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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5章 木已成舟

    洛笙爲了這個計劃,只能暫時留在皇宮裏頭,而娜爾罕公主開開心心出宮去,竟筆直撲向了京兆府。

    侯暮白已經接了旨,他年紀雖然不大,但城府一向很深,喜怒不形於色,故而空降到京兆府來時,其實有些年紀大的老吏極擅長給人使絆子,幾次下來,不但沒讓侯暮白中計,侯暮白甚至也沒生氣,悄悄過了些日子纔將他們料理了。這樣的君心難測,實在是讓人害怕極了。

    但眾京兆府的衙役們在幾個月的時間裏,頭一次看到侯暮白大人那宛如白玉雕鑿而成的俊美臉蛋破功,表情失控,整個人看上去情緒激動得不像樣子,宛如即將燒著的油鍋。

    雖說娜爾罕公主在京城裏頭已經出名了,出名的程度類似於,過去對漠北人的外貌抱有警惕心和恐懼感,如今看到漠北人,尤其是漠北女子已經很麻木了。

    “公公,這道旨意……是真的嗎?”跪在地上接完聖旨,侯暮白擦了一把臉上的汗,一邊將五十兩銀票悄悄從袖子裡拿出來,塞到傳旨公公的窄袖裏,一邊低聲問。

    掙到銀子的公公自然不會對侯暮白臉色太難看,不過還是低聲詫異笑著說:“大人啊大人,這可是聖旨,你看看上頭還蓋著玉璽印呢,怎麼能作假呢?”

    侯暮白嘴唇抖了抖,問:“皇上怎麼會突然想到賜婚於我和漠北公主呢?”他在外面如忠犬給皇帝賣命幹活兒,皇帝就在宮裏頭想一出是一出?有這麼獎勵忠臣的嗎??

    公公又笑了,說:“這不是突然,今天早晨,娜爾罕公主特意進宮請旨,說是已經深深戀慕上您了。”

    這話說的真唐突了,他們見過麵嗎,哦,對了,見過,還喝過一杯茶。

    侯暮白其實是個很自傲的人,雖說出身於市井,混跡於街市,爲了討一口吃的曾經無所不為,但他對自己聰明的腦袋瓜子很有信心,屬於自我激勵、自我奮鬥的那一派,如果讓洛笙來評價他,大概會送他三個字,奮鬥比!

    既然如今榮光的一切都靠自己得來,侯暮白當了京兆尹之後,其實也有牽線搭橋給他說媒的。

    畢竟是天子近臣,雖說出身草根,但官兒已經做大。京城中的勳貴人家對他頗有興趣,嫡女配他覺得稍微浪費,但這些世家貴族們最多的就是庶子庶女,若他願意,隨便他挑選,哪個庶女都成。

    越發這樣追捧,侯暮白就越發矜持自守,他隱約懷疑自己和洛笙是親兄妹,那一條愛慕洛笙,娶洛笙的路就自己斷了。

    其實不斷也不行,洛笙已經鐵了心要嫁給蘇御,旁人冷眼一看都知道,除非蘇御死了她當寡婦,否則讓她改變主意的可能性是沒有的。

    但侯暮白覺得,自己因為有情人終成兄妹這個可怕的未來,終於無奈之下主動放棄了自己心愛的人,說起來邏輯更加順遂,也更加合乎他的尊嚴。

    畢竟是他主動放棄的。

    其實就臆造事實,自我吹捧,自我想象這方面來看,他侯暮白若是謙虛第二,第一名也只能給娜爾罕公主了。

    他接了旨,心情也不算多好地回到後宅,命令幾個衙役去尼姑庵看看水月師太的驗屍結果,自己滿腹心事長嘆一聲。

    若說侯暮白對娜爾罕公主最大的不滿,其實是她是漠北人。

    只要是漠北人就不行,不管她是公主,還是一個普通的女子,都不行。

    因為侯暮白很清楚皇帝的雄心壯志,他根本不願意和漠北和平相處,若不是如今情況不允許,皇帝一定想把漠北蕩平了。

    他和漠北簽訂了和平互市條約,打的主意也不過是暫時休養生息,悄悄厲兵秣馬,等條件時機成熟了,一擊必中,將漠北徹底消滅。

    侯暮白擔心的是,若皇帝幹活兒遲緩一點,等那時候已經是幾十年後,他和娜爾罕都老了,卻生了一堆中原和漠北的混血孩子,到時候情況局勢不妙,這些孩子哪有個好結果?

    若皇帝幹活兒快,這一天到來的特別早,他們成親了,孩子還沒大,那侯暮白豈不是要和本朝的開國皇帝一樣,面臨親手殺死燕氏公主和燕氏公主生的七個孩子的地獄難題?

    他煩心不已,而蔣雪音來奉茶時,表情態度卻很平常,似乎一點也不難過著急。

    “大人,喝茶。這茶水我隔著井水湃了湃,取了涼氣兒,可以消暑。”

    侯暮白喝了一口,點頭說:“果然不錯。”而後他略有幾分挑剔地想,娜爾罕可不懂泡茶的藝術。

    漠北人的茶水可怕極了,他見過他們是怎麼煮茶的,將吊子裡放一堆茶葉,燒滾了水,往裏撒鹽、撒肉末、撒牛奶和乾果子。有些劫掠過去的上好茶葉,一兩價值千金也這麼糟蹋。

    沒多久,派去的衙役匆匆回來了,各個都跟見了鬼似的,臉色難看至極。

    “大大大人……不不不好了!”

    侯暮白冷聲說:“不要哆嗦,站直了好好說話!”

    這幾個人才攙扶著爬起來,可臉色仍舊卡白難看:“大人,那尼姑庵昨晚整個被焚燒殆盡。”

    “焚燒殆盡!?”侯暮白一愣,重複道:“你是說尼姑庵失火了?昨晚?那怎麼現在才知道?”

    要知道尼姑庵的隔壁就是雁慈寺,每日有大量的香客、寺廟內的和尚也不少,雖然說,和尚不便踏入尼姑庵,但隔得這樣近,若是一整個庵堂都燒著了,隔壁又怎麼會察覺不到一點動靜?

    也不至於拖延到現在才發現。

    “大人,是這樣的,我們去的時候,只覺得裡頭靜悄悄的,似是渺無人蹤,甚至連我們昨天過去的兄弟的聲音都沒有。但卻在路上遇到了幾匹馬。”

    “當時我們就覺得不對勁。先沒往尼姑庵去,而是折返追馬。”要知道這些衙役們自己是沒有馬匹的,馬都屬於京兆府,他們只是因公借用。

    若讓洛笙來解釋這一個過程,就是古代的馬很貴,和現代人買個寶馬差不多,屬於奢侈品。

    一般人哪怕是去很遠的地方,大多數除了坐船,還是靠兩條腿走路。

    “追上馬後,我們在馬鞍上看到了一點褐色的痕跡。”

    “像是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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