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良人如初顧,盟定三生約
大理寺卿杭秋,吃席吃到一半,被迫加班。
——但是那又能怎麼樣呢?畢竟出事的可是自己多年的同窗好友啊!
杭秋認命的嘆口氣,帶著人保護現場,詢問記錄,然後再讓人把屍體帶回去讓仵作解刨驗屍。
這個現場吧,其實挺簡單的。
不說別的,你一個外男跑到人家家新房裏,還趁著人家丈夫不在,手持利刃,和人家新婚妻子爭鬥。這別說殺了,當場剮了都不稀罕啊!
但是這話當然不能這麼說哈。所以杭秋取證之後,又告訴林慕:“慕哥兒啊,今兒先換間房休息。這兒我會派人保護上。等明兒大理寺的人都上班了,我們再來。”
又拍了拍她肩膀:“別瞎想!記得回頭叫人找點柚子葉洗洗。”——可真是晦氣!
林慕也嘆口氣,反過來安慰他們道:“害!我這婚禮也算是別具一格了。相信哪怕未來幾十年,大家也都會對它記憶猶新的!”
杭秋差點笑出來:“你這個人……”忍不住笑了一下,又說:“好好好!你能想開就好。回去之後,好好安慰安慰媳婦,小姑娘該嚇壞了。”
林慕:“……”
林慕看了看“小姑娘”賈瑛,斂眉笑道:“嗯。”
賈瑛不明所以的倚了過來:“慕慕……”
林慕摸摸他的頭:“杭叔說你受了驚嚇,叫我安慰你呢。”
賈瑛對著杭秋笑了一下:“謝謝杭叔。”
杭秋笑著道:“不必客氣!慕哥兒是我看著長起來的,我對他,和對自己兒子,沒有任何區別。現在他娶了妻,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說著又道:“你戚嬸嬸說,過些日子,要請你們去我家玩兒呢!”
林慕點頭:“杭叔放心。我們過些日子就去。”
林如海沒好氣的道:“去什麼去?!——先去崇恩寺齋戒幾天!真是晦氣他媽給晦氣開門——晦氣到家了!”
杭秋:“……你能不能教孩子點好的?!”
林如海:“我怎麼不教好的了?!她現在這麼好,還不是我教出來的!”
杭秋小聲嘀咕:“我覺得是自學成才……”
林如海沒聽清:“什麼?!”
杭秋:“沒事!”
林慕哭笑不得。
……
是夜。
賈瑛偎在床上,兩眼無神的說:“這個新婚之夜,可真是TM的令人難忘!”
林慕笑嘻嘻:“相信我,不止你覺得難忘,就是身為局外人的賓客們,幾十年後也一定覺得記憶猶新。”
賈瑛:“……”
賈瑛死魚眼:“你是不是還覺得這挺值得驕傲的?!”
林慕佯做驚訝:“難道不是嗎?!”
賈瑛:“……”
賈瑛狠狠捶了她一下。
林慕抱著被褥,笑成一團。半晌,才抹著眼角笑出的眼淚道:“安啦!阿瑛啊,你原來不是一直說,想要一個別開生面、讓人在幾十年之後都記憶猶新的一個婚禮嗎?!你看,這不是得償所願了嗎?!”
賈瑛氣的回手捶她:“我要的是這個記憶猶新嗎?!”
林慕摟住他笑道:“害!不管怎麼做,達到目的就很好了嘛!”
賈瑛呵呵:“達到什麼目的了?!”
林慕親了他一口:“我娶你過門了啊~”
賈瑛:“////”
賈瑛頓時捂著臉,結結巴巴的道:“你、你說話就說話,幹嘛動手動腳的啊……”
林慕“驚訝”道:“我哪兒有動手動腳?——分明是動嘴嘛!”
說著,又摟著他“啵”了一口。
賈瑛羞澀的捂著臉:“流氓!”
林慕笑道:“我哪裏流氓?你可是我八抬大轎,明媒正娶之後娶進門的妻子!”
賈瑛傲嬌的“哼”了一聲。就忍不住歡喜的彎了彎眼睛:“我告訴你,你要是對我不好,我可是會跑的!”
林慕反手用自己髮帶拴住他的手:“跑不了了吧~”
賈瑛:“////”
兩人又鬧了一會兒,林慕摟住他:“好了!天色已晚,先睡覺吧!明天早上起來,還要配合着大理寺查案呢。”
賈瑛乖乖的點了點頭。
…………
次日天剛矇矇亮,林慕和賈瑛就起來了。之後,二人盛裝打扮,然後去拜見了林如海。
先到大堂,侍女引領著賈瑛站在東階。
贊禮道:“拜!”
賈瑛俯身行禮。
“興!”
賈瑛起身。
如此三拜之後,侍女帶著賈瑛到林如海面前。
賈瑛端著茶杯下拜道:“父親。”
林如海接過茶杯,輕輕點頭。又命侍女把早就準備好的荷包,遞給了賈瑛。並且囑咐道:“入了林家,以後就是林家的媳婦了。要和慕哥兒好好的過日子,不要拌嘴。”
賈瑛應了一聲之後,才雙手接過荷包。又拜了三拜。
侍女又引領著他到西邊的臺階上,對著林如海旁邊,賈敏的牌位,拜了四拜。
再次近前,拿起茶水:“母親,喝茶。”
林如海接過茶水,傾數潑在地上,以作祭奠。
又命人拿來荷包,遞給了賈瑛。
賈瑛再次拜謝。
這時,外邊的林子蘭也進來了:“老爺,侯爺,奶奶。外頭杭大人帶著人來了。”
侍女忙攙扶著賈瑛入內。
林如海和林慕則迎了出去。
林如海笑嘻嘻的一拱手:“子落,你們來了?”
林慕也笑著問候道:“杭叔。”
杭秋向林如海回禮之後,杭秋又拍了拍林慕的肩膀:“放心吧!杭叔叔一定替你主持公道!”
林慕道:“那一切就都拜託叔叔了。”
杭秋大笑道:“好說!好說!”
林如海說著話,就要迎他進去
杭秋一擺手:“進不得!進不得!後頭還有人呢。”
看著林家父子懵圈的臉,杭秋解釋說:“昨兒你們家這事,鬧得挺大。我怕到時候,易誡孰那個王八蛋,先向皇上上了奏摺,在裡頭胡說八道、顛倒是非,於是我連夜去宮裏求見皇上,往此事向皇上說了。皇上想了一會兒,說這件事牽扯很大,都牽進兩部尚書去了。於是叫杜大人和我一起過來查。”說著,又壓低聲音道:“——杜春然杜大人你們都知道吧?那是個純正的獨臣,和誰都不交好。只要是真犯了事兒,連跟他一起共事幾十年的另外一名左都御史都敢辦的傢伙。皇上派他來,他要說這事行。以後估計也沒人敢再說什麼。”
林如海林慕都明白了。面對著杭秋有些歉意的目光,林慕倒是坦然一笑道:“此事甚好!畢竟杭叔與我家交好之事,朝中無人不知。若是隻有杭叔一個人全力偵查,只怕證據鏈再確切,也不免有小人在背後說三道四。倒不如請了旁人來一起查,倒也好堵住悠悠之口。”
林如海贊同道:“正是這個道理!”
杭秋也放下心:“你們能想通這個,真是再好不過了!”
說著,又小聲跟林慕道:“其實我們早上是一起來的。只不過他覺得他貿然出現,會惹的你們不快。於是叫我先過來說和說和。”
說著,用下巴拱拱那邊兒萬年青的方向:“瞧!那人在那還露了個靴子呢!”
林慕尋聲望去,只見一個上面露了個官帽,下邊露了個皂靴。
林慕:“……”這未來上司有點天然呆呀!
林慕忙高聲道:“杜大人能賞臉來我們林家查案,要真是太好不過了。只不過天氣寒冷,不如父親和杭叔先進去,又兒子在這裏等待著杜大人。如何?”
林如海捋捋鬍子,點頭笑道:“甚好!甚好!”
說著,和擠眉弄眼的杭秋一起進了屋,
杜春然其實躲在後邊,把他們的話都聽得一清二楚。心裏對自己這個未來下屬的好感不由又升高了一截兒:幹他們這行的,最怕的就是不講理的人了。幸好幸好……老天果然還是疼苦他杜美的。沒給他弄一個刺兒頭過來。
如是想著,杜春然乾咳一聲,走了出來。假裝自己剛到:“林侯爺,您怎麼在這兒?”
林慕配合着他表演:“杜大人安。慕自然是在這裏等待杜大人的。”——因為還沒有在都察院正式上崗,所以林慕還不算杜春然的同僚呢。
杜春然拱手道:“豈敢!豈敢!”
又伸手:“林侯爺請。”
林慕伸手:“杜大人請。”
兩人想互讓著,進了林家。
杭秋正抱著一碗甜湯,喝的臉都埋進去了。他一臉幸福的道:“果然啊……這冬天,跟甜湯最配了!——現在誰都不能打擾我乾飯!!誰打擾我,我弄死誰!”
正打算打招呼的杜春然:“……”要、要不,還是算了?!
林如海看見了尷尬的杜春然,不由也覺得尷尬:“杜大人早上好。”
杜春然回禮:“林大人早上好。”
杭秋嘴裏塞著東西,懵懵的轉身:“?”
……
杜春然指揮著人在周圍查驗痕跡,林如海坐在一旁。而林慕則揹着手,在一旁站著。
杜春然看了一眼林如海,詢問道:“杭大人呢?”
林如海忍笑道:“子落啊……他肚子疼,出恭去了。”
其實是尷尬的沒臉見人,就屎遁躲到廁所裡去了。
杜春然忍不住乾咳一聲,也笑了起來。
笑了一會兒,杜春然又詢問林慕道:“林侯爺,這昨日死者易嘉是怎麼進的你的新房?”
林慕道:“昨日在下新婚,來賀喜的賓客頗多。家裏不免忙碌。再加上……再加上,又是在下的新婚之夜,於是侍衛丫頭們就有意避開了我的屋子。”
杜春然不是那種追問著“為什麼他們要避開你屋子”的憨批,這種問題一想不就知道?
他看了林慕一眼,點頭道:“原來如此。那林侯爺為什麼在自己的新婚之夜,卻撇下新婚妻子,不在自己的新房之內待著呢?!”
林慕無奈的笑道:“內子害羞。所以在下就先出去洗漱,給他一個獨處的時間。”
杜春然一下會意。又想起自己的妻子,忍不住也笑道:“女孩子的確容易害羞……荊內剛剛嫁給我的時候,也是這般的羞澀。”
林如海也想起自己的妻子,不由笑了起來。
一行人的氣氛瞬間變得很好。
這時,林如海又叫出昨日巡邏的林子蘭等人,向杜春然說明情況。
杜春然又問:“林侯爺,不知當時在場的人,都有何人?”
林慕道:“事發的時候,只有在下和內子,以及一個楊姓侍女在場。但是事發之後,幾乎立即家中的侍衛林離墨和諸位賓客就趕到。前後都差不了一兩盞茶的時間。”
杜春然點點頭,又問:“我可以詢問一下令正,還有在場的侍女嗎?”
林慕猶豫了一下,道:“可以。不過她們畢竟是女孩,爲了她們的閨譽,還請杜大人隔著屏風詢問。而且也要有旁人在場。”
對此,杜春然自無不應:“這是自然。”
林慕這才吩咐人請賈瑛和晴雯去了書房,並擺上了屏風。
杜春然始終把頭扭過去,不置一詞。
畢竟,在古代,讓你面對面的去看人家媳婦,那也太失禮了。
不一會兒,下人來報:“侯爺,都弄好了。”
林如海起身道:“既然是去問幾個女孩,那在下就不過去了。”
杜春然揚手道:“林大人請便。”
林如海又和杜春然互相行禮之後,飄然離去。
林如海走了,林慕就是管事的人了。她一邊伸手請杜春然過去,一邊又打發人去請了杭秋。
等人到齊了,杜春然纔開始詢問:“裏邊的是林夫人和夫人的侍女楊氏嗎?”
賈瑛頷首道:“妾林賈氏,見過大人。”
晴雯也道:“民女楊氏,見過杜大人。”
杜春然隔著屏風行個禮:“豈敢!豈敢!”
又道:“下官今日過來,是想詢問一下夫人和姑娘昨日新房之內,易嘉之死一事。”
賈瑛道:“大人問吧。但凡妾有所之,必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杜春然道謝之後,坐下問道:“夫人,請問昨日死者是怎麼進的你的房間?他和你說過什麼?你們為什麼起了爭執?”
賈瑛低頭道:“昨日,正是我新婚的日子。慕——夫君他出去洗漱,妾就在屋裏……在屋裏躺在床上發呆。
這時,妾突然聽見有腳步聲音。以為是丫頭送酒水飯食過來了。於是就道:‘你們把東西放那兒就出去吧,這裏不用你們伺候。’
卻不想那人道:‘什麼伺候不伺候的?今天新婚之夜,你又要叫我去哪兒?’
妾聽是男子聲音,於是忙起身去看。見是一陌生男子,妾忙呵斥他,叫他滾出去。但是卻不想,他竟然說,他就是妾的丈夫——也就是明昭侯林慕。”
杜春然忙叫停了問:“有他的原話嗎?他的原話是什麼?”
賈瑛撓頭:“我記不太清了……”
杜春然道:“大概。大概的原話,你能複述出來嗎?”
賈瑛遲疑的望向林慕。
林慕坐在一邊,正好能看見屏風裏賈瑛的樣子。見他遲疑,於是不免笑道:“這有什麼好遲疑的?既然杜大人問了,那你就說吧。”
賈瑛:“……真的說啊?”
林慕嚇唬他:“你不想被當成殺人嫌疑犯吧?!”
賈瑛瞬間:“好!我說!”
杜春然和杭秋忍不住看了林慕一眼。杭秋乾咳一聲:“慕哥兒啊,沒事兒別光嚇唬你媳婦玩。女孩子膽小,別再嚇唬出毛病。”
林慕:“……”
賈瑛:“……”
賈瑛立馬自證:“不!我膽子一點兒也不小,我膽子大著呢!”
杭秋:“是是是!”
杭秋:“所以,原話到底是什麼?”
賈瑛不滿的哼唧了一聲,先提醒了他們一句:“那個……昨天晚上我情緒激動了點,可能說的話有點兒不太好聽。你們別見怪啊!”
二人想著,一個在閨閣當中嬌養的女兒,又不是鄉下粗野的漢子,能說的有多不好聽?“打死你個壞壞?”
“噗!”兩人一下笑了出來。
林慕不用想,看他們表情就知道他們腦補了什麼奇葩的東西。她同情的看了他們一眼:唉!你們對二十一世紀的祖安文化一無所知。
這時,賈瑛開始複述了:“他進來之後,罵我:‘果然是個三等家族出來的女人,一點兒都沒有文化,粗鄙不堪。——你怎麼能對你的丈夫這麼說話呢?!’
我啐了他一口,罵他:‘王八羔子!你是誰丈夫?你是鬼丈夫吧!老子是明昭侯的夫人,林家的奶奶。你TM算哪根蔥?過來攀姑奶奶的親?也不看你長得什麼德行!’”
杜春然and杭秋:“……”
林慕看著他們的表情,直接笑出聲來:“噗嗤!”
賈瑛也不在意,繼續道:“他說:‘我就是明昭侯!’
我說:‘呸!你也不看看你那個德行?!我們家慕慕,生得光彩照人,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外人都讚頌他道……’”
接下來,是對林慕的五百字小作文版彩虹屁。
杭秋和杜春然都聽麻了:“停一停!朋友停一停!我們不是在辦案嗎?為什麼變成秀恩愛大會了呢?!”
是什麼東西在冷冷的往我們臉上拍?
是冰雨嗎?
是雪花嗎?
不!
是狗糧!
冷冷的狗糧!!
杭秋和杜春然在狗糧裡掙扎著伸出手手:“停一停!這個環節我們還是跳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