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沒人願意把衣服借給胡家庶女，是因為胡家庶女剛纔嚇得失禁了，女孩們都覺得很髒，自然而然就不願意出借衣服。

    如今隔了一個下午，胡家庶女也已經不再是剛纔的打扮，她的容貌素淨的很，也沒誰真記得她。

    孫晴晴的手帕交當然也不記得胡家庶女是誰，不過孫晴晴找她借衣服，她很覺得無所謂，便吩咐小丫鬟把衣服趕緊拿過來，胡家庶女趕緊將衣服換了，這一套衣服色澤鮮豔亮麗，和雅緻的藕色長裙完全不同。

    她再次坐下的時候，心情已經平靜多了，回望著胡翠翹的眼神也平靜多了。

    胡翠翹其實看不慣胡家庶女這樣的女孩兒，竟然能和孫晴晴那幫女孩兒說上話。

    一開始胡家庶女回望過來的眼神還帶著幾分怯生生的，但隔了一會兒，她突然換了一身鮮豔明亮的裙子回來，整個人看上去竟然自信多了，還敢和她對視瞪眼了。

    兩人這麼大眼對小眼，看了幾眼之後，胡家庶女垂下頭，嘴角掛著詭異的微笑，她想起來了，那塊噁心吧啦的手帕子，剛纔跑的時候不小心掉了。

    她可不是故意把手帕弄丟的，但真是湊巧了，就這麼丟在了那個廂房的門口。

    想必如今那兩個人都發現了。

    那塊手帕子上面，雖然只繡了一個胡字，但胡家庶女相信，絕不會有人把這塊手帕聯絡到她身上的。

    *

    蘇衍拿著手帕，面上不動聲色，和舞陽郡主一起到了壽宴現場。貴女和他們的席位中間隔開了一道長長的步障，雖不過是薄紗障，兩邊燈火通明，影子隱隱可以透過來，但到底人的相貌是看不清的。

    胡家也是世家巨族，祖上出過多名一品大員，厲害已及。

    蘇衍透過賓客的名單已經看到，胡家的男客來了三位，一位是正在朝中做官的胡御史，和他兩個即將參加科考的兒子。

    女客來的也不多，只因胡家的庶女多，嫡女少，其他幾個嫡女都已嫁人，隨到外地做官的丈夫離開了京城。

    只有一個嫡女胡翠翹和一個庶女到場。但這塊手帕用料上乘，做工精細，刺繡的功底更顯本事，而且彩色絲線裡還夾雜著金線，一看價值不菲。

    那胡家庶女雖然打扮得挺光鮮亮麗，但仔細看看，手腕上不過掛著兩個銀鐲子，而發間更加只有幾朵絹花和一枚金釵而已。

    這樣寒酸的打扮，也就比小門小戶的小家碧玉略好一些。如果她有錢，肯定不會把月錢花在手帕這種很難讓人第一時間看到的東西上，想必會置辦頭面，將自己打扮得花團錦簇一點。

    胡家庶女一直低著頭，但臉卻悄悄轉向了步障的方向，悄悄看著那邊的人。

    舞陽郡主和她丈夫一起到來，男人長身玉立，那張俊美動人的側臉彷彿在燈下閃閃發光一般。

    胡家庶女悄悄又看了看舞陽郡主一眼，過去舞陽郡主長了一張很富貴的臉，圓圓潤潤的，簡直沒有一個點稜角，一看就喜氣洋洋的，但自從她嫁人之後，好似這是胡家庶女第一次見到她。

    那張臉蛋瘦了很多，一雙原本細長的眼睛也變得圓溜溜的，原本白裏透紅的臉蛋，如今白裡泛着青，簡直是憔悴不堪。

    也不知道舞陽郡主自己知道不知道，她的郡馬大人，私下竟然做出這種喪心病狂不知廉恥的勾當？

    她看了兩眼郡馬，身旁就有一個少女大驚小怪地笑了起來：“哈哈，你十七娘，你不會是喜歡郡馬大人吧？”

    胡家庶女臉色一下子漲紅了，把頭深深埋下去，臉蛋都是一片通紅：“你胡說八道些什麼！？我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會喜歡上一個沒有廉恥的男人呢？雖然他長得那麼帥！

    胡翠翹在隔壁一桌坐，胡家庶女坐著的這一桌上，也有幾個女孩兒刻意討好胡翠翹。

    不為別的，胡家有權有勢，家大業大，雖庶女打扮得怪寒酸的，但嫡女卻每一次都有新的頭面，新的衣服，貴女之間其實私下裏也流行互相拆借首飾衣服，畢竟一個家裏哪怕是家財萬貫，總不能把所有錢都給一個女兒買首飾買衣服。

    每一次出門若都穿新衣服戴新頭面，鮮少有人能支撐得起的，但如果互相勻一勻，就好辦多了。

    “是啊，人家郡馬爺可有舞陽郡主呢，難道你竟然想和郡主娘娘搶丈夫不成！？”

    “我看這小妮子是春心動了，快叫翠翹告訴她家主母，早點給她安排婚事，別一天天的巴望著人家碗裡頭的東西！”

    這話說得越來越難聽了。

    動靜漸漸大了起來，步障後面，甚至有人悄悄轉過頭，似有窺探之意。

    沒想到自己的臉面要丟到男客那邊去了，胡家庶女頓時嚇得手足痠軟。

    她本想爭辯兩句，但卻又生怕把那邊的人真吸引過來。她捂著臉恨不得把臉藏進膝蓋裡去。

    她這樣想要偃旗息鼓，更加激發了其他少女的鬥志。原本她們平素也沒什麼消遣，能夠把一個人逼得面紅耳赤，這是最有意思的事兒了。

    胡翠翹忍不住起身走了過來，虛扶著胡家庶女的肩膀，笑吟吟說：“十七妹子，你這是怎麼了？非得鬧成這樣？哦，我記得你好像今年都快十七歲了吧，是不是想用這種方法提醒一下我母親？”

    她不起身則罷，一起身，那綴著無數細珠瓔珞的藕色長裙在珠光下耀眼生輝，簡直是

    華麗至極，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胡家庶女這邊看了過來。

    胡翠翹當然是故意的。

    剛纔孫晴晴和楚小珊出了那麼大的風頭，她卻把臉都丟盡了。

    胡家庶女不敢頂蘋果，所以才讓她不能和孫晴晴一樣的出風頭，這真讓她憤怒至極。

    楚小珊當衆也不敢幫胡家庶女出頭，雖然她遠遠看過來，已經看到胡家庶女眼裏閃著淚花了。

    好在孫晴晴膽大，也跟了過來：“翠翹姐姐，咱們好女兒家，誰會有事兒沒事兒把什麼成親，什麼搶丈夫掛在嘴邊上啊？若不是心心念念着這件事……誰會脫口就討論這檔子事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