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笙一聽，心裏頭也有幾分計算，她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病沒那麼快好的。”

    六王說：“我也這麼認為。所以舞陽郡主真是運氣極好了，看樣子沖喜還是有幾分用處的。”

    裴清聳聳肩：“有個屁用，有用的話，老子給你衝了這麼好幾年，也沒見你徹底好了。”

    這話說得何其不雅，洛笙臉上一紅，躲在蘇御身後不吭聲，六王蒼白的面孔在月色下也涌動上一抹淡紅，他用力咳嗽一聲：“這麼多年了，我也沒教會你好好說話。”

    裴清嘿嘿笑了：“放棄吧，我娘都沒教會呢。不過……”他突然伸手勾著六王肩膀，說：“也說不定，等咱們相處的時間，比我和我孃的還要長了，說不定就自己學會了呢？”

    洛笙心想，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著六王這樣文雅如青松修竹的人在一塊兒，總能把裴清薰陶出一些氣質的。

    “好在她是好了，不然老子掘地三尺，也要把害她的人給找出來弄死！”

    裴清憤憤然說。

    洛笙一怔，六王說：“她不是生病了嗎？你又為何說她是被人害的？”

    裴清其實有時候是不動腦子說話的，他愕然片刻，說：“我……為何會這麼說，我也不知道，就是順口。”

    洛笙點點頭，說：“想必裴大將軍是看出了什麼，但你只是下意識地察覺到有不對勁的地方，而理解不了，到底是哪裏不對勁。”

    所以纔會脫口而出這樣的話。

    “迅速的病，迅速的好，我覺得最大的可能性是，她不是突然生病，而是中毒了。”

    “啊！？”

    裴清瞪大眼，六王和蘇御卻都只是點點頭，他們倆都有同樣的感覺。

    “我妹子一個深閨女子，誰毒她啊？”裴清百思不得其解。

    “圖什麼？”

    洛笙說：“到底圖什麼，這我就不能知道了。但我覺得舞陽郡主很可能是因為中毒纔會突然病了，而她好了，自然是因為有人喂她吃了解藥。而且要在時間範圍內吃下去，超過時間的話，很多毒藥也會給人造成不可逆轉不能挽回的損傷。”

    六王被她說中心事，他在宮廷中時，就曾在少年時中毒，雖說是找到了一個宮女兇手，那女子事發就撞壁自盡，但他始終覺得，那女子可不會是真正的幕後黑手。

    虞氏皇族原也是馬上奪天下，軍人出身，而六王正因為中了毒，身體一直不好，所以無法像祖輩一樣練習騎射，一直是他心中的遺憾。

    裴清這回是真的震驚憤怒：“竟有此事！？他們竟這樣對我的妹子？到底是誰害她！？”

    六王說：“這事兒確實蹊蹺，如果洛笙姑娘願意冒險，可否去看一看舞陽郡主？又或者，乾脆裴清你帶郡主去郊外山莊養病，讓洛笙姑娘去看看她？”

    蘇御有點不高興，說：“六王，洛笙如今是我的妻子，你可以喊她一聲蘇夫人。”

    洛笙臉上一紅，抬頭看著蘇御，覺得他固執迂腐又好笑。

    六王見這對小夫妻眉來眼去的，自然也不會拒絕，立刻說：“蘇夫人不知是否願意呢？”

    洛笙掩唇一笑，說：“聽六王的安排吧。”

    他們這一晚賞盡海棠之美，到了深夜，蘇御和洛笙纔回去，不久之後，裴清果然出面讓妹子和他去郊外的溫泉山莊休養身體。

    蘇衍這一道符灰把舞陽郡主的病給治好了，連他自己都驚愕不明，簡直是瞎貓撞上死耗子，也不知道上輩子是積了多少福，才能運氣好到這麼匪夷所思的程度。

    他回了家，驚疑不定將事情告訴白姨娘，白姨娘卻是一副果然如我所料的表情，她說：“當年我就是託了這麼大的福氣，所以才順順利利度過二十年好日子。我可跟你說了，狐仙人可是靈驗極了，你千萬不要冒犯仙人，你對她恭敬，她自然也會照拂你的！”

    蘇衍嗯了一聲，要說真心話，他仍舊不信，但心裏頭總有一個地方覺得怪怪的，深思還頗有毛骨悚然的恐懼感。

    他回府後，親自給佛堂裡頭送香花送香果，表示自己的尊敬之意，此事自不必提。

    而白姨娘卻心事重重，見蘇衍說郡主要去郊外靜養身體，自己要陪著她一起去，便直告訴兒子，一定把郡主娘娘敷衍好，見兒子走了，她才匆匆坐上小轎，往雁慈寺趕了過去。

    這一回她等了很久，送給知客僧的銀子也不輕，但知客僧去了很久，回來時卻只有他一人的身影。

    他意味深長對白姨娘說：“那位說了，暫時不和施主見面。等必要的時候，你自然會見到她。”

    上一回，那藍衣女子只是俯身在白姨娘耳邊告訴她，自己要取一個人的命，一命換一命，很划算。

    白姨娘手心背後都是冷汗，若是一個普通的中年婦人和她說這話，她一定以為這人是腦子有問題，發瘋了。

    但藍衣女子可不是普通人，她說要人的命，肯定是要的。

    可白姨娘也犯愁了，她一個弱女子，年紀也不小了，從小也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她能殺誰啊？

    莫非是自己府上的下人？

    藍衣女子只是微笑：“暫時不告訴你，等你需要知道的時候，你就一定會知道了。”

    白姨娘這回來雁慈寺，其實是來探口風的。她自從兒子說舞陽郡主真好了，對狐仙的能耐更是信服，但她也害怕了。

    誰知卻一無所獲。

    *

    蘇衍和舞陽郡主一同去郊外的溫泉山莊，臨走時和福安長公主辭行，蘇衍還有幾分不捨得去，要說實話，他至今對舞陽郡主也沒什麼別的想法。

    甚至因重重原因，看她的眼神也和福安長公主一樣慈祥，多了幾分後爹看女兒的慈愛照顧之意。

    在他無微不至的照顧下，舞陽郡主這幾天的身體被補得極好。之前吃不下睡不香的，如今真是吃嘛嘛香，吃啥補啥，身體迅速跟吹了氣一樣的復原了。

    “你們去溫泉山莊，好好歇一段時間，把身子骨養好了再回來吧。”

    臨到走了，福安長公主也沒多看蘇衍一眼，讓蘇衍十分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