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澈之的狀況如周琦所料崩潰，他歇斯底里地喊叫著，要和白姨娘對峙。

    “你想見你家姨娘？這事兒就越發怪了，這位姨娘除了給你戴了一頂綠頭巾外，也沒有做其他的事兒，憑什麼要來官府和你對峙呢？”

    行刑人笑嘻嘻地問他道。

    蘇澈之目眥欲裂，嘶聲說：“你們讓我見她，我和這賤人把話說清楚了，我就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你們！”

    行刑人心頭微微一喜，沒想到瞎貓撞上死耗子，蘇澈之還真知道到底是誰放火燒了尼姑庵的？

    周琦站在外面默默聽著，到這裏，他示意行刑人出來一趟。

    “問一問他，既然知道為何要焚燬庵堂，目的是什麼？爲了周萌的假屍體嗎？”

    行刑人照著樣子問了一遍，蘇澈之卻露出了一個很狡猾的笑容：“怎麼，你們現在倒是要求我了？”

    行刑人又是一鞭子往他胸膛上抽了過去，冷笑說：“求你，你搞清楚一點到底是誰求誰！把真兇供出來，說不定還能留條命！你再這麼傻扛下去，我怕你連收屍的人都沒有！”

    蘇澈之卻緩緩閉上眼，顯出了他的一點子傲骨來。

    行刑人沒想到這人再次行刑，果然咬緊牙關，說不說，就是不說了。

    這蘇澈之也是極好的出身，一身細皮嫩肉，經不起過度的拷打，行刑人擔心再繼續打下去，人直接死了，便悄悄再退出去問周琦該怎麼辦纔好。

    周琦冷笑說：“既然他記掛著他的小妾，就把這個小妾給帶過來，讓他死個明白！”

    白姨娘在小院裏和兒子閒聊，日光裡，她兒子生得是容貌昳麗，讓她一看就心生喜歡。

    蘇衍這孩子，明明生的比蘇御要好，性情也比蘇御乖順懂事，卻偏偏只是庶子而已，想到這裏，白姨娘便從懷中掏出手帕子擦眼淚，心中酸澀不已。

    真是沒福氣的孩子。

    誰知門外突然衝了一群人進來，氣勢洶洶開口就呵問：“你們中誰是白姨娘啊？”

    白姨娘的打扮和丫鬟僕婦自是不同，抬起眼眸看了官差們一眼，她倒有些見識，立刻心臟怦然一跳，心說這是這麼了？

    蘇澈之的事情其實已經傳開了，但白姨娘畢竟是外室，並不住在蘇宅裡，又缺少耳目給她報信，蘇澈之最近新收了一個頗為神秘的妾室，沉溺在溫柔鄉里頭出不來，這一點白姨娘是心知肚明的，她自然也不奇怪為何死鬼總不來看她。

    “你們私闖民宅，天子腳下還有沒有王法啊！？”

    幾個差役聞言笑了笑，說：“我們是不太懂得王法的，請姨娘去一趟懂王法的地方。”說著就呼啦啦把人架走了。

    蘇衍一看急了，可他也沒本事救自己的母親，便含著淚匆匆往福安長公主府上跑了過去。

    *

    白姨娘看上去嬌弱，其實脾氣也挺大的，一路上被差役架著上了車，在車裏也沒人和她說明到底是何緣故，把她急得市井的髒話粗話一籮筐的往外倒，罵的幾個差役耳朵都不想要了。

    可此女到底是個貴人的妾，又沒有真的犯需要入監牢的罪過——戴綠帽子哪怕是需要浸豬籠，那也是宗族內部的事兒，衙門是不管的。

    公開來說，只支援把妻子休了，把妾給賣了而已。

    帶看地方，還沒進審訊室，白姨娘已經聞到了極為濃烈的血腥氣，腳已經先被嚇軟了。

    等衙役們把她往屋裏一推，她臉色大變，踉蹌兩步，直接撲倒在刑架面前，抬頭看去，就看到蘇澈之滿臉是血，滴答往她的臉上腳上落。

    白姨娘嚇得瑟瑟發抖，方纔在馬車上一點潑辣勁兒全沒了，只顧著嚷嚷：“老爺，你怎麼會這樣了，老爺啊！？”

    蘇澈之雖受了酷刑，但那滿身的鮮血並沒有損壞他在白姨娘眼中的威嚴，尤其是滿頭滿臉都是血，只會讓一個內宅婦人覺得更加嚇人了而已。

    “閉嘴。”蘇澈之呵斥說：“少說兩句！”

    白姨娘忙縮著肩膀，挪開一點點，讓自己不至於跪在血泊裡。

    “你告訴我，蘇衍到底是不是我的血脈骨肉！？”

    “老爺，你怎麼能這麼說話？你居然懷疑於我！？”白姨娘的一雙美眸裡頓時盈盈全是淚水，哭泣著說：“老爺啊老爺，您忘了我雖然出身不好，可是跟著您的時候還是姑娘身子嗎，從雪情閣跟了您開始到現在，足有二十年了，您是我的天，您是我的綱，我何曾有一日不把您放在我的心尖兒上！？”

    行刑的人不容易被人忽悠，心想這白姨娘生的體態風騷，容貌嬌媚，雖聽說有一個二十歲上下的兒子，想必她也是三十多四十的人了，可半老徐娘，這風韻竟比許多十八二十歲的年輕姑娘還要誘人，說這樣的女子私下有相好的，也是常有的事兒。

    不足為奇。

    而且聽她話裡話外的意思，並沒有說到重點上來。

    蘇澈之皺眉說：“我問你東你就不要答西，你說！你有沒有揹着我偷晴！？衍兒到底是不是我的親生骨血！？”

    白姨娘柔弱地抬起臉，抿了抿亂掉的鬢角，柔聲說：“老爺啊，衍兒當然是你的親生骨血，你怎麼會懷疑這一點呢？是誰在你面前嚼舌根？我非把他的舌頭給撕了不可！”

    蘇澈之臉色稍霽，說：“不是這樣最好，你若敢背叛我，哼！”

    白姨娘心裏頭打鼓，心說，老爺啊，你都這樣了，還能怎麼着我呢？不過她又是疑惑，老爺到底犯了什麼事兒，竟會被官府的人打成這樣？

    “老爺，你先別說我們的事兒，您這是怎麼了？大伯沒來救您嗎？”

    其實白姨娘出身不好，蘇洽之從沒有承認過她，而且就因為她的出身，若蘇澈之納她做明公正道的妾室，會被世家貴族們取笑，因此蘇洽之曾警告過蘇澈之，想怎麼玩兒，在外頭玩兒就行，別因為自己夫人是個麪人兒，就不把蘇家的顏面當回事。

    但蘇洽之畢竟是大官，他不認白姨娘，白姨娘多少年前在心裏頭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