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吃酒紅人面,財帛動人心
“升堂!”
“威!武!”
驚堂木“啪”的一聲響:“傳薛氏母女!”
“傳薛氏母女!”
薛姨媽和薛寶釵被帶上了堂,然後被押著跪下。
林慕問:“堂下所跪何人?”
薛姨媽磕頭:“民婦薛王氏,叩見大人。”
薛寶釵也磕頭:“民女薛氏,叩見大人。”
林慕“啪”的拍一下驚堂木,問道:“薛王氏,薛氏,你們可知,今日本侯羈押你們前來,所為何事嗎?!”
薛姨媽和薛寶釵對視一眼,磕一個頭:“民婦/民女不知。”
林慕往後邊倚倚:“當真不知?”
薛寶釵哭道:“大人!民女一家冤枉啊!”
林慕:“哦?”
薛寶釵道:“民女一家,原先是皇商出身。雖然後來,被擼了位置……但是、但是能給皇上供貨的人家,肯定也是清白、乾淨的人家啊!!——大人!大人!不管您聽說有什麼讒言,但是民女一家,絕對是清白的啊!!”
林慕笑著斜她一眼:“是嗎?我不信。”
薛寶釵:“……”???
薛寶釵驚訝的抬起頭看了一眼林慕,然後一下癱倒在地:“是、是你!!”
林慕看了她一眼,沒理她。而是問道:“薛氏,本侯聽說,你曾經給賈家三姑娘送過衣服、首飾還有燕窩人蔘等補品。是真的嗎?”
薛寶釵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表情,重新跪好後,恭謹回答道:“回大人:是。”
林慕又道:“那你送的衣服首飾、燕窩人蔘,是從何處得來?”
薛寶釵謹慎回答道:“是民女買來的。”
“噗!”林慕一下笑了起來:“買來的?薛氏,你確定嗎?!”
薛寶釵磕頭:“民女確定。”
林慕用手敲了敲桌子,笑道:“這就稀奇了!你家裏就開著各式的鋪子,結果你竟然還要出去買?!”
薛寶釵道:“回大人話:這是因為三妹妹和民女的關係,向來不睦。民女琢磨著,怕自家拿來的東西,她心生不悅。所以這才……”
林慕點點頭,“哦”了一聲,也沒說信不信。又道:“那麼薛氏,你這些東西是從哪裏買來的?”
薛寶釵不想她問的這麼細,一下沒編出來,磕磕巴巴的道:“是從、從……”
林慕道:“薛氏,你不會才過了這麼幾天,就把從哪買的東西都忘了吧?!”
薛寶釵“靦腆”一笑:“民女是派丫頭去買的,所以一時間想不起來了……”
“哦!”林慕笑道:“早說啊!派哪個丫頭去買的?!”
薛寶釵道:“派的……派的鶯兒!”
林慕“哦”了一聲,叫她們:“你們先跪一邊兒去。”
又給開平秋辭使了個眼色。
開平秋辭會意點頭。
林慕這才道:“傳黃金鶯!”
“傳黃金鶯!”
鶯兒很快上堂,跪下道:“奴婢黃金鶯,叩見大人!”
林慕問道:“你家主子說,八月份的時候,她派你去你家開的鋪子裡,分別拿了衣服、首飾,還有燕窩、人蔘等物,是真的嗎?!”
薛寶釵忙要起身喊。開平眼疾手快,一下點了她的啞穴,把她按在那兒,不得動彈。
鶯兒不明就裏,還道:“是真的。”
薛寶釵:“……”
林慕笑了一下,又問:“那你還記得是幾月幾日嗎?”
鶯兒道:“奴婢記得的。”
說著,又回憶道:“第一次送的是燕窩、人蔘還有一些洋糖、靈芝之類的補品。——那是八月十八日。
第二次送的是衣服首飾。是八月十九日。”
林慕問:“都是你們鋪子裡自己產出的東西嗎?!”
鶯兒下意識去看一眼薛寶釵,然後林慕突然猛的拍了一下驚堂木:“說!”
鶯兒嚇了一跳,趕緊道:“是!都是我們鋪子裡自己產的東西。衣服首飾,是‘埋雪閣’的;燕窩人蔘,是‘葬雪齋’的!”
林慕笑了一下,突然一拍驚堂木,呵斥道:“混賬!既然敢在大堂之上撒謊?!來人,給我打!!”
“大人!”鶯兒慌了:“奴婢沒有撒謊啊!!”
“沒有撒謊?‘埋雪閣’向來每件衣服都有去向記錄。可是我派人去找了‘埋雪閣’所有的支出售賣去向的記錄,也沒有找到你家姑娘買衣服的記錄!”
“大人!那是因為我家姑娘要的衣服,都是特製、單另分撥人手做出來的!所以哪裏會在‘埋雪閣’上記錄呢!”
聽到這兒,林慕心裏暗笑一下。心說:我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嘴上卻問:“說的倒好聽——你可有證據?”
鶯兒道:“管事們可以證明。”
林慕道:“你們認識,他自然偏向你。”
鶯兒喊冤:“大人冤枉!那鶯兒要怎麼證明,您才肯相信?!”
林慕道:“你不是說,是特製,分撥人手出來做的嘛。那做衣服的人是誰?在哪兒做的?”
鶯兒急於證明自己,所以也沒有多想就道:“是在東城扇子衚衕的第二家。做衣服的人姓胡,叫二孃。她是我們姑娘奶媽的親妹妹。我們姑娘可信任她了。這些衣服,從染色一路到製作、繡花,都是由她來領導著完成的。”
林慕一笑,叫官兵先把薛姨媽幾個人分別關押之後,叫過赤霄吩咐道:“立即帶人去東城扇子衚衕,緝拿胡二孃!”
“是!”
…………
扇子衚衕。
胡二孃剔了剔牙:“屋裏那個小娘皮,到底認慫了沒有?!”
婆子捧上菸袋道:“沒有呢!牙咬的死緊,罵我們都是倀鬼,還說我們會不得好死呢!”
“呵!”胡二孃冷下臉,哂笑道:“嘴倒是挺硬!不過,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她的嘴硬,還是我的鞭子硬!”
婆子笑著奉承了幾句,又說:“到底是媽媽!您看,這大家都不知道怎麼討主子喜歡呢,您就想到給大爺送煙……”
“啪!”
胡二孃狠狠甩了婆子一個耳光:“讓你多嘴!”
婆子趕緊捂著臉,一邊低聲下氣的賠著不是,一邊又忙給胡二孃點菸。
等過了一會兒,看胡二孃心情好些了,婆子才試探性的問道:“媽媽,屋裏那兩個老的,好像快不行了……您看是?”
胡二孃抽著煙,冷笑道:“不必管他!”
婆子遲疑了:“這……”
胡二孃挑起眉頭,上下打量著婆子,質問道:“怎麼?你這是動了善心了?”
婆子忙賠笑道:“誒呦!瞧媽媽這話說的……哪能啊!我這不是怕那兩個老的死在屋裏頭,晦氣嘛!”
胡二孃道:“有什麼晦不晦氣的?!——這裏死的人還少了不成?!哦,對了!”胡二孃回過頭:“要是那兩個老的真的不行了,你就把那個小的放到他們旁邊。叫她瞧著他們嚥氣!——我就不信,她能親眼看著自己爹媽嚥氣,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婆子眼前一亮,道:“媽媽真聰明!我這就去辦。”
胡二孃一邊得意的抽著煙,一邊豎起耳朵聽裏邊的動靜。
果然不一會兒,院子裡傳來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胡二孃興奮的又抽了兩口。
這時,門被砸響。
胡二孃問:“誰啊?!”
外頭道:“開門!”
胡二孃愣了一下,然後趕緊跑過來開啟門,賠笑道:“誒呦!——大爺來了?!”
薛蟠一把搶過她的菸袋,狠狠的吸食了幾口,臉上露出飄飄然的表情。
半晌,纔不耐煩的“嗯”了一聲。
又問:“香菱怎麼樣了?”
胡二孃道:“害!還是老樣子唄。”
薛蟠道:“你行不行啊?!——怎麼這麼多天了,她都還沒認清現實?!”
胡二孃忙道:“大爺放心!我已經想到好辦法了,這幾天就差不多了。”
薛蟠道:“這還差不多。”
說著,又進去:“我看看。”
胡二孃忙關好門,引路進去。
只見一個屋子,光線昏暗。兩個老人躺在草堆上,生死不明。
而甄英蓮,就撲在一旁,玩命的哭泣著。
薛蟠看了,在門外笑道:“香菱?香菱!”
甄英蓮扭頭,仇恨的看向他。
薛蟠道:“香菱,你別這麼看著我。現在這種情況,他也不怪我不是?!”
甄英蓮狠狠的啐了他一口:“不怪你,那麼說來是怪我嘍?!”
“誒!”薛蟠道:“這話你就算說對了!可不就是怪你唄。”
英蓮扭過頭去不理他。
愛美給薛蟠搬了個椅子過來,薛蟠大搖大擺的坐下:“你想想,要是你一直本本分分的聽話,老老實實的在薛家待著,哪裏有那麼多的事兒?!所以說啊——這都是你的過錯!”
英蓮啐他:“我呸!我被拐十餘年,直到今年,我們一家老小才終得團圓……薛蟠,我告訴你,我甄英蓮寧願和一家人一起死,也不願意和你一起生!!”
薛蟠哂笑道:“你願意死,你確定他們也願意嗎?”
英蓮看向父母,又哀求薛蟠道:“大爺……大爺,你給我一碗粥好不好?——就是一碗水也行啊!”
薛蟠往後倚倚:“我可以給你水,甚至可以給你粥、給你飯,叫你去救你的父母。可是香菱,”薛蟠壞笑道:“你要拿什麼來換呢?”
英蓮看向他:“你要什麼?”
薛蟠道:“我要什麼,你心裏沒數嗎?——你是我買回來的丫頭!就是死,也應該死在薛家!!”
英蓮的嘴唇動了動,這時,甄士隱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英、英蓮……”
英蓮忙扶住甄士隱:“爹!”
甄士隱斷斷續續的說道:“英蓮,你看著爹!不要、不要理他……不要答應他!爹和、和你娘就是……就是死了,也不願意、不願意你再跳回那個火坑!如果咳咳!”甄士隱咳嗽了幾聲:“如果你爲了我們回去,那、那我和你娘也絕對咳咳……絕對不會苟活!!”
“爹……”英蓮哭的滿臉是淚:“爹,難道就叫我,看著你和娘去死嗎?!”
甄士隱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是讀過書的人,難道要叫我跟狗一樣的活嗎?!”
薛蟠眼看好事被攪,氣的臉都綠了:“臭老頭!你就不知道什麼叫做‘好死不如賴活著’嗎?!”
甄士隱瞪著眼睛看向他:“我只知道‘而今不食嗟來食,黃犬何須吠不休!’”
“你!”薛蟠氣的要死:“好好好!你有氣節,你厲害!我等著給你收屍!!”
甄士隱怒罵:“誰給誰收屍,那還不咳咳……還不一定呢!!我告訴你薛蟠,你會有報應的!!”
薛蟠本來脾氣就暴,再加上剛吸食完五石散,所以就更加暴躁了。
他指向甄士隱:“老頭,剛纔的話,你有本事再說一遍!!”
甄士隱一點不慫他:“你會有報應的!!”
“好!好!好!”薛蟠怒極反笑,拿了旁邊的棍子:“今兒我就叫你瞧瞧,誰先有報應!!”
說著吼旁邊的愛美:“開門!”
愛美:“啊?”
薛蟠一腳踹倒了他:“老子叫你開門!!”
愛美趕緊道:“大爺,鑰匙不在我的手裏……等我出去,找胡媽媽要啊!”
說著,就要出去。
這時,就聽外面一聲巨響。
薛蟠嚇了一跳:“怎、怎麼回事?!”
隨即聽外邊喊:“強盜啊!強唔唔……”
薛蟠嚇到了,趕緊往外跑。企圖從東牆,翻牆逃跑。
可是,長時間的吸食五石散,已經掏空了他的身體。
他跑了沒幾步,就氣喘吁吁起來。
結果被後邊趕來的官兵一把抓住,給捆了起來。
此時的薛蟠藥性發作,眼前有些迷糊。看不清東西。
於是他道:“你們、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是薛大……大爺!你們要錢,要多少都可以!我薛大爺……”
越說越顛三倒四起來。
旁邊的官兵看了一眼薛蟠:“赤霄大人,我怎麼覺得他不太對勁兒啊?!”
赤霄道:“我也覺得……是嚇傻了嗎?”
另外一個有經驗的官兵搖頭道:“不像!這倒像是……”
赤霄看他:“像是什麼?……你倒是說話呀!”
那官兵道:“我也不敢肯定哈!但就憑我當差三十多年的經歷,這看上去有些像……像吸了五石散的!”
“什麼?!”
聽到的都驚訝的叫了起來。
這時,屋裏的英蓮一家,也被人搜到:“大人!這邊還關有一家三口!”
赤霄把薛蟠扔給官兵,過去一看:“甄姑娘?!”
甄英蓮看了他,哭道:“林大人……林大人,求求您救救我爹我娘吧!!”
赤霄一看:“@¥%!”赤霄驚訝了:“怎麼弄成這幅樣子了?!”
說著,又叫人:“快請大夫!!”
…………
“……”
林慕不敢置信:“你是說,你去逮胡二孃,結果不止逮到了吸食五石散的薛蟠,還救出了甄叔叔一家?!”
赤霄點頭:“是啊,爺!我都懷疑這不是真的……”
林慕沉吟了一下,又問:“薛蟠手裏的五石散,是從哪裏得來的?!——這個你們問到了嗎?”
赤霄道:“他的藥性還沒過去,所以現在就跟個瘋子一樣。不過……”
林慕道:“有話就說!”
赤霄道:“我們逮到吸食五石散的,不止薛蟠一個人。還有那位胡二孃……她也吸。”
“?????”
林慕一頭問號:“五石散那麼貴的東西,她一個僕婢竟然吸食的起?!”
赤霄回答道:“要不怎麼說奇怪呢!”
林慕想了想,突然道:“赤霄,你立馬去仔細查查薛家的鋪子。——尤其是薛家在地下的暗鋪!龍泉、泰阿!”
龍泉泰阿過來:“爺。”
林慕吩咐他:“你去想個辦法,撬開那個胡二孃的嘴!——我有預感,咱們這是碰上大案子了……”
赤霄咽口唾沫:“爺,您不會是懷疑……懷疑薛家販毒吧?!”
林慕搖頭:“不好說。”
赤霄:“……他們怎麼可能有那麼大的膽子?!”
林慕冷笑:“財帛動人心啊!你們一定要去好好查查,聽到沒有?!”
龍泉赤霄泰阿三人對視一眼,然後齊齊應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