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衍驚呆了，愣了半天說：“公主，這樣不好吧？”

    他也有一點理智的，覺得既然舞陽郡主都病了，就先好好養病，成親之事等她徹底好了再說也不遲。

    福安長公主明知道女兒癆會傳人，這時也顧不得許多了，板着臉正色說：“你不肯聽我的？”

    她眉心一斂，臉色立刻難看起來。

    長公主素年來積威甚巨，蘇衍一時不敢和她逼視，只是垂頭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當然耳，他回到家中，白姨娘一聽頓時喜笑顏開，說：“這樣天大的好事，怎麼能夠輕易拖延？別把事兒拖黃了，將來後悔都來不及呢！”

    蘇衍見母親竟是這樣高興，頓時也不好駁她的面子，只是自己回屋去悶悶不樂。

    他雖仍有幾分疑慮，但福安長公主纔不會給他猶豫的時間，直截了當把事兒辦妥了。

    要說成親的諸多事情，如果倉促間一個窮人家想辦好是不容易的。

    可若是一個富可敵國的公主想辦好，也是真不難。

    不過短短一日的功夫，公主府有半壁之地已經遍染鮮紅，無數紅燈籠將蔥蘢的草木照出一片瀲灩的紅光，月洞門和無數高梁上掛著鮮紅的綢緞，舞陽郡主一閉眼一睜眼，幾乎以為自己陷入了一片紅海里。

    嚇得她一個哆嗦。

    “這是——怎麼了？發生了什麼喜事嗎？”

    福安長公主這時候翩然進來，她雲鬢高聳，一身斑斕錦繡華服，真是雍容華貴，明豔不可方物。

    見到自己母親這樣的打扮，舞陽郡主掙扎著起身問：“娘，你是——要成親了嗎？”

    福安長公主臉色一黑：“你胡說些什麼？”

    舞陽郡主不敢繼續搭腔，心說母親肯定是打過這個主意的，至於會不會再婚，這事兒也不是她能說了算的。一切都看母親心情罷了。

    福安長公主在大喜的日子怎麼也不會過分駁女兒的面子，罵的女兒太過難看，她身後的丫鬟捧著一個鮮紅描金百合花的漆盤，上頭蓋著一套鮮紅的嫁衣和漂亮的喜帕，長公主坐在床邊，親自把嫁衣抖摟開來，展示給舞陽郡主看。

    舞陽郡主一雙明眸頓時瞪大，驚疑不定地看著母親。

    “娘，這是——”

    “這是你的嫁衣啊，你也不小年紀了，過去娘一直沒費心你的婚事，可絕不是娘不掛心這件事兒，如今你越發大了，娘想啊，還是給你找一個乘龍快婿，成親之後再和夫婿一塊兒好好休養身體，把你的身子骨給徹底養好來！”

    舞陽郡主其實並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對於婚事，她唯一的概念就是過去的知交好友周萌。

    周萌婚前是多麼跳脫活潑的姑娘，結果成了個親，整個人都換了一副模樣，到最後落得青燈古佛，了此一生。

    “我——”

    舞陽郡主還沒來得及說自己不願意，就被丫鬟們一邊一個肩膀攙扶著下床來，扶著到一旁坐下，給她擦身。

    福安長公主於燈下一看，自家女兒臉色慘白如紙，身上原本圓潤的肩膀竟顯出骨骼的輪廓來了。

    其實舞陽郡主主要是臉上的肉瘦沒了，身上的肉還剩下一些的。畢竟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但露出崢嶸的骨骼輪廓，過去確實從未有過，看得長公主是心疼不已，更加下定決心，既然自己的愛寵能夠救女兒一命，做母親的就沒有什麼不捨得的。

    她的內心充滿了犧牲的心情，見女兒被擦身覆粉，長髮也挽成高鬢，一臉懵地換好嫁衣，塗上胭脂水粉，果然也是同樣明豔無匹，心情又好了一些。

    這一次沖喜，一定是有效果的！

    另一邊，蘇衍滿頭冷汗換好了喜袍，等公主從郡主那邊過來，燈下一看，果然自己看上眼的人，就是玉樹臨風，俊美無比，公主親自幫他束好腰帶，拍了拍他的肩膀，真把蘇衍當成了一味極上乘的藥。

    “今天晚上——”福安長公主本想鼓勵他今晚賣點力，但又一想，覺得自己的話語裡透著粗俗，她身為長公主，怎麼能說話不夠文雅？

    她終究是含蓄地住嘴微笑，又幫蘇衍撫平了鬢邊碎髮，笑著說：“去吧！”

    蘇衍本就帶著幾分憂慮，這下子更是七上八下心緒不定了。

    他滿腦子都在想，臨走時公主說的那半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公主終究是心裏難過，不想他和自己女兒玉成好事？

    還是別的意思？

    等他終於心事重重地邁過門檻，走進舞陽郡主臥室，和舞陽郡主面面相覷時，舞陽郡主失聲大叫：“是你！？”

    她原是半掀開喜帕，一隻眼朝外窺探情況，一看到蘇衍遠遠過來，心裏頭其實是有幾分歡喜的。

    因為距離太遠，她只看到蘇衍那修長如玉的身形，和約莫看上去是美男子的容貌，那喜氣洋洋的紅袍如把空氣都染成了大紅色。

    可真打了照面，她的臉色頓時變了。

    蘇衍也是一愣，輕輕問：“你認識我？郡主娘娘？”

    舞陽郡主只覺得口裏發苦，心亂如麻，一跤跌坐回床上，低聲說：“怎麼會這樣，怎麼竟會這樣！？”

    她萬萬沒想到，所謂的讓自己儘快成親，母親打的竟是讓她和母親的男寵成婚的主意。

    母親怎會如此荒唐！？

    蘇衍見丫鬟們已經悄悄出門，將門扉反扣上，一旁的桌上，合巹酒準備周全，，白子仟孫的花生紅棗都擺得齊整富麗，蘇衍猶豫片刻，還是靠近舞陽郡主：“郡主娘娘——”

    他萬萬沒想到，舞陽郡主等他一靠近，就頓時驚怒交加，雙手用力將他推倒在地，還發出尖叫。

    聲音慘烈淒厲，門外的丫鬟們都聽得清清楚楚。

    她們面面相覷，卻無人敢進去打擾郡主和丈夫的好事兒。

    “聽說女人家成親時都要來這麼一遭的。”

    “可不是嗎，我也這麼聽說了。郡主叫的好慘啊！比殺豬還慘！”

    “成親一定會遇這麼一刀嗎，聽得我不敢成親了！”

    “郡主好可憐——”

    舞陽郡主用力過猛，不但把蘇衍推開了，自己也不小心撲倒在地，蘇衍苦笑過去扶她，卻又被她用尖銳的指甲劃傷。

    “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