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在每個人的心中閃過。

    而且最可怕的是，很多人一瞬間，心裏都閃過一個想法。

    人可是有十根手指頭的。

    區區一根手指頭又算什麼呢？

    洛笙往周遭一看，已經意識到很多人被這個故事說得心動了，他們一聲不吭，穿著粗氣，眼神裏帶著異樣的光。

    連洛笙自己都要問，如果遇到了天大的麻煩——

    比如蘇御出了事，比如自己出了事，孩子出了事，她真的能剋制自己不去找狐仙付出手指嗎？

    不，付出手掌都行！

    她咬著下唇，讓自己的神智儘可能的回來，默默想，難道這狐仙是雷鋒嗎？淨擱這兒做好事來了？

    鬧出這麼多事兒，肯定有她的目的。

    只是暫時想不出來。

    而且，這個客商的問題解決，也很好解釋。

    他說他的貨物在獻上手指之後，第二天就回到了自己的車子裡，原本碼放著棉布的地方，棉布不翼而飛，回來的全是他原本的貢緞，開啟油紙包，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有一個可能性，本來這就是人為的事情，提前將貨物掉包，藏在一個地方。

    等到這個客商親自上門求助，再收取酬勞後，將貨送回給他。

    但佈下這麼大的局，這麼大的陣仗，求的到底是什麼呢？難道就是爲了一根人指頭？

    說難聽的，不比鳳爪好吃啊。

    洛笙左想右想都無法得到一個結論。

    而整個茶樓裡，氣氛明顯變了。

    有人問這個客商，為何被吃指頭會不疼。

    這位客商倒是說了一段跟巫山神女般鬼魅古怪的故事。

    “我去找了狐仙之後，等了也不知道多久，都有些睏倦了，突然聽到狐仙過來的聲音。不過她身影隱在珠簾後面，我只聞到一股暖意融融的香氣，而後，她把我的手捧到她唇邊，接著我抽回手，已經少了一根手指。怪的是，連血都沒出，若不是我知道自己的手過去是完好的十根手指，甚至會懷疑，是不是我天生就只有九根手指頭呢！”

    這話說得眾人竟有些心嚮往之了。

    “狐仙長得漂亮不漂亮？”

    “嗨呀，都叫狐仙了，能不漂亮嗎？那狐狸精的老祖宗，可不是妖妃妲己嗎？連紂王都被她迷得神魂顛倒，肯定漂亮極了！”

    這客商倒是實誠：“我沒見著臉。想必是漂亮的吧。”

    “你又是怎麼找到狐仙的呢？”

    這客商的神色突然一變，半天沒說話，在眾人的催促下，他終於坑坑巴巴回了一句：“如果你們心誠，狐仙會讓你們知道她的行蹤！”

    這話實在是太過玄妙了。

    等離開了茶樓，蘇御卻安排人悄悄跟著那客商。

    “我懷疑在京城裏四處散播狐仙的玄妙仙能的人，都是有目的的。”蘇御解釋道。

    娜爾罕說：“有什麼目的啊？爲了拼垮你們的觀世音娘娘嗎？我看要是這位狐仙再靈驗一點，信奉狐仙的人再多一點，說不定沒人去拜觀世音菩薩了吧？”

    侯暮白啞然失笑：“若這真是一個局，誰會爲了這麼個目的設局啊？不夠他忙的！”

    洛笙皺眉想了半天：“實在想不出來這目的是什麼。積一堆人手指頭嗎？”她立刻撫了撫自己胳膊，有種雞皮疙瘩亂竄的感覺。

    蘇御摟著她說：“到底是什麼目的，咱們姑且先跟一跟吧。我懷疑那個魯姓客商是懷疑咱們是官府的人，所以大庭廣眾之下，他沒有進行最後一步。”

    洛笙突然說：“可是指出他手指頭有問題的是我啊？他怎麼能算出我會說話呢？”

    “他一直刻意把手指擱在桌上，然後再收下去。周遭那麼多人，說書先生又在講狐仙的故事，你猜想一下，如果你沒有吭聲，茶樓裡，真的沒有其他人會好事指出這一點嗎？”

    “況且他們幾個客商都住在一起，只要一起吃飯，他的傷在右手，我看過，他是右撇子，喝茶也用的右手，這幾個人又怎麼會今天才發現他的手指頭缺了一根？”

    洛笙啊一聲：“你的意思是，說書先生和這幾個客商都是一夥兒的，就是爲了四處散佈狐仙很厲害，只要給她一根手指就能完成一個願望的傳說？”

    蘇御點頭：“也許說書先生不是，也許客商裡有人不明究竟，但我猜，八九不離十，肯定有人是在暗中推動此事。”

    侯暮白沉思：“尼姑庵那邊最近總聽有人說鬼火重重的，說不定和此事也有關係。”

    “不過目前為止，既無報官，也無命案。”蘇御補充：“這狐仙到底是正是邪，背後真正的目的，看樣子還需要再細細查探。”

    到了第二日，蘇家過來安排辦婚事的嬤嬤和蘇洽之的正夫人一起過來了。

    洛笙心裏頭是極緊張的，她早早起床，給自己整理梳妝，看著鏡子半天，還是眉頭緊蹙。

    蘇御說：“你這有什麼緊張的？咱們的婚事都定了，我的大伯母是個很好說話的人，絕對不會為難你的。”

    洛笙覺得蘇御這話說的，實在是沒有從她的角度考慮問題。

    能不緊張嗎？

    “漂亮不漂亮啊，我這麼打扮？”她換了好幾次妝容：“我想要端莊又漂亮的打扮。不要失禮於你大伯母，也不能漂亮得太妖精，長輩們都不喜歡這種型別呢。”

    蘇御笑著說：“漂亮漂亮，不過你放心，我和我們蘇家人，都不是隻看相貌的膚淺之輩。”

    蘇洽之的正室夫人林夫人看上去果然溫柔敦厚，一身棗色的衣裳，看上去穩重又親切。

    她上下打量洛笙一番，就笑著說：“一看就是我侄子媳婦。”

    她又看了蘇御一眼，說：“我家這個侄子啊，從小就眼高於頂。”

    洛笙乖順地站在她面前，任由林夫人握著她一雙手，細細和她說話：“你知道他這孩子，心有多大嗎？”

    洛笙臉蛋有些紅，她還是很緊張的。

    “不知。”

    “當初我們開玩笑啊，說等皇上有了公主，想法子給他謀一個公主回來當媳婦，誰知道他立刻一口回絕了。這孩子，從小人小心大，說這一生他一定要娶一個絕色美人回來當老婆。”

    洛笙差點噗嗤一笑，忍著翹起的嘴角，回頭看著蘇御。

    早上你說什麼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