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都大快朵頤，吃得嘴角滴油，他纔來不及回答娜爾罕的問題。

    一邊吃，一邊雲都還要招呼身邊的親信：“喫喫！你們都快點吃！味道很不錯！”

    娜爾罕一看，雲都身邊他最信賴的幾個部下已經期期艾艾圍了過來，一副極感興趣的模樣，雲都又招呼了一遍：“你們再猶豫一會兒，可就都沒了！”

    其餘人再也不考慮別的，呼啦啦圍了上來，一人一串肉吃起來，吃了第一口，就有人跺著腳罵了一句髒話。

    怎麼會有這麼好吃的食物？明明都是本地的羊做的，過去那麼多羊肉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好吃！

    那些羊都白死了啊！

    娜爾罕公主幫忙翻譯了一下，洛笙笑彎了腰。

    蘇御和侯暮白實在不方便和漠北人一樣瘋狂上手搶奪，只好袖著手呆在一旁，一聲也不吭。

    以沉默來抗議。

    可惜抗議無效，眾人吃到滿地都是骨頭，還是意猶未盡，甚至有人在舔手指頭上剩下的一點調料。

    娜爾罕認真盯著哥哥上下左右看，問：“哥，你真的沒事兒嗎？”

    雲都半真半假地說：“爲了多吃一點美好的食物，我也要想方設法活得久一點。”

    娜爾罕仍舊半信半疑，但她只看得出，哥哥大概行動是真的不方便，身旁放著一根長手杖，但需要他親自搶肉吃的時候，這腳也沒影響他的靈活性，最好的一塊羊排，瞬間被他搶到手了。

    漠北人在吃肉喝酒上，一向是不講尊卑的。

    坐下開吃前會講究，之後就完全不會了。

    見雲都搶走了最好吃的那塊肉，幾個手下都嘖嘖說大汗眼神好，手還快，難怪能成就一番事業。

    等所有人都吃完了，蘇御終於冷笑說：“原來這就是漠北人的待客之道。”

    雲都倒也不含糊，立刻說：“羊是我的，調料是你們的，讓你們吃一口已經是我的慷慨了。”

    洛笙忍不住說：“大汗這話說的，還想吃別的菜嗎？”

    雲都一愣，這纔看到站在幾人身後的洛笙似的：“原來你也來了。你想活命，還不趕緊做些好吃好喝的，我再考慮考慮，是不是不要你的小命。”

    洛笙也是一怔，隨口接道：“這麼說，只要我做好吃的菜出來，大汗就不會殺我咯？”

    雲都哼了一生，說：“我這兒別的不多，就是肉多！”他拍了拍手，已經有人送了整羊和全牛進來，洛笙是真心無語，她提醒道：“大汗，我來是幫你看病的。”

    “我有什麼病嗎？”

    這……“諱疾忌醫是不好的。”

    “你能幫我把所謂的病治好嗎？”

    這個對話，其實很久之前已經進行過，當然是不可能的，血管畸形沒有全套的外科裝置根本無法進行手術。而洛笙術業有專攻，當時也不是專攻外科的人，她只能搖頭。

    “既然全部都做不到，總能把肉做得更好吃一些吧。”雲都倒是很善解人意地讓了一步。

    洛笙竟覺得他的歪理說得有幾分道理。

    蘇御沒想到護送人到了漠北，第一件事是一起做烤肉，不過他也不含糊，撩起袖子就來幫忙：“我們一起來，很快就能搞定了。”

    搞定這個詞語，也是洛笙教給蘇御的。

    洛笙簡直是有些羞愧了，她垂著頭說：“沒想到還要你們幫我做這個，真是……”

    侯暮白也加入了：“反正我們也餓了，也要吃的，沒事。”

    娜爾罕公主一看未婚夫和蘇御都來幫忙，人多力量大，她也慌忙加入：“這麼有意思的事兒，不能只有你們幹，我也要來！”

    一旁雲都的手下也都見著了，各個都覺得，中原人有一句話說得極妙，授人以漁，不如授人以漁。

    幫忙的同時順便偷師，讓家裏人都能吃到這麼好吃的烤肉，這是多妙的事兒啊。

    一時間，大汗的帳篷裡，人人都在忙活，沒有一個人偷懶。洛笙帶在身上的調料並不多，好在汗王提供調味料並不難。難的其實是，過去漠北人根本不知道有些調味料可以當做調味料，調味料還能合起來這樣使用。

    真是大開眼界。

    這一晚，香味從帳篷裡往外溢，傳得很遠，十里八鄉的動物們都哆嗦了一下，覺得人類今晚有些瘋狂。

    等吃得酒飽飯足，蘇御和侯暮白已經和漠北無數聞風喪膽的戰士們觥籌交錯了數輪，連上回和蘇御打得不可開交的那位漠北第一也匆匆趕到帳子裡，和蘇御喝了幾杯，續了敘舊，就立刻開吃。

    一邊吃，還要告訴身邊人：“要說起做菜好吃，中原人真是一絕，譬如在他們的皇宮裏頭，那麼小的鴿子蛋，我一口喫個二十個不在話下，他們竟然還裹了一層面皮兒，也不知道用什麼法子炸了一遍，那味道，真是好吃！”

    洛笙心頭卻微微有些擔心。

    她擔心漠北人越覺得中原好，今後繼續和中原打仗的決心就越發堅定。畢竟只有徹底佔據了中原，這些美好的食物就都是他們的了。

    娜爾罕是個外粗裡細的人，看著洛笙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擔心什麼，她立刻朗聲說：“所以洛笙這次來，是把中原的做菜方法教授給我們。他們固然有做的好吃的，也有不好吃的，我們要取其精華去其糟粕。”

    那位第一勇士聽了也連連點頭：“可不是，也有不好的。那酒就很不好，喝著跟糖水似的，喝上十斤就只是肚子撐了，什麼感覺也沒有！”

    另一個人說：“也就是這位姑娘做的菜和咱們胃口，有些江南精緻小菜，甜滋滋的，一點味道都沒有，吃到嘴裏直反酸。”

    洛笙緩緩舒出一口氣，說：“既然我來了，就沒打算空手走，這幾天，你們有什麼想問的想學的都和我說，我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大汗的帳篷裡頓時成了歡樂的海洋。

    直到深夜這場狂歡方止，娜爾罕公主趁著眾人都疲憊休息了，才小心地去找哥哥。

    “哥，你和我說實話，這會兒也沒別人了，你的身體到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