。但是倒也無礙。這本就是爲了迎接林家的幾位主人特意擺的。再說了,花就算如今死了。來年春天也就又生出來了。如今這個季節真的能賞的,也不過就是梅花、水仙等幾種罷了。林慕讓人在後院種了許多梅樹。不止可以賞玩,梅花上的雪還可以掃下來封存,留用來沏茶。
林慕饒有興致的規劃著。
林如海還氣哼哼的等著閨女哄呢。等來等去,等來等去,林慕都沒有動靜。林如海偷偷的暼了她一眼:……
!!!
她竟然跑去看!花!了!看上去超級開心,完全沒有意識到她的老父親等著人哄的模樣。
林如海:“……”林如海生氣的咳嗽了一聲:“咳咳!”
林慕轉過頭來看他:“?”
林如海瞪她。林慕:“?”一頭霧水。想了一會兒試探的問:“爹,是為大舅舅?”
林如海:“……”你還敢說!林如海生氣的問她:“那個混蛋敢跟你說這個,你怎麼不跟爹爹說?!”
林慕鬆了口氣,不是想起來自己前幾天乾的好事就是。賈赫那事……多大點事啊!她笑道:“也不是什麼大事……不是到底是沒送嘛!”
林如海生氣的說:“你還小!他怎麼可以……那個王八蛋!”
林慕:“……”林慕無可奈何的說:“爹啊,我年紀不小了。如果我是個女孩子,我現在就快要嫁人了!”
林如海:“……”林如海要撅過去了:“!你要嫁人?!”
林慕:“……您這抓重點能力可真優秀。。。”
林如海激動的說:“你別打岔!你快說,你要嫁誰?!金盞!金盞!去把我的劍拿來!”又說:“慕兒,你別害怕!爹保證,絕對不打死他!你跟爹說,是哪個混賬東西?!”
在賈家數著手指頭想著林慕什麼時候回來的賈瑛:“……”突然打了個哆嗦。
這頭,林慕真的是一頭黑線。她無奈的說:“沒有!爹,真沒有!你別忘了,我是‘男兒’啊!怎麼可能嫁人?!”
林如海:“……對哦。”林如海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的寶貝女兒現在還穿著男裝呢。不可能嫁人的。林如海:開心JPG
林如海這才鬆了口氣,埋怨的捶了一下林慕的肩膀:“不早說!嚇死爹爹了。”
林慕:“……”怨我嘍?林慕認命的道:“孩兒知錯。”怨我。
林如海這才冷哼一聲,像只被順了毛的大波斯貓,傲嬌的回了書房。林慕無奈的嘆口氣,吩咐人去煮些宵夜來,又走上前去,跟著林如海去了書房。
……
因為是宵夜,所以沒有做什麼稀奇油膩的菜式。廚房裏熬好了糖粥,又做了些酒釀餅,一併給書房送去。
林慕看著又坐在椅子上生氣了的老爹,無奈的接過了托盤,示意下人下去後,問父親道:“爹,吃東西嗎?”
林如海悶悶的說:“不想吃。氣都氣飽了。”
林慕道:“今天可有爹喜歡的‘紅雲白雪粥’。爹確定不吃嗎?”
林如海:“???”怎麼紅雲白雪粥?沒聽過啊!又想了一會,恍然大悟道:“紅雲蓋白雪?”
林慕笑道:“爹爹吃嗎?”
林如海傲嬌的哼了一聲:“孽子!還不快端過來。”
林慕這才笑著把粥盅端給林如海。林如海喝了一盅,感覺身子暖起來之後,心裏就舒服多了。
但是嘴上還是哼哼著:“混蛋!慕哥兒我告訴你,少和賈赫參合,他不是好人。知道了嗎?!”
林慕誇張的躬著身道:“是~~”
林如海:“……”林如海被她逗笑了。然後又想起來白天莊玉泉的話,不禁奇怪的問道:“慕哥兒,你獨自在京城的這些日子裏,又幹什麼好事兒了?!怎麼……怎麼又跟莊家人牽扯上了?!”
林慕早知林如海有此問了,所以也不驚訝。含笑回答道:“要說起來,其實就是這兩天的事情。有……招供,說是莊家指使他們……的。兒子覺得事情不對。莊家沒有理由無緣無故的去和我們結下這麼大怨。兒子猜想,是因為兒子畢竟年輕,心思淺,也沉不住氣。”林如海的眼皮跳了跳。林慕裝沒看見,接著道:“……總之後麵的人是這麼想的。他想讓兒子去調查莊家,或者更魯莽一點,直接對莊家出手。到時候他在後邊略微指使人提點一下莊家,不禁能收穫莊家的感激,還能讓莊家和林家就此成為死敵。”
林如海道:“那慕哥兒是怎麼破的局?”
林慕道:“兒子想,他做人情也是做。兒子做人情也是做。為什麼要把這個人情讓他做?兒子去拜訪了莊家,把口供拿給他們看。”
林如海恍然大悟:“想必是其中有莊家的私|密。”
林慕笑道:“正是!莊家又怕兒子把這些事捅出去,又怕兒子去順天府告他們。雖然我們的口供不是正道上得來的,拿出去只怕弄個兩敗俱傷,但是莊家能示好含糊過去的事,為什麼為弄個仇家?更何況爹爹一回來,只怕是要身處高位。莊家的七皇子和太子鬥得正酣,若是我們真的……太子不趁這個機會咬死他們?恐怕莊家以後都別想翻身了。”
林如海捋順了這些訊息,才鬆了口氣:“我說莊家人今天怎麼突然對我示好?還以為他們有什麼陰謀詭計呢!原來都是你這壞種搞得!”
林慕笑眯眯躬身道:“兒子盡得爹爹真傳。”
林如海:“……你胡說!我纔不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