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小珊被她弟弟折服了，小腦袋瓜子裡到底都裝了些什麼？

    她用力戳了弟弟的腦袋一把，想笑卻又笑不出來。想罵他一句吧，卻也知道弟弟的心結。可不是和她自己一樣，窮怕了，被這一路的掙命給折騰瘋了嗎？

    她帶著弟弟走到了桂花樹底下，這時候離桂花開還頗有些時日，她撫著樹幹說：“小虎，雖然咱們如今富貴了，可我總覺得心裏頭不踏實，我就跟做了一場幻夢一樣，總覺得夢醒了，咱們還是那兩個沿街乞討的孩子呢。”

    小虎說：“沒事，姐姐，我雖然天天學這無用的規矩，但我的功夫一點沒耽擱。每天該練功的時候，馬步朝樣扎得很紮實！”

    楚小珊抿唇微笑。

    “所以，如果我們繼續去討飯，這回你不會被欺負了，我會保護你的姐姐！”

    楚小珊點頭說：“我知道。”

    她感慨地看著蒼翠的老桂花樹，說：“這樹底下藏著當初洛笙姐姐給我們的十七兩銀子。當時咱們覺得是好大一筆銀子……”

    楚小虎接話說：“現在我也覺得是好大一筆銀子呢。”

    楚小珊笑著點頭，說：“是啊，這筆錢，現在就挪到這兒來了。這樣我的心就會比較安穩，總覺得有一個依靠。”

    楚小虎明白他姐姐的意思，雖然他不擅言辭，講不出什麼大道理來，但他的心裏頭，其實也有一種怪怪的感覺。總覺得如今的生活，似乎只是一個薄而精美的玉器，稍一不留神，那細薄的玉器表面就會出現無數裂痕，將生活撕扯得四分五裂。

    姐弟倆第二天去雁慈寺祈福，聽說燃燈節上點燃燈火，就能給自己和親人們祈禱平安。

    一晃眼的功夫，洛笙和娜爾罕公主已經出去了半個月了，路途遙遠，也沒有通書信，他們姐弟倆好生擔心。

    到了雁慈寺，果然每逢節日人就分外多，都想在佛祖面前露個臉，給自己和家人的未來鋪個路。

    楚小虎充分發揮了他的優勢，極迅捷地衝進了人群裡，已經找到知客僧，拿到了捐香火錢的簿子，在上面寫了一筆。

    姐弟倆雖打算好好捐一筆錢，但到底都是苦日子過過來的，太多的銀子他們也捨不得，便居中捐了五十兩，在後麵的施主名字上，卻寫了一長排。

    楚小珊、楚小虎、楚瑤，洛笙、蘇御、娜爾罕公主、侯暮白……在一旁等功德簿的其他香客等的實在不耐煩了，陰陽怪氣說：“給你撕一頁紙慢慢寫好不好啊？”

    楚小虎直接說：“那可好，不過你有漿糊嗎，等我寫完了，我再把內容黏上去。”

    那人被楚小虎哽得直翻白眼。

    一旁卻傳來了清脆悅耳的少女笑聲。

    楚小虎回頭一看，是兩個打扮得珠光寶氣的小姐姐，也不是很大，約莫比自己大個兩三歲吧，一個生得嫋娜清靈，按照當下的審美，真是楚腰纖細，縹緲若仙。

    而另一個則生得敦實一些，但在楚小虎的眼裏，其實更覺得敦實些的長得漂亮。

    因為敦實一點的這一位，一看就是天然的唇紅齒白，臉上兩坨自然的嫩紅，大眼睛就跟黑葡萄似的，潤著甜，小手嫩嫩的好似兩塊糯米糕，手背上還有十個小小的坑。

    手指上戴著一枚方塊的戒指，那方塊寶石淡綠如水波流動，讓楚小虎想到了到京城裏才嚐到的翡翠涼糕。

    和瘦得像是十年沒吃飽飯的那位一比，這一位，一看就知道，每天都能吃飽三頓飯！這樣的臉龐身段，他楚小虎喜歡！

    “好了，你別催這個小弟弟了，他既然有很多名字要寫，我們就等一等好了。”

    楚小虎心想，看吧，吃飽了飯的人，心總是格外的寬容善良，而每天吃不飽的人，就難免尖酸刻薄。

    “哎呦，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捐了一座廟呢，寫了那麼多名字。哼。”另一個瘦削清靈的繼續挖苦。

    楚小虎氣的臉有一點紅，想要說句話懟回去，奈何他不擅長懟人，只能怒目圓瞪。

    胖一些的少女拍了另一人的手，說：“既然是燃燈節添香油錢，你就少說兩句吧，別造口舌業，到時候又爲了你的嘴得多捐錢了。”

    楚小虎趕緊把名字全寫完，認真對另一個少女說：“姐姐，你人真好！”

    他擠出人群，再去找自己姐姐楚小珊，卻發現姐姐不見了。經歷過上回楚小珊差點被拐進煙花地的可怕事情，楚小虎頓時驚出了一身白毛汗，嚇得話都說不清了，他左找找右看看，可算是在一個月洞門前看到楚小珊的背影。

    她小心翼翼地縮在月洞門邊，把腦袋往裏面深。

    “姐！？”

    楚小珊一回頭，嚇得趕緊捂著他的嘴就走：“傻弟弟，別說話，別問，快走。”

    “姐，你怎麼了？”

    “沒什麼……”楚小珊沉默半晌，終於一臉不可思議：“她竟然真剃度當尼姑了？”

    “你說誰啊，姐？”

    楚小珊又是沉吟片刻，終於還是說了：“是之前那個氣勢洶洶上門惹事的女人，說是國公府的夫人，叫周萌的……”

    那個瘋女人衝進院子裡又喊打又喊殺的，楚小虎當然記得她。

    “她出家算什麼？我看她得離開這個世界纔是真！”

    楚小珊搖頭說：“哎，事情都過去了。咱們也不要總記得那些事兒，自己心裏也不好受。”

    楚小虎哼了一聲。

    “當年她那麼華貴雍容，一出現就把我嚇了一跳。沒想到這樣輕易就青燈古佛了。”不過雖然是出家人，身邊卻站了一個衣飾華麗的年輕男人，楚小珊有一點好奇。

    *

    雖然洛笙覺得自己身為一名大夫，已經被漠北人用成了一個廚子。但她還是繫着一根弦，想著好好幫雲都看看身體。

    雲都卻彷彿在躲著她一樣，對她的態度不冷不淡的，洛笙幾次提到想幫他把脈，雲都便另起話題，把這件事兒給帶過去了。

    洛笙心中納悶的很，不過她的想法一向很簡單，看樣子云都當了大汗之後，整個人都身嬌肉貴起來了。

    這不是有一個懸絲診脈的法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