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剛到一半，皇帝的賞賜已經送了過來。

    玉如意和珊瑚珠串、檀香扇，兩個女孩兒一人一份，這種御賜之物，真是無上的殊榮。

    孫晴晴高興極了，楚小珊也有些緊張：“我……也有份兒？可我也沒幹什麼啊？”

    今天她確實出盡了風頭。但是論到最後，她自己也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

    剪紙是從小就玩兒的，過年就要幫街坊鄰居剪紙。

    射箭她更加啥也沒幹，只是呆愣愣站著頂個蘋果罷了。

    沒想到楚小珊這麼謙虛，孫晴晴說：“你的功勞可大了，如果剛纔你害怕動了一下，我們倆都慘了！你這份兒禮是皇上賜給你的，君恩不可辭！你等會兒別急著走，我也有一份大禮要送給你呢！”

    楚小珊過去沒有閨蜜朋友，如今一戰成名，孫晴晴已經立刻成了她的朋友。

    兩人開開心心拉著手到一旁吃瓜子，楚小珊還不忘記給另一個少女一點鼓勵的眼神。

    那少女本就緊張，如今更是楚楚可憐地抖動著身體，一雙黝黑的大眼睛無奈地看著楚小珊，頗有一種楚小珊把她的生存資格佔用了，她馬上就要去死的痛楚。

    楚小珊低聲對孫晴晴說：“她們應該也沒事兒吧？”

    孫晴晴說：“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我看著應該沒問題，那個女孩兒好像還是胡翠翹的族妹，如果她當場把自己族妹射死了，可怎麼回家交代啊？”

    其實她也是多慮了，畢竟是庶出的女孩兒，哪怕真出了事，誰敢為她的死活和嫡小姐論道？

    胡翠翹已經越來越緊張了。

    剛纔她還盼著孫晴晴能夠脫靶，如今一看，完全沒有脫靶的情況。她只有和孫晴晴一樣，三箭都射中才能打個平手。

    這一點實在是太困難了。

    她的手在抖，對面的族妹看的清清楚楚，頓時倒抽一口涼氣：“我想走。”

    她的聲音太小了囁嚅著沒人聽見。

    一旁已經有宮女把蘋果端了過來。

    “請。”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胡翠翹抿著嘴唇，咬牙搭弓上箭，而對面的族妹，遲遲不肯把蘋果放到腦袋上。

    胡翠翹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她手中的箭抖了抖，族妹果然更加害怕了，她一下子癱軟在地。

    附近的女孩兒都聞到了古怪的味道。

    原來她竟嚇得失禁了。

    胡翠翹總算是如願以償，她把弓箭往地上一甩，重重跺腳說：“真是太丟人了，我不比了！”

    她怕御前失儀，一邊嚷嚷，一邊哭了起來，眼淚花簡直是如水一樣往下流淌，望著皇上的模樣更是可憐。

    皇帝只是點了點頭說：“罷了。就比到這兒吧。”

    其實比不比的，孫晴晴的風頭都出盡了。

    送走了皇上和楚貴妃，胡翠翹猶不解氣，走到族妹面前，冷哼說：“你真是丟人。如果不是你求我，我怎會把你帶出來？你知道家裏有多少妹妹想跟著我出來見世面嗎？”

    她族妹只是嚶嚶哭泣。

    自己也沒有勇氣抬頭，這一輩子從沒有如此丟過人，如果傳揚出去，她這輩子還要怎麼活呢？

    胡翠翹說：“結果你就這麼上不了檯面，如此丟人現眼，真是噁心！”

    她嫌惡地用帕子捂著自己的鼻口，一不小心把帕子掉了下去，正好碰到了那汙跡的一點邊兒。

    嘖嘖嘖。胡翠翹也不想撿自己的手帕了，這麼髒，她肯定不會再用的。

    她怒氣衝衝走了，其他少女也只是遠遠看了胡家族妹幾眼，雖然有人覺得她挺可憐，但都覺得怪噁心的，也就各自散開了。

    只有楚小珊想到剛纔是自己和這個倒黴姑娘一塊兒，便對她說：“今天的事兒，你也別放在心上，嘴長在別人身上，讓她們愛說就說去唄。不過都是女孩兒，不會傳到爺們兒那邊去的。你可千萬別瞎擔心。有些事兒，你我自己看開了，也就無妨了。”

    她怕這個女孩兒一時看不開，抹脖子上吊自盡去，那就不好了。

    到底是一條性命。

    少女滿眼是淚，哽咽說不出話來，半晌才說：“我剛纔還怨你來著……”

    “這有啥啊，如果換我和你調轉位置，我說不定也怨恨你呢！”楚小珊也挺直爽的，她到底做了好多年農活兒，一個人體力勞動做多了，抑鬱這種症狀就很難持久。

    “我跟你說啊，她們不也嘲笑我出身卑賤嗎，還嘲笑我只會做農活兒，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心裏清楚著呢！”

    楚小珊撇撇嘴，說：“可我不當回事，你看她們也翻不出別的花樣來！”

    孫晴晴見楚小珊沒跟著人一起走，回來找她，見她和這胡家少女在一塊兒，孫晴晴是懂的迎面看著箭飛過來有多可怕的，她說：“事兒都過了，誰都別存在心裏頭，過了就過了。”

    “可我這個樣子，怎麼過啊？我……我裙子……”

    孫晴晴和公主府還算是熟悉，她說：“這有什麼難的？我叫人把地方給掃乾淨了，公主府裡別的不多，備用的衣服可多得是，找一件給你穿上不就行了？”

    她聳聳肩：“你別看你姐姐胡翠翹那麼耀武揚威的，我跟你說，換她在這兒扛蘋果，她比你尿的快！”

    少女終於破涕為笑，臉上紅紅的，仍舊很不好意思低著頭。

    孫晴晴說到做到，果然叫了人過來，因為知道少女會尷尬，也就拉著楚小珊先走開了。

    反正有公主府的丫鬟繼續伺候著，橫豎也不能出什麼事兒。

    公主府的丫鬟是訓練有素的，並不管別的，已經準備好了一套衣服，請少女從偏僻小徑跟著她去換衣服。

    少女囁嚅著問，自己身上弄髒了，有沒有水洗一洗？

    丫鬟便說請少女等一等，她們稍後就把水擔過來。

    這一天的境遇實在是起伏跌宕，少女把自己泡在水裏，自顧自洗了起來，幾個公主府的丫鬟向她告罪，說府上壽宴，活兒特別繁多，不能再陪，她也趕緊道了謝。

    畢竟自己又不是公主府的正經主子，沒道理讓她們一直伺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