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御點頭說：“不錯，這樣簡單的一試，便把真正的母親試出來了。那位堅持自己纔是小皇子生母的妃子，不顧孩子得了天花的傳聞，說什麼也要買通宮女想方設法進去看看小皇子，當她發現另一個妃子根本不管孩子的死活，反倒將小皇子的住所封鎖起來。

    另外那位妃子並不敢對外說她害怕被傳染上天花，自然裝出一副憂心忡的模樣，但她竟不準服侍自己的宮女去小皇子處，也不準小皇子處伺候的奶媽和宮女出來，短短几天時間，那小皇子被關著，伺候他的人都精神失常近乎瘋癲，小皇子也病的不輕。

    幸而那位堅持自己孩子被換掉的妃子悄悄潛了進去，一看到隔壁宮裏頭竟然是這樣的情況，頓時又是怨憤又是氣，瘋瘋癲癲地跑去對皇帝說，一定要將小皇子帶回去自己養育。

    皇帝便問，此事尚未得到一個最終的論斷，你也要把孩子帶回去撫養？若是病好了，朕還是會把孩子送回去，你也願意冒險照顧一個得了天花的皇子嗎？”

    洛笙悠然說：“她想必是願意的。”

    她過去在醫院當大夫的時候，看到了無數母親爲了孩子願意肝腦塗地。

    那種十月懷胎造成的血脈上的親情，確實讓人動容。

    哪怕需要割掉自己的腎臟肝臟去博取一個機會挽回孩子的性命，她們也是眼都不眨。

    蘇御點頭說：“你說的不錯。那位妃子對皇帝說，她絕對不計較這些得失，只要孩子能夠活著，她就滿足了。

    皇帝聽了她的話，終於同意讓她將皇子帶回去暫時撫養，同時命令宮內司審訊鄢婆和兩個宮中的婢女。”

    洛笙好奇地問：“然後呢，審問出結果了嗎？是那位妃子買通了鄢婆換人嗎？”

    她小時候聽過狸貓換太子的故事，後來長大了，才知道歷史中並沒有這樣戲劇化的換孩子，根本就是高階的妃子光明正大將低位的嬪妃生的孩子帶走撫養，據說歷史上，低品階的那位生母直到死，都沒有再見自己孩子一面，而她生下的皇帝，直到登基後許久，才知道已經埋骨地下的某個嬪妃纔是他的生身母親，而他天天以孝道侍奉的女子，和他並無血緣關係。

    蘇御搖頭說：“總說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可惜，真相併沒有查出來。鄢婆和當晚的宮女突然一夜之間全部暴斃。”

    洛笙啊了一聲。

    蘇御繼續說：“涉嫌更換孩子的妃子，地位其實相當高，如今仍舊是那位小皇子明面上的母親，而他真正的母親，雖獲得了繼續撫養他的權力，卻也在若干年後的某一天，神秘地暴斃死去。”

    洛笙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因為蘇御說的事情，根本離現在不過十幾二十年，她也被迫常常回到宮中，一想到深宮之中，有如此多可怕的事情，她對繼續去宮裏頭產生了深深的恐懼。

    蘇洽之咳嗽一聲說：“這些事情真真假假，虛虛實實，也過去那麼多年了，當年的親歷者大多入土，也不過是如今咱們嘴上閒聊的故事而已。”

    “是。”

    “是。”

    洛笙懂得蘇洽之的意思，是不希望他們說出毀謗朝廷的話，免得給自己家惹火上身。

    蘇御隔了一會兒，卻是沒忍住，對洛笙說：“可你知道那個事件中的小皇子如今何在？”

    “難道是秦王殿下？當今的皇上？”

    “這……倒也沒有這樣曲折，他是如今的六皇子。”

    *

    這個訊息太驚人了，洛笙要仔細想一想。

    六皇子身上有中毒的痕跡，很明顯是曾經被人下過重手暗害，若非他命大躲過一劫，如今已經死了。

    天花的事情，也是從六皇子小時候開始成為皇宮裏頭的陰影的。

    彷彿有一隻無形的大手，一直籠罩在宮闈中，帶來血色的帷幕。

    “所以蘇伯父的意思是，水月師太，也就是過去的殷卿卿，有可能是在過去的仵作生涯裡，遭遇過什麼事情，或者見到過什麼、聽到過什麼，她雖不知道此事的重要性，可兇手卻知道，爲了別的事情將她滅了口。同時，爲了混淆視聽，不至於讓人發現他真正的殺人動機，才把剩下的十四個人也一起燒死……

    啊不對，這些人燒死之前，已經被抹脖子、刺穿身體心肺要害死亡了。”

    洛笙介面說，兩位蘇家人都點頭同意。

    “但是不管怎樣，還是需要侯暮白先把十五個人，每個人生前的狀況再調查一遍，看看”

    侯暮白查案子也有一手，京兆府的衙役們也絕非浪得虛名。

    不過短短三天時間，十五個人的生平活動都一一展現在他們面前。

    侯暮白這一回，再次請了蘇御過來，他自從悄悄把洛笙當做了自己的親生妹妹，就悄悄地順便把蘇御當成了自己的妹夫來看。

    而且，洛笙那三個愛妹如命，簡直是喪心病狂的親哥哥給侯暮白深刻印象。

    從他內心深處的真實想法來說，他是不想認這三個哥哥的。

    雖然和洛笙一樣，這三個人怕是和侯暮白都有一半的共同血脈。

    侯暮白還悄悄給自己立了一個FLAG，他想當洛笙的哥哥里，有理智的一個，會認真對妹夫好的那一個。

    也正因為如此，他刻意疏遠洛笙，親近一下蘇御，倒讓慣會胡思亂想的娜爾罕公主緊張了一把。

    “侯暮白，你不會突然之間改變了方向吧？”

    “什麼方向？”

    “就是……抒發你愛情的方向？”

    侯暮白還是沒聽懂，幸好他沒聽懂，要不然和蘇御就該尷尬了。

    蘇御最先看的就是水月師太的事情，經過一番調查，水月師太似乎並沒有什麼異常。她中年後十分灑脫地女扮男裝雲遊四方，周遊列國，走了一大圈，晚年覺得玩兒夠了，也走不太動了，這纔回到雁慈寺，投奔以前的老朋友主持方丈。

    一輩子也沒有成親的殷卿卿，既然要投身佛門，剃度出家成為水月師太對她來說，並沒有什麼困難的。

    侯暮白大惑不解：“我看水月師太並沒有和任何人結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