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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1章 買定離手

    皇帝這會兒正不痛快,侯暮白辦理的這個案子,引來了無數的爭議,連御史中最難啃的老楊頭,都開始瘋狂往宮裏頭塞奏摺,一本接一本參侯暮白,不把他從京兆尹的位置上拉下來誓不罷休。

    而皇帝當然是要保住侯暮白的,這是他的嫡系親信,若別人參兩本他就把人放棄了,做皇帝都護不住自己真正信任的手下,還有誰會跟著他幹呢?

    皇帝和顏悅色讓御史楊本疏入宮來,楊御史親切地問候了皇帝的身體,同時關心了皇帝的後裔,話說得是鏗鏘有力,眼神還時不時往某個敏感部位飄去,不由得皇帝不擔心懷疑,他到底是在往哪兒看呢?

    好在楊御史腦子尚算正常,看了一會兒仍舊進入正題,說到周家女兒的死,又說到國公府蒙羞,又說到侯暮白做事兒不地道,把人家貴女直接給逼死了,這事兒實在是無法遮掩,必須給天下一個交代。

    皇帝見他總算不看自己的敏感部位了,卻時不時眼睛往旁邊的御柱上看,他這宮裏頭有九根盤龍柱,上頭雕著浮雕龍紋,那一條條飛龍宛如能騰空遊雲,爪子抓著柱子,背上的鱗片宛然,兩條龍角突出,如果誰想撞死自己,朝著那突出的稜角上妝,必然是能實現願望的。

    皇帝的心咯噔一下,他知道御史們最大的心願,認為自己一生最大的成就就是死諫!

    其實前朝燕氏皇族就沒這個事兒,從百年前進入衰退期之後,每一個燕氏皇帝都帶著幾分瘋瘋癲癲,有在大殿上砍人的,有把最漂亮的嬪妃衣服扒了示眾的,如果誰抬起頭看了,把大臣的眼睛挖了,妃子的腦袋砍了。

    有臣子剛要進諫,皇帝就從御座上跳下來,追著御史滿大殿跑,把護衛的佩劍拔出來朝大臣身上扔的。

    林林總總,怎麼瘋狂怎麼來,各個腦子有什麼大病似的。

    其實老百姓們都挺樂意虞氏篡位登基。可惜虞氏登基後,大概是爲了刻意和前朝皇帝做一個區分,也因得位不正,鉚足了勁兒想要媲美舜堯,當一代明主。皇帝甚至懷疑,這群大臣就是欺軟怕硬,看著虞氏皇帝每一個腦子都好使,剋制力還行,就各個往著死諫上頭去,巴望著血染龍柱,一舉天下聞名。

    楊御史多看一眼柱子,皇帝就越發和顏悅色,暗暗發誓今天不能讓楊御史折在這裏。

    “楊愛卿啊,你為國公府叫屈,可你想過一件事情沒有?”皇帝笑著說。

    楊御史耿直搖頭:“不知皇上所言何事?”

    “若國公府的劉邵麟真覺得自己受了委屈,為何他自己一言不發呢?不但他不吭聲,和國公府有關係的人,沒有一個出聲的。你猜這是為什麼呢?”

    楊御史被皇帝說得一哽,心說,其實事情也明白,誰都是千年的狐狸精,沒必要在這兒裝天真,那周家的大小姐,想必確實做了些虧心事,甚至嚴重影響了夫君家的顏面,所以國公府才保持緘默。

    否則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為何國公府不出麵給媳婦兒撐腰,反倒是周家上躥下跳呢。

    “有些事情,侯暮白不說,不等於他沒查到,他不說,是為死者留一層最後的顏面。可你們若一直這樣鬧下去,你猜侯暮白爲了自保會不會說出來?”

    這個……楊御史一怔,沒有接話。

    “愛卿是個實在人,朕不妨和你再說一點,前幾日朕剛為漠北娜爾罕公主賜婚,公主的駙馬就是侯暮白。朕若在這個時候懲治侯暮白,讓他丟官,難保漠北不對咱們天朝產生質疑,懷疑朕是爲了駁他們的面子,纔會給娜爾罕公主賜婚一個如此劣跡斑斑的男人。”

    楊御史不吭聲了,他確實是把這一茬事兒給忘記了。

    他是個文臣,並沒有上戰場過,但漠北人的驍勇善戰,他自然也是聽說過的。這種傳來傳去的訊息,到最後都會誇張到沒眼看,至少楊御史聽說的漠北人,各個都宛如魔神降臨,兇悍殘忍,以一敵百不在話下。

    皇帝看他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就知道他真擔心起來,笑著說:“所以現階段,侯暮白如果丟了京兆尹的官,唯一的可能性,怕就是朕給了他更高的官位。”

    楊御史被皇帝推心置腹一番勸說,最後也不看龍柱了,也不倔強了,心悅誠服地離開了皇帝寢宮。

    和楊御史嘮叨了幾個時辰,只覺得口乾舌燥的皇帝揚起手:“上茶!”

    少女娉婷端過茶盞,皇帝側頭一看:“洛笙,怎麼是你?”

    “回稟陛下,洛笙是來給皇上請脈的。”

    順便申請出宮去一趟,這回是爲了幫助侯暮白。

    皇帝沉吟半晌,心說我還不知道你小丫頭的真實想法,不過是想出宮去和蘇御見面罷了。

    他雖不是多愛洛笙,但始終和蘇御較上勁兒了,總覺得要為難為難蘇御,不讓他們那麼順風順水就在一起了。

    “行了你去吧,這陣子朕總覺得疲乏,你若是去了,記得早些回宮來。”

    洛笙見皇帝的語氣懨懨的,也多了幾分掛心,忙說:“民女一定速去速回。”

    自己裝出病弱的模樣,也算是讓洛笙多了幾分掛心,皇帝勉強是滿意了,揮了揮手讓她去了。

    而她匆匆往京兆府,就看到了侯暮白和娜爾罕公主忘情擁抱在一起,整條路上靜悄悄,她尷尬得不知道是進是退,突見一旁有黑影晃動,定睛一看,原來是京兆府的衙役,男人揚著手示意她趕緊過來。

    她一咬牙,踮起腳尖就往那邊去了。

    “你們都躲在這兒做什麼?”

    她小聲說。

    “姑娘,你難道看不出來,現在是不適宜打擾的狀態嗎?”一個衙役認真說。

    “是啊,我還是頭一次看到咱們中原男人和漠北女子抱在一起呢,老刺激了。”

    敢情是在這兒悄悄看錶演呢。

    “他們都抱在一起兩盞茶功夫了,我看還得抱一會兒。”

    “手不酸嗎?”

    “我賭五十個銅子兒,還要兩盞茶!”

    “下注下注,買定離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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